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天下剑宗 > 第一卷 试剑 第二章 初入剑宗

第一卷 试剑 第二章 初入剑宗

    多年以后,当余铭看见穿梭灵阵时,仍然会想到他父亲带他前往东化门的那个早上。如果,他想如果可以,他至少会和父亲好好道别,再闻一下父亲身上的味道,再端详一下父亲的脸庞,而不是走的那般匆匆。临行时那匆匆一瞥,谁曾想竟成永别。

    天南剑宗地处神州之南,北去盛京城以及有阙观三千余里,中间隔着整个陨星原和俞家岭。向西过湫水,再走一千多里就是济吾门辖下的威南关,向东向南,都被星月岭环绕。

    天南剑宗在两千年前曾是威震一方的雄宗,是整个西南地区的龙头,但随后天地灵气凋敝,天南剑宗也盛况不复,在星陨之前,不过是在南阴州一个小有名气的习武门派,平时也就做做跑镖护院的营生。

    但星陨之后,天南剑宗第三十七代祖师白青云,凭借着剑宗先人的传承和自身过人的天赋,在那场大灾劫中横空出世,拯救苍生无数,二十年间南征北战,带领剑宗成为南方第一的宗门。而后与其他八位各派祖师会聚盛京,共聚伐妖大旗,征战十四年,最终毕功于湟谷一役。可惜天妒英才,前后三十余年的征伐令白青云暗伤危累,在商议天下的名山大会后不久就长辞人世。

    事实上,不仅是白青云一人,其他八位祖师,也都在湟谷一战之后不久先后辞世,有人甚至没能等到名山大会的召开便驾鹤西去,使得世人在惋惜英雄运短的同时,也对那场昏天黑地的湟谷大战众说纷纭。

    如今的天南剑宗,作为神州七大宗之一,镇守着整个星月岭的妖族。当年妖族荼毒人间,有着【三尊十八王】二十一位大妖,虽然在三十多年的纷战中几乎死伤殆尽,但仍然有漏网之鱼。据说就有当年妖王藏身在星月岭中,意图他日再起东山。

    流光闪烁间,余铭一行人已然到达剑宗内部。不过是眨眼片刻,竟然能从南天郡直接到达天南剑宗,令余铭等一众孩子目瞪口呆,更有甚者竟被吓哭。宗内接引众人也是见怪不怪,毕竟是小孩子,他们当年初到剑宗时,也没比这些孩子好多少。

    “陈师伯,你们回来啦”余铭一行人前脚踏出阵法,就有宗门弟子前来迎接。

    “是陆则啊”陈师伯点头回礼道“几年不见,就能破灵门凝灵种,进入真灵镜。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我这把老骨头,就要让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咯”

    “陈师伯说笑了”陆则再次拱手作揖“无论境界高低,您永远是我师伯,是我修行的领路人。我有今天的境界,是离不开您的引领的”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陈师伯手伸入袖中拿出一则名册“我知道你还有事,就不多聊了。你要真有心,下次出宗帮我带些茶叶就是。这是这批南天郡苗童的名册,资质年龄都已标注清楚,你早点回去向宗主复命吧。”陆则接过名册再次道谢,转身往承剑峰御剑飞去。

    承剑峰上,青山含翠,树林阴翳。远眺过去,虽然只能看见一片绿意,却能感受得到古朴的剑意,剑意逼人,不是要将人斩开的那种锋锐,而是剑重万钧,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厚重。

    承剑峰虽高,却只有三座建筑:祖师堂,议事厅和藏剑阁。与其他名门大宗不同的是,天南剑宗的祖师堂在后山,而把藏剑阁放在了山顶。这与剑宗的特殊传承之法有关。历代剑宗先贤死后,其佩剑都会被送入藏剑阁,于此处等待后人传承,很少有人会亲自传剑给弟子。一来名剑有灵,自择其主。二来,剑宗先贤都以战死为荣,很少有人能活着传剑,即使有,也几乎是烛火飘摇之际传剑。况且剑宗人人以其剑能入藏剑阁为荣,就更少有人自己选择弟子传剑了。

    也正是如此,藏剑阁在天南剑宗弟子心目中的分量,比祖师堂更重。这种侧重在实际中也有体现。譬如第四十代弟子“袁熙”,一代天骄,曾于陨星原长水津处一夫当关,独断十万妖族后路,战死时仍是一介弟子,但他的佩剑在藏剑阁的位置却比诸多长老还要高。又像百年前名震神州的“灰衫白剑”程鼎新,作为宗主候选却亲自在祖师堂名簿上划去自己的名字,毅然决然离走宗门,但死后其佩剑【留白】仍然被藏剑阁所接纳。

