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祠停步时,立在道旁的雪人动了起来,大堆的白雪往下掉,白雪内却仍是雪白。
积雪掉落后,雪人更像是一个人了,银白色的铁甲,白色的披风以及仍粘满雪的头发,似乎仍是雪人的一部分,但是那张稚嫩的脸,以及那双黑色的眼睛都十分生动,何祠看着这个少年,缓缓深吸,真元随之流过身体,平缓而连绵不绝,他沉默的做好了准备。
镫,一声撞击,雪人里的少年走了出来,他比何祠看着更矮一些,但是步履平稳,右手握着一柄比他人还高的长枪,枪头被雪浸湿的红缨贴着枪身垂落,刚才的声响就是他站在何祠正面,立住长枪的声音。
“卑职杨朗,听从父命在此等候,来人可是何祠!”清脆稚嫩却抑扬顿挫的声音,少年绷紧面皮看着何祠问道。
虽然青涩但是能看出几分坚毅,而目光澄澈却又坚定中有几分锋芒,再结合所说的姓名,何祠就有所猜测,道:“你是杨家的第三子,那个名誉京都的小神枪?”
“正是,来人可是何祠。”略微拱了拱手,杨朗表情不变,依然问道。
点了点头,何祠道:“你也是来杀我的吗?”笑了笑,何祠单手握拳在身后,摩挲着拇指。
杨朗身形挺拔,面容严肃,稚气未褪的脸上满是坚定,“卑职奉父命,在此等候送阁下出城。”何祠沉默片刻,道:“我见过你师父。”
这句话似乎对杨朗有很大影响,杨朗攥紧长枪,依然道:“军令在身,卑职必须完成。”当今天下枪法已臻化境之人寥寥无几,而在有限的几人中枪法最为精妙之人便是杨朗的师父,而如今,那位运枪如龙的老人与那二十万人一同留在了塞外的黄沙之中。
似乎是同样的处境,但是许颗和杨朗做出的选择却不同,何祠不知道两人究竟谁真谁假,就如同现在,他不知道许颗是否会突然出现这里,而他也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少年,他知道杨家忠烈,可是他信不过,就如同现在,何家也不被人信任,似乎有些事情真的开始变了。
出城的路还很远,何祠继续往前走,杨朗就跟在他身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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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两人一言不发。
兵部衙门外已不见人影,街道上的蹄印足痕已被新雪覆盖,许颗与李故书不知去了何处,兵部大门紧闭,不见有人出入,门内一片死寂,还有拔刀出鞘的黑刀卫提刀在巡视,雪地上也留下红色的痕迹。
依然在那处偏房之中,李隶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举刀的人,一时竟有些恍然,熟悉的黑衣,沉重无锋的黑刀,似乎一切都未曾变过,只是当初这把刀是对向敌人,而此时那厚重的刀刃正对着自己。
“值得吗?”李隶的思绪在片刻的恍然之后,便复归平静,他直视着对面那人的眼睛。
“这重要吗?”长着娃娃脸的年轻人笑了起来,语气轻松。“你们老了,所以才会在乎这些没用的东西,而我们,只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从椅背上缓缓坐直,李隶身形前倾,“那你们想要什么呢?是何祠的命,还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位子。”浩然磅礴的气息从李隶瘦弱的身躯上散发出来,那种堂然正气给人极大的压迫。
“你姓李,何须如此着急!”李隶语气冷厉。
同样的姓,但是很多时候却代表着不同意义,在大靖,有种李叫做皇氏。
持刀而立的年轻人脸色也渐渐冷漠下来,周身真元流转,衣裳舞动,那种压迫不仅在于心理,也是确实存在的,“我不过是一个旁系的李氏族人,姓不姓李又有何不同,我又坐不上那个位子。”眯眼盯着李隶,咧嘴无声的笑了一下。
“李木,大胆!”李隶大声沉喝,浩然正气勾动天地真元,如狂风扑面般拉扯着李木的脸,让他表情格外扭曲,而他手里的刀不退反进,迎面劈向李隶,一股爆裂的真元伴着浓郁的血腥气在房中炸裂开来。
也正在此时,兵部喧嚣声乍起,还有吴校尉惊怒交加的吼声从后院传来,那里是兵部尚书周诚柯和御医所在,磅礴的真元如狂风席卷开来,洛京大阵在云中若隐若现,隐没在暗处的黑刀卫全都现了身,在大雪中穿梭,杀人的和被杀的都身穿黑衣。
洛京城里不知何时也突然多了很多人声,尽是喊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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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在那条出城的路附近,何祠和杨朗都听到了,但是在他们周围仍然空无一人,直到走到了彩月湖边,湖旁柳树下站着三名女子,身姿婀娜,红纱遮面,身穿白衣,立于雪中恍若仙子。
杨朗提枪前行,枪尖自雪中划过,留下一道深沟。
“杨家杨朗,在此领教!”杨朗通红的脸上稚气未褪,声音清朗嘹亮,直入人心。
何祠按着胸口,静静站在后方。
正当此时,一顶轿子自西晋门大街出来,往西城门方向而去,却在距彩月湖不远地方被人拦住,从轿中缓缓走出来是一个身穿官服的老人,但细看之下却发现与一般官服不同,一道声音自前方传来,“怎得在此处遇到陈公公,可真是巧了。”骑在马上身穿软甲的军将笑道。
陈公公掩嘴咳了一下,也笑道:“王大人,这么大雪也出门,可当真是辛苦,不像咱家为主子做事,身不由己。”轻轻挥手让挡在身前的几名小太监退下,陈公公向前走了几步,“不然王大人先行,咱家在这儿等一等。”
“哦?陈公公可是四皇子身前的红人,王某又岂敢,不然陈公公与王某一起走如何,说不得陈公公还得救一命。”马上那人却环顾四周,拉着马缰在缓缓踱步向前。
听闻此话,陈公公双手拢袖,“王大人,何必与你兄长一同自误!”马上那人就是闵凤州州牧王明山的之弟,王明远。
冷哼一声,昂首以余光看着陈公公,王明远道:“家兄为大靖鞠躬尽瘁,又找出叛国之人,陈公公可是老糊涂了!”说罢,便纵马向前奔去,却在临近之时又转向,长笑之时又看向陈公公。
陈公公自袖中拿出一根两尺长的木棍,王明远脸色为之一变,而天地之间,雪花飞舞,真元激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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