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自星陨神州以来,山上山下的差距渐渐拉大,到如今已是云泥之别。民间凡人对修行越是向往,越是苦求而不得,遂衍生出大量幻想修行的小说杂文,满足凡人的白日梦。事实上,这种民间坊本根本禁不住真正修行者的推敲,漏洞百出,但并不妨碍它们在山下有着巨大的影响力,流传并影响了一代代人,比如——言山。
“你该不会是从柒房那边听过来的吧,他们那几个人什么德行,天天吹牛皮不打草稿的,也就你这种憨包会把他们的话当真”施小乐接嘴道,不放过任何一个反驳言山的机会。
瞧见被施小乐道破出处,言山脸鼓涨得像个气球,却也不知道如何反驳。余铭和齐斯人相视一眼,也接连表示没有兴趣。感到被孤立的言山又恼又恨,觉得就此作罢丢了面子,憋了半天才阴啧啧的说上一句:“一群胆小鬼,你们一定是怕了,不敢去就明说,我一个人去。”
其实倒不是余铭有意孤立言山,实在是柒房那几个牛皮匠实在不靠谱,天天吹牛说自己祖上多阔也就罢了,上周才忽悠了叁房的成九去学塾对面的河里捕捉“灵龟”,结果被水流冲进河中,几番扑腾差点呜呼,幸亏胡执事及时赶到用飞剑把他捞起来了,不然真有可能交代在水中做个“水鬼童子”了。自此,成九看见柒房那几个牛皮匠就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们,甚至于一块恨上了“柒”这个数字。
晚上,待得葛老头巡完三次夜班,言山才偷偷摸摸的下床了,看了一眼同寝室另外三人睡得正香,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去后山上看看,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够回来嘲笑施小乐是个胆小鬼。言山已经想好了,即使寻不见灵果,去后山随便采一点花草,折一丫树枝也行,只要证明他有胆子上后山便可。想到这里,言山已经不住的幻想起自己在施小乐面前耀武扬威的得意样子,嘴角都上扬起来,这一笑,差点没惊醒翻身的余铭。
这去后山一路上都没遇见人,毕竟是还在学塾阶段的孩子,一般而言都挺听话的,剑宗也没把太多精力放在监管上。深山露凉,言山一路上都在发抖,后悔自己没抱着被子出门,平时看上去挺厚实的“万两”肥肉搁这儿也不太顶事。
余铭等人口中的后山,实际上是整个天南剑宗护宗大阵的一处阵眼所在,因为阵法缘故,此山及其周围灵气充沛,的确常有灵果之类生长,但宗门严禁弟子在周遭修炼,以免破坏灵气平衡进而影响阵法。按理说今晚本应该有弟子在此山周遭巡视,但不知何故并未出现。
顺着一条青苔古阶摸索着上山,到了一处开阔地带。趁着月光之便,他看见在崖边坐这一个黑衣人,衣服间有墨丝环绕,似仙似幻,有如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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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吓得他一屁股坐在枯叶上,霎时间惊起林中飞鸟,言山心道不妙,扭头便欲逃走,却正装上一个满怀,抬头望去,墨衣遍身,黑气缭绕,正是刚才独坐崖边那人,惊悚的是,这人面罩之下,竟也是一团黑气。言山忍不住要大叫,却发现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双脚绵软无力,摔倒在地,望着黑衣袭来,躲无可躲。
——
余铭在结束早课之后,照例是去“翩云峰”找陈嘉然陈师伯,陈嘉然本是出身“翠竹峰”的剑师,修的是子母双剑,如今年事渐高,又没有马革裹尸之志,便在翩云峰做些协理宗门的事务。他肯下心思去指点余铭,主要是因为当初在南天郡见识过了余铭的资质,既是起了爱才之心,也有着托剑的意思。至于余江海送的茶叶,开玩笑,他年轻时走南闯北什么高山名茗没见过,便是前朝贡茶也有幸一尝,凡人能接触到的茶叶,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素袍银针”虽在外有鼎鼎大名,但他上次去霁月道的归真台观礼宗门大校时,也是品尝过的。
“铭儿啊,上次我要求你回去记背的《脉藏经义》,你可有疑问?”