    议事厅内,一男子端坐大堂之上。身后刻有一硕大的“劍”字,笔触遒劲,更有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

    股使剑者特有的锐气,凌厉逼人。修为若是不及化灵境根本无法直视,即使是化灵境弟子视之也有如见到苍阳烈日,目光难以久驻。大字之上,是一沉香匾额,高悬堂上,“劍心通明”四字入木三分,倒不似底下那“劍”一般咄咄逼人,字里行间有静意流转,望而沉心。

    这名男子看上去约莫四十余岁,分明长得一副书生脸庞,一双剑眉却撑起整幅面容的威严气度。其身着“五缎绣墨袍”,五彩锻锦所绣祥瑞图样黯淡无光,只见得金色綢丝在周身游转。男子身前是张千年虬龙木所制的四案方桌,边角辅以大妖骨骼雕饰。桌上放着一把三尺长剑,深红剑鞘上的雕花并不复杂,不过上面嵌着的一块澄蓝宝石夺目异常。此剑正是历代天南剑宗的宗门信物——【血浮蓝】。由当年九人之一的白青云亲自铸造,剑鞘上的宝石相传取自五百年前那颗击碎灵碑的陨星。听闻此石靠近妖族便会绽放蓝光,妖力越高蓝光越盛,是鉴定妖族细作的不二法宝,也不知是真是假。

    剑宗传承以宗主任历为号,像那陆则便是第四十五代十七届弟子。当今第四十五代宗主名为白鉴先,按辈份那位剑宗中兴之祖白青云是他的曾曾祖父。不过他能坐上宗主之位不是靠的血脉之便,而是有着实打实的战功,好事者还曾为他取了个“青天一剑”的名号,只是他自己从来不承认罢了。

    厅外,一道飞虹掠至,来着正是宗主亲传陆则,陆则拍袖掸灰,先余厅下坐着的六位峰主一一致礼,而后走至厅前将整理好的名册交予白鉴先:“宗主,这是今年下山寻访所收预备弟子的总名册,请您过目”白鉴先接过名册,陆则又言“此次下山,皆是在天南道内寻访,共计一百七十六名预生,以资质划分,丙级一百三十五人,乙级三十三人,甲级七人”说到此处,陆则顿了顿“甲级以上一人”。

    闻言,六脉峰主俱是一惊,白鉴先也是愣了一下,才笑吟道:“去年我至有阙观时,丁老儿还拿他那宝贝徒弟在我面前臭屁,不曾想今年我宗就有幸寻到此般仙才。回头我也找机会和丁老儿念叨念叨,挫挫他那神气。”

    厅内众人听罢皆是大笑,陆则禀告完后已自觉退下。白鉴先起身振袖,行至议事厅中堂,朗声道:“雏鹰啾啾,其展翅之际仍在长远。当下要事,是如何准备两年后的盛京议事以及其后接踵而至的诸宗会试。我已得到消息,此次议事关乎天下气运,极为重要,这也是我今日召集大家来此谋划的原因。”

    陆则出厅,望见天上横生阴云,不由得眉头一皱。

    阴天暗幕之下,多生鬼魅魍魉。

    ——

    何俊在与管事登记汇总后,便领着孩子们下山来到一处学塾附近的矮房。矮房不过一丈高,铺着满是青苔的黑瓦,满是脚印的墙壁依稀能见着曾经白墙的影子。何俊与这些孩子打了招呼后,就由着住宿管事安排他们入住了。

    矮房内部又分了十个房间,每个房间挤了四张床,余铭这一批从南天郡来的孩子约莫三十六七人,正好能住下。管事把他们安排到房间后,怕小孩子闹出什么事,就挨个锁上房门了。

    余铭领到的是【贰】号的竹牌,待得他进入房间后,已经有三个孩子占住了各自的床位,只留下一张靠门的空床了。此次飞渡,剑宗专门要求过不能携带大件的行李,能带上的皆是揣在兜里的,所以孩子们要布置的东西并不多,都由宗门提前准备妥当了。实际上,如若只是从阵法负担考虑,剑宗巴不得这些孩子连衣服都别穿上。传输一件粗布衣服的花费,比南天郡郡主的烽金纱衣都要贵。也亏得天南剑宗是南部头一号的宗门,换成矮一等的宗门,建造个穿梭法阵都得伤筋动骨,更遑论一次传走四十来号人。

    几番闲聊下来,余铭也是对他的室友有了个初步的了解。总爱缩在角落里的小胖子,叫言山,是城里有着好几家酒楼生意的【言万两】的种,不过是个庶出,从小被嫡子排挤,性格有些糯。他没继承他爹能赚【万两】的头脑,只继承了重达【万两】的体型。和言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言山对面的施小乐,一个特别能说的瘦猴子,家里是衙门的捕快。而在余铭对面的是齐斯人,一股书呆子气,一眼就能看出是书香门第的孩子。父亲

