只此一面,安浩便觉得那自称陆姓的美艳女子甚是可疑,陆家在南晋势力再大也不过是将军府,虽说以皇亲自居却终不是真的皇亲国戚,而此地是西蜀腹地陆姓只会招惹祸端,若是以商贾身份潜伏的陆家暗棋倒也可以解释,既然是暗棋又为何亮明身份,就算是陆亦辰,以陆岩的心机谋算也定不会如此一番。
可能真如张老道所言此人不简单,怕是这女子虽非陆家人,权位却不低陆岩老匹夫。想到昨夜被袭,今日晨间那令张老道忌惮的佝偻老头儿,再就是青木异常震颤,他越发觉得这明湖别苑有蹊跷。再就是汉中虽已是边境毕竟未出蜀地,青木过于招摇,安浩只好寻了个地方把它藏了起来。
夜色渐深,湖间转眼便起了风,寒气凛冽。安浩盘坐塌上,一盏热茶饮尽,身子却还有些凉,他扯过一旁烧水的炭炉刚要续水,忽听楼外哒哒一阵急促脚步声,没等反应便是“嗖”一声,眼前一柄飞刀呼啸而过,砰一声穿透墙壁而去。
“谁!”安浩翻身向后跃起,怒目望向飞刀穿破的门口,一念便明白自己定是又被人追杀而来了,此次还是名女子。“砰砰”几声,又是几柄飞刀带着丝丝清香破门而入。他忙闪转腾挪纷纷避开,其中一柄飞刀势狠速极,贴着胸前便疾刺而过,不料刀风甚是狠烈,衣衫瞬间破碎,胸口皮肉撕裂开来,鲜血汩汩而下,接着身后轰的几声飞刀嵌入地中。
安浩瞥了一眼地板的破洞,无奈叹息一声,难不成仇家都迁到这汉中了?再就是,他可不想再与那陆姓女子见面了,谁知道她又要胡言些什么。想罢,他手握鸿鸣跨步便要冲将而出,然而两扇精美雕花木门“哐”一声被来者飞脚踢开。
又是一柄飞刀,安浩一个转身闪过。再望向门口,一名身着翠绿衣衫的少女踏步而来,那女子约莫十六七的年纪,瓜子脸,长眉入鬓,凤眼微翘,还算有几分俊美,小小年纪肤色却很是暗沉,不咋水润。他上下好一番打量,道:“这位女侠,此番是何意,与我有仇?”
那女子怒目,喝道:“少废话,我是来杀你的,”
安浩长出口气,握紧鸿鸣一挥,笑道:“杀我!那就来吧,”
那黑脸少女名为池海静,池家小女,自小便生的活泼,平日里就喜欢舞刀弄枪,惹是生非,练得一手精绝飞刀,却不咋喜欢,拜师那天只是瞅贼眉鼠眼的蒋正客一眼她便断定这飞刀是龌龊小人偷袭才用的。今日听闻有宵小之辈杀父亲,这才翻箱倒柜找出了这七刃。
安浩瞄了一眼少女腰间的几柄飞刀,刀身十分短小精美,中为镂空,无柄却有几道棱,真真的杀人利器。
池海静站直身子,挥手置出腰间飞刀,接着纵身一跃自袖中衬出一柄匕首冲将而上。安浩凝视那疾驰而来的无柄飞刀抬剑抵挡,不料“轰”一声飞刀直击剑身却未掉落,刀剑相接铮铮作响,阵阵轰鸣,再看那少女却已是手握匕首而来。他慌忙侧身躲闪,两人贴面而过,少女莞尔一笑,转身又是一柄飞刀置出。
安浩随少女身影看去,瞅见又是一柄直冲面门而来的飞刀,忙发力挥剑除去先前那柄,“仓啷”一声鸿鸣出鞘嗡鸣呼啸而下,劈砍掉后一把飞刀,算是有惊无险破了飞刀的夹击。
池海静嘴角微扬,似是对这男子颇为满意,跨步近身,手中匕首几招疾刺与那长剑鸿鸣短兵相接,两人身高差出一头有余,却招招直逼对方面门,又是几次刺击都依旧被轻易挡下。她小嘴一噘,近身而上刺击更甚,轰一声,匕首再次刺中剑身。安浩扭动手腕想要格开,却听一声喝,与剑身相接的匕首刃锋竟瞬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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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只觉那匕首急射的力量十分强悍。他忙抬肘撑住剑身,刃锋劲足势狠着实难以接下,顺势借力挥剑闪身方才避过。
安浩惊道:“射刃!”
