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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好酒好汉

    第三章好酒好汉

    镇上的儒林学堂放学了,规矩了一天的小猴子们,一窝蜂地冲上了街道。西街上那家新开的食肆,今天免费发送鲜肉月饼,还有喷香五仁馅的。头一天就有伙计,敲着铜锣,满大街地吆喝这个好消息,所以今天还在学堂里的时候,好些皮猴儿就坐不住了,那烤月饼的香味儿,飘过了长街,爬上了山坡,绕过了打盹的夫子,钻进了馋嘴娃儿的鼻子里。

    月饼铺的杜老板,笑呵呵地围着白围裙,戴着白袖套,站在大门口,用长长的竹夹子分发着月饼。一人两个,用三角油纸包着,不可多要。有机灵嘴馋的孩子接了月饼,转过街角三两口吃掉,又回过头来继续排队讨要。杜老板也不计较,依旧笑眯眯地,再次递上一个五仁甜月饼,并打趣到:“当心夜饭吃不下,老爹老娘叨叨哩!”

    热热闹闹地混乱了好一阵子,学堂的卢夫子才抱着一沓乱糟糟的作业纸走过来。早早守候着的杜老板,笑容可掬地奉上了一包扎好红纸福字的月饼:“夫子辛苦了,小店开业酬宾。”

    “老板大手笔哦!祝生意兴隆,财聚福聚,万事如意!”卢重鸣没有客气,接了月饼,嘴里说着吉祥话离去。这种生意人招揽人心的技俩,在京城逢年过节的时候屡见不鲜了。

    明天又是一年的中秋节,无论是河湾山坳里的工坊,还是学堂,今天都早早的收了工放了假,街道上的店铺也就热闹了起来。

    卢夫子提着刚才新收到的那封月饼,再拎了一壶去年酿的桂花酒,直奔沈七家的后院而来。无他,自从多年前被贬嫡到这山塘镇教书以来,唯一能让自己看得上眼,相处愉快的,也就这开药铺的沈家七爷了。

    明日中秋,不出意料的又得被请去城里的府衙会所,和一帮商贾富豪,陪着官老爷们把酒联欢赏月。个个吹牛弹唱,风光无限。那种席间的杯光酒筹、明里暗里风月奢靡,实在不对胃口。酒酸肉臭的感觉枉自辜负了佼佼月节。远不如沈七爷这里清风鸣蝉、茶香酒醇的来得舒坦。

    小幺幺端着一大盘子的油炸猫猫鱼放在了矮几上,卢夫子眼睛一亮,呵呵笑着掂筷急下:”这个好,这个好!还是弟妹贤惠啊!这一口吃了可以回味一整年的了。“

    沈七微笑着呷了一口酒,夹起一块金黄的炸鱼,剔掉鱼头和主骨,喂到旁边的小丫头嘴里。小幺幺开心的用手捂着嘴角:”还有大螃蟹没好呢!“

    “小幺幺六岁了吧!要不要送学堂来启蒙啊!“卢重鸣看着眼前这个精灵可爱的小不点。

    “现在已经识字不少了,就是好奇毛病可多,你要不嫌她麻烦,过完年去你那里规制规制去。”沈七含笑说道。

    “不麻烦,就这么说定了,开春让她入学去,你的孩子不要太灵哦!“卢重鸣笑眯眯地端起了酒杯:“等下我考校考校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酒吃菜,聊着这几年的光景变好了,边关也不打仗了,老百姓不愁吃喝,都开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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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了各种生意挣闲钱花。听说京城那边还要开化。新楼新街的一个比一个起得豪华气派,随处可见很多西洋人、波斯人、倭人,黑皮红眼珠的磨难人都有见过的。听说他们有千里眼,天生的猎人,喜欢喝牛马生血。

    刺桐港的海商生意,一多半都是这些外邦人的海船运来的,西边的茶马道,盐铁道、丝绸道全都通了。京城各家族和地方上的衙门,和他们的牵扯可多,年年稽查,年年都有上台下轿的,真像开流水席一般。

    沈七看着卢重鸣笑到:“你就没想点门路,回到顺天府去,跟令正和令公子一块儿,享受这太平盛世?“

    卢重鸣摇摇头道:“当初他们不肯跟我来,就是舍不得京城繁华,自认为那里过活,就会高人一等。回头的路再去走一遭,也不是那个味儿了。再说,这江南也不赖,好吃好喝,还有您这好酒不是……,哈哈哈,我很知足…….。“

    “我跟你讲个趣事儿”卢重鸣往嘴丢了几粒花生米,呷了口桂花酒,眯起了眼:“上月,京里不是来了位孔巡抚么,为西面矿场私采塌方的事儿。据说,这位大人轻装简从,不知道啥时候,自己就悄悄地就到了地方上。府衙里那帮人硬是没察觉,后来事发了,正取证呢!金主和一帮老爷们,在得月楼里置办了一场豪宴,徐山长那天在旁边过寿,瞅见着上席的那些菜品,啧啧,全是极品啊!筷子长的江水刀鱼、巴掌大的黄油蟹、三头鲍、黑松茸,真真正正地山珍海味呐!还请了秦淮河头牌姑娘,苏婉儿来唱曲儿……。”