    (本章未完,请翻页)

    是南天郡有名的齐秀才,而齐斯人显然受他爸影响很深,说个话总要引经据典,扯些之乎者也,还慢声慢气的,让人半天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于是其他三个人在认识他的第一天就给他取了“气死人”的外号。

    翌日,宗门安排了个胡执事来管理他们这一届的孩童。而这些孩子来宗门学的第一件事不是修行要诀,而是读书识字。胡执事,本名胡先宪,一来就开门见山告诉他们,能到天南剑宗说明他们的资质不错,但能不能进宗门成为六峰弟子,还要看他们这两年的表现。这两年间,第一年宗门会教导他们天文地理,识字学医,在做好踏上修行路的准备后,才会让他们接触到初级的心法。在第二年的时间里,他们是否能叩开道门,将会决定他们能否进入六峰,获得多少资源。前一年,是为踏上修行路做铺垫;后一年,是看这些孩子品性如何,能不能吃得下修行的苦。如今的神州,各路天才有如雨后春笋,七大宗每一宗都不缺资质上等的璞玉,这些璞玉是否禁得住雕琢,才是他们关心之所在。

    可这就愁坏了一大批孩子。有的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自幼学这识文断字,自然不难。可也有的苗童家里世代农耕,更有生于勾栏瓦舍的,长这么大连笔墨都未曾见过,对这种事情自然满头愁绪。毕竟一对比起来,就天然落下其他人一截。

    ——

    “气死人,这个字怎么念啊”。结课后,施小乐又开始孜孜不倦的“骚扰”齐斯人了。但也是没法子的事,在他们寝室里就只有施小乐家境没那么好,打小请不起私塾,上不了学堂。但在这一个月的学习下,他是真舍得去吃苦,身旁又有个“小私塾”。齐斯人或许是继承了他爸的特质,总爱喜欢对别人的学习指指点点。正好遇上施小乐啥也不懂,这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亏是齐斯人来教他,换成别人,早就没那份耐心了,连宗里指派的老师见到施小乐都头胀三分,但齐斯人的慢性子却有着这份耐心。

    “这个字念‘壤’,‘事易尽者若冰山,事相悬者如天壤’”,齐斯人瞥了一眼,开始摇头晃脑到:“说是那事物悬殊极大,有如天空和土壤那般大的差别。”

    “嘿,瘦猴子,你就没这修行的命,还搁这磨叽啥呢,早点回去继承父业看大门吧!”角落里,言山对施小乐不屑的嘲讽到。

    说来也怪,言山和施小乐好像天生就不对付。从体型到性格,从言辞到爱好,就像镜子里外,全都反着来。施小乐每天晨课要早到十分钟,言山就要迟到十分钟。施小乐每天早上冲洗,言山就爱晚上沐浴。两者唯一有交集的便是吃饭了,施小乐爱吃鸡肉不喜牛肉,每次吃饭就与言山做交换,每次交换看那架势好似在做千金的买卖,锱铢必较。

    “死胖子,别在那野狗似的乱嚎,再叽叽歪歪信不信我晚上就抓只蜘蛛塞你被窝里”

    这招对言山果然有用,他真噤声低头,小声嘀咕只有自己才清楚的秘密。

    “余铭,你说我们学这么多,会考么?”施小乐合上书,又找起余铭的话头了。

    “你没听么,上周胡执事说了,这些字词文章都不会考的,只有两年后检验我们能不能登上【青云梯】”

    “那我们天天念这些有个球用”

    余铭白了他一眼“你要不会识字,功法要诀你怎么认,不会认怎么练?等着走火入魔吗?你要不学《经脉要略》,运功时灵气怎么走,怎么过周天?”

    其实还有些话余铭没说,上次陈师伯给他开小灶的时候说过,因为在修士之中,探索前朝遗迹乃至上古府邸都是常有之事,若是少了些必要的文史知识,在那些机关阵法面前只会是一筹莫展。因此,余铭自己也从陈师伯那里借来很多书,什么前朝旧史,诗文品鉴,音曲乐律,多有涉猎。

    施小乐听罢就像被扎漏气的河豚,焉倒在床上“我原来以为进了宗门就会教我些飞天入地的法门,哪知道天天就是和这些墨块打交道,烦死个人了”

    听罢,齐斯人正酝酿一番苦口婆心的教诲,神色刚动,就被言山打断了“你们听说了吗,前些日子宗门连日大雨,滋养了不少仙花灵草,咱们后山山上,都有好几棵树结了仙果,连葛老头都眼馋的那种”。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