未等他缓过神,又是一柄飞刀逼近,慌忙闪身跨步,转而挥剑刺向少女。不料那飞刀竟随之而来,见状他手腕一怔,往侧方一跃,挥剑劈砍,霎时隆鸣声起。
池海静却一脸淡然,轻轻抬手,原本挥出的几柄飞刀纷纷回入腰间板带。她双手微抬,七柄飞刀弧形排开,铮铮作响,挥手便齐刺而去。
安浩身子微沉,挥动鸿鸣,瞬间数剑使出,如砍瓜切菜一般七刀刀风炸裂,四下散去。两人同时迈步,再次近身,她却只是用匕首格挡刺击,再没使用射刃。
常言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没承想这池海静身法不但十分滑腻,屡屡贴面而来,袖中藏匿短刃格挡挥击,射出锋刃更是可击数十丈。
安浩一个晃身环抱池海静于怀中,一手抓住她的双腕遏住匕首,一手舞动鸿鸣斩击向两人疾刺而来的七刃。
飞刀砍落再起,再起又被砍落……
安浩贴近怀中并未挣扎的少女耳边,柔声道:“姑娘好身手,”
池海静嗯了一声,挣开束缚,收了七刃,短刃入袖,道:“你果真是毫无修为,看来她没骗我,”
安浩尴尬一笑,调侃道:“让姑娘失望了,小生实在愚钝修不得高深之法,”
池海静长叹一声,连连点头,说道:“锻体便能如此这般,已经算是了得了,不过对我来说完全没什么看头,现在的你杀池海宇更是没戏,”
安浩一愣,怎么?难不成这汉中人都知道我要杀池海宇了!忙道:“姑娘莫要信口,我区区锻体!?不过,姑娘你是?”
她双眉微皱,嘴角微翘,笑道:“那人的女儿,”
又是尴尬一笑,安浩更是不解,这汉中还真是民风淳朴,连慌都懒得撒,道:“那池姑娘你这是?”
“我是来试你身手的,”
“试我的身手?”
“弄不明白你们这些男人,”池海静盘腿坐入塌上,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接着道:“午前有人送来密函,说明湖别苑有人密谋暗杀,我本以为父亲会大怒,前来决战,他却让我来了,说若是败与我便送你离开此地,”
安浩拱手一礼,说道:“怕是不能随了姑娘的愿了,至于是否败与你,对我来说无甚所谓,就算你方才将我击杀,日后传扬出去也不会怎样,毕竟他是剑仙自是有恃无恐,不过,无论如何我定要杀他,哪怕战死,”
池海静皱眉,道:“所以说你们这些男人无聊至极,”
安皓脸色一沉,冷笑道:“有趣也好,无聊也罢,”
池海静瞅了一眼对面安浩身侧的长剑鸿鸣,平静的眼眸里闪过一道不安,双手微微紧握,忽的耳畔一阵惨绝哀嚎,仿佛那声音来自炼狱,倏乎间眼前风云变幻,尸骸如山,血流似河。
“此剑有灵?”