    “奇怪了,这样的宴席,不是应该在老爷们自己的会馆里么?”沈七问道。

    “哎呀——,当然是这位孔大人不愿意去嘛!这不是重点”卢重鸣放下了筷子,继续说道:“话说那位孔巡抚进了包房,看见席面就变了脸色,当时就要抬腿走人,没走成。后来他手下一随从,功夫好,硬是把老大一面格栅窗户给踹倒了,外面人才窥到,那包厢里正有人跪着,强行敬酒呢!这下好看慌了,那孔巡抚才趁机脱身离去。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卢重鸣哈哈大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事儿,这多天了,居然没怎么传开,这苏州城水深啊!”

    沈七来兴致,问道:“这位孔大人倒是个铁面人了,全名是啥?”

    “孔维简,听说是个夷人,绍兴贡院第三名。前两年象山海乱,家眷孩子都交待在了海上,孤家寡人回的京城。现在放出来做巡抚,又是一个走独木桥的好汉。”卢重鸣端起杯子,一口喝干了酒水。

    沈七给他杯子再次满上,又在杯口碰了一下:“好汉配好酒!”

    十五的月亮,十四就开始圆了,丝丝缕缕的灰云称在深蓝的天幕上,月色在前,清清亮亮。

    涂山红把整治好的清蒸螃蟹、桂花糖藕、盐水毛豆等一一搬上了台桌,吴妈又拆了各式口味的月饼,摆了好几个盘子。家里人就数她仪式讲究,摆了月饼、瓜果,请出了香烛案台,拉着小九和三七对着月亮揖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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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重鸣一把拽住了幺幺,指着正在祭拜的吴妈问到:“你说,吴妈祭献的月饼果子是给谁的啊?“

    “我知道,是给嫦娥仙子吃的“三七抢先答到。扭头巴巴的盯着幺幺:“我没说错吧?”“嗯——书上是这么说的”小不点重重地点头肯定到。

    卢重鸣微笑着松开手,又用手指着前面的池塘,问到:“假如,这个池子里养了很多鱼,几年以后,鱼越来越多,有的鱼凶猛,个头巨大,会以小鱼为食,怎么办?”

    “这种鱼,就该捞起来给夫子下酒”涂山红夹起一筷子炸鱼说到:“鱼么?人间一道菜么,咯咯咯……。”卢重鸣大笑着竖起了大拇指“小嫂子,霸气!”

    “这种鱼就该养在大河里,大河里要是还不行,就扔到海里去。”小女孩认真地答道,她睁大了眼睛瞅着池塘,仿佛那池塘里已经有了一群鱼儿一样。

    卢重鸣来了兴致,继续逗到:“要是海里还放不下这条鱼,怎么整呢?”

    “那就放天上去,天可是很大很大没有边的。”小不点有点急了,连带着腮帮子也鼓了起来,眼眸分明,隐映着月色星光。卢重鸣和沈七哈哈哈大笑起来,有点意思……

    中秋节了,卢重鸣坐在椅子上,看着茂华从衣箱里翻拣出了一件青色直缀双门襟锦袍来,慌忙喊起来“就它了,就它去合适了。”茂华把袍子提在手里:“我也觉得这件适合,配前天那双新棉麻靴子正好。”卢夫子一把扯过衣服,转到屏风后面去换将。茂华跪坐在榻上,眼神郁郁地放空,卢夫子换好衣服出来,瞧见这她这副模样,拉着她的手腕:“是不是又想娘老子啦?要不要过几日陪你回去探望个?”

    “不是的,年年望多少回了,哪至于。你快去快回,少喝点酒。”茂华兴致索然地推他出门去。话说这茂华,本姓罗,本地一没落乡绅家的长女,早年卢重鸣刚来教书的时候,这学堂原来的房舍,就是她家的产业,变卖于府衙办学以后,爱好诗书的女子就留下来帮忙打理,草草算半个教习先生。

    卢重鸣性子风流,有往年科考第五的才学,被贬以后,高门大户出生的原配夫人不肯跟随,靠着娘家的庇护,带着两个儿子留在了京城。刚来山塘镇的第一年,卢重鸣每每郁郁不自在,就酗酒得酩酊大醉,瘫在房里不去上课。回回都是茂华来唤他,帮他整理打扫,两人一来二去的对上了眼。罗家的老爷,家产败落后无心经营,每日酒里来去,哪里还管这闺女出阁,有没有个名分,母亲更是个软弱没主意的。

    这几年,罗家日子越发败落,逢年过节,全靠茂华接济。卢重鸣大方,从不在意,茂华忧心郁闷,自是暗自神伤,无处排解。卢重鸣刚拎着袍角迈出门去,早早等着同路的学堂徐山长,极不耐烦地伸手,一把大力给拽进车厢,放帘子的时候,隐约听见茂华在屋里说了句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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