“回师伯,我确有一些问题未曾明白。书中所言乐理一道能调息修行一脉的内伤,可对于如何调息,其中原理一事却并未深谈。”
“你可知乐有五音,其对应人体五脏为何?”
“宫对胃,商对肺,角对肝,徵对心,羽对肾。但这样五音是只能调理五脏,如何帮助修士正气归元呢?”
“这就是你学艺不精了,五脏之属,也有其对应元气。胃属土,肺属金,肝属木,心属火,肾属水。五音通过调息五脏,安稳其对应的元气,才有正气归元之用。”
“原来是这样啊”
“再者,胃藏意,肺藏魄,肝藏魂,心藏神,肾藏志。这五处所藏,正是你日后破灵桎入灵门的关键所在,不过对你而言尚还遥远。你若有心,可以去天一阁借阅藏书,自己探究其意,我与管老头打声招呼就行。”
出了陈师伯的屋宅,余铭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陈师伯看上去慈眉善目,但发起火来的样子是也是真的唬人,上次余铭就见识过一个外门弟子因为办事不周,被陈师伯骂的狗血淋头,本来是个挺漂亮的小姐姐,瞧着年纪大不了多少却已然含苞待放,诶,不对,自己怎么就关注起这一茬了。
余铭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向天一阁走去。
【天一阁】乃是剑宗最大,也是面向所有弟子的藏书楼,取意天一生水以克火,毕竟藏书最大的敌人就是荧惑。余铭拿着陈师伯的令牌在天一阁内是畅通无阻,在藏有音律,堪舆这类书的丁字区域内盘坐下来,翻找着自己有兴趣的书籍。余铭出身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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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之家,年幼时就曾上过私塾,所以识文断字并不算难事,偶然遇见一些生僻字词,第二日也能去问剑宗这边的学塾老师。
不知道过了多久,余铭突然被一声惊叫吓了一跳,抬头一望,发现是个抱着书的小姑娘,看她一脸惊诧,显然是对他的出现十分意外。
“你...你怎么在这?”
“这是天一阁,我为什么不能在这了?这地方没说不准旁人进入吧?”
“不是,我意思是说,你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这地方都是些音律杂书,按道理说很少有人会来呀。”
小姑娘仔细瞧了瞧余铭手中的书籍“《五音要略》,你也对音律感兴趣吗?”
“我感不感兴趣,和你有什么关系?”余铭对这个打断自己读书的人没有什么好感,一套直男发言硬是把别人的话茬堵了回去。
“哼,你怕也是奉长辈之命才来这读的吧,我就提前考验考验你,免得你回去回答问题时一问三不知。”小姑娘看着余铭没搭话,以为是应下来了,接着开口问道:
“音律定音有五音十二律,你知道是哪五音哪十二律吗?”
“五音,即宫、商、角、徵、羽;十二律,乃是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仲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
“看来你对音律还略通皮毛,那我再问你,五音最早是如何定调的?”
“三分损益”余铭答道“你不会就知道这点皮毛吧”
小姑娘眉头一蹙,心想得问个问题好好刁难一下面前这个不知好歹的,眼睛一转,问道“角商徵羽商是哪首曲子的起调?”
余铭先是一愣,心想这曲子不是自己才见过,于是马上答道“月中桂”
小姑娘也是被他的回答速度惊讶到了,不过看见余铭手上的《五音要略》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你作弊,你看书了!”
“明明是你自己问的问题恰巧问到我看过了,怎么成我作弊了?是你自己问的太白痴了吧”
小姑娘咬了咬嘴唇,显然不服气,还想接着考校,却被余铭打断了“你问了我三个问题了,我也问你一个,音律能正气归元的原理是什么?”
“啊...这...我”看着小姑娘支支吾吾的,余铭心中升起一股得意,不自觉的学着陈师伯的神色说到:
“学艺不精啊~”他还特地把啊字拖了个长音,配合着那副惋惜的神色,颇有种长辈教训晚辈的风范。
小姑娘听罢半晌没话说,气得直咬牙,一跺脚冲出了天一阁。
余铭望着小姑娘离去的背影,心里想着:
原来学长辈教训人是件这么爽的事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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