两人对坐饮茶,闲聊鸿鸣由来,飞刀师从何人,那射刃又是如何,惹得她频频大笑,甚是开心。安浩也没想到池家小女竟这般有意思,与人不生分,谈吐极为爽利,心中也没有丝毫恩怨情仇,似是摒弃凡尘的修道之人。
池海静饮罢尚有余温的茶水,拍了拍小腹,笑道:“饱了,走了,我在府中等你,”
安浩放下茶杯,愣了片刻,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结巴道:“那,那,那…,池姑娘慢走,就不送了,”
池海静回眸咧嘴一笑,跨步出了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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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身隐于夜色。
“来的还真快,”
安浩闻声一惊,忙回身,躬身一礼,道:“师祖,”
张老道自屏风后缓步出来,捻着长须道:“怎样,这池家没为难你吧,”
安浩回身瞅了一眼门口,苦笑一声,说道:“师祖都看到了?”
“看到了,”张老道盘腿坐进池海静方才的位置,自斟一杯茶,道:“密函是我送的,”
“师祖!”
“坐,”张老道招手,引他入座,接着道:“这池家在汉中虽是名门却一直处境尴尬,近年来池海东以剑仙之名镇守家族这才算是过了些安稳日子,不过形势却越来越不明朗。”他微微沉吟,长叹道:“自国战后西蜀皇室推崇武道,视武道为国本,本该对习武之人来说前程大好,皇室却一直很是忌惮江湖上的名门大宗,池家不是前者,池海宇此人心思纯粹不想把家族置身险恶庙堂的权谋争斗,赵家一贯奉行不能为之所用,那就索性弃之,”
安浩面色阴沉,心中忐忑,说道:“您的意思是,池家此番只是试探?”
张老道一饮而尽,沉声道:“知道你心中怨恨,大仇必报,可是我不能任由你闹得天下大乱,虽是与他们仇深似海,天下百姓又如何,他们是无辜的,”
安浩躬身跪拜,道:“谨遵师祖教诲,”
“起身吧,给你约了后日一战,若是败北我保你性命,赢了的话你可以继续追查当年真相,”
张老道面无表情望向窗外,弦月已是至极,新月将近。
……
“如何?那池家可有动静,”
白帐外佝偻背的老头面露难色,思忖片刻,道:“来是来了,不过是池家小女,似是并未动杀心,两人还聊的甚欢,”
“看来这池家已经有了防备,那就再看看,再看看,”
“还有就是,听探子回报,今晨另有一封密函递到池府,暂时还不知何人所为,”
“无碍,此战我们只需推一把便可,”
……
池海静趁夜跃出城墙,去往城外山中见了一人便匆匆回了府,到了书房却见父亲正在整理他心爱的那几本书册。
“静儿,”随着一声沙哑出唇,池海宇放下手中书册,扯了扯身上袍子,面对女儿慈目一笑,道:“来,坐到父亲身边来,”
池海静一抿嘴,缓步上前跪坐下来。
剑仙池海宇退去往日冷峻面容,满脸疼爱之色,轻拂女儿长发,柔声道:“静儿长大了,”
“父亲,”池海静一脸娇羞,嘿嘿一笑,道:“那人女儿打不过,往后我会好好修习的,”
“没事儿,女儿家打打杀杀总是不好的,要你习武只是想你能有自保之力,可惜你是女儿身,为父的拂云剑你终是无法修习,”
池海静叹息一声,说道:“那个安浩说定要杀你,实在可恨,我,我…”
安!池海宇心绪一震,眉宇微皱,呢喃道:“是他!”
她见父亲似是一脸愁容,问道:“父亲怎么了?他是谁?”
池海宇抚了抚女儿的头,慈目微笑,道:“为父只是想起往日的一些事情,故人罢了,”
故人?池海静更是不解,自打五岁那年拜入蒋正客门下,那贼眉鼠眼的老家伙在府上吃喝了一年多,再后来她就没见有什么江湖人来过府邸,也没见父亲与哪些宗门侠客有过来往。父亲整日除了应对那些所谓的达官贵人,一连几年几乎连门都没出,就连最珍视的配剑也似是不见了踪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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