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儿退下，大庆山上来奏道：“晡时了，刚才皇后派人来请郎主移驾隆徽殿用膳，请郎主示下。”
完颜亮想了想，道：“也好，确实有点饿了，可怎么不想吃东西呢？”
大庆山赶紧出去让龙辇过来。这次完颜亮不想走路了，他累了。
完颜亮坐在辇上，将貂皮大氅搂紧，皮帽围住全脸，闭着眼睛竟有了几分睡意。
因大庆山提醒，完颜亮才睁开眼睛，见隆徽殿前花花绿绿地站满了女人。
皇后徒单阿城披着大红锦袍向自己走来，其他女人在她身后跟着。
“这大冷天的，怎么出大门来了？帽子都没戴？”完颜亮边下辇边问。
皇后徒单阿城看出完颜亮的睡意，上前替他围紧大氅，笑着说：“听说郎主肯大驾光临，哪还有工夫戴帽子？这袍子还是金缕追着给披上的呢。”
完颜亮伸手拉住阿城的手，边往殿里走边问：“怎么今天这么高兴？笑得好一副谄媚相！有什么事求我吧？”
阿城笑道：“哦，臣妾一笑就是想求人呢？郎主来臣妾高兴还不行啊？好长时间没看到郎主了。”
“哪有？前几天不还见着了吗？”
“是，过正旦、郎主过生日时见着，也没说上几句话啊，到处都是人，跟没见着一样。”
“那还要怎么见？跑深山老林没人的地方见？”
阿城站住了，“唉，郎主这一说臣妾倒动心了，什么时候郎主去围猎也带上臣妾，我已经有好多年没去围猎了？”
“你还拉得开弓、射得出箭吗？别就去看热闹，还碍事。”完颜亮笑着搂住了阿城的肩膀。
进了殿，见餐桌上早已摆了碗筷餐刀，桌上一个大盆盖着盖儿，旁边都是些酱碟小菜之类。
金缕将阿城披的锦袍接过去，阿城帮完颜亮脱了外袍大氅和皮帽，道：“郎主这几天太辛苦了，又着急上火，怕你吃不下饭。特意让他们用白水煮了鸡，一大早就炖上了，烂烂的，沾着蒜酱吃。”
待完颜亮坐在桌旁，阿城取过酱碟端到完颜亮眼前，“今年忽挞下的酱特别香，忽挞说好久没下这么好吃的酱了，都被人要去了不少，她特意给我送来一坛。你闻闻！是不是特别香？”
完颜亮闻闻道：“是挺香，我都想吃了。”
有人过来将大盆上的盖子揭去，一股热气带着香气一下子溢满屋子。
里边白水里卧着一只整鸡，上面漂着青葱、姜片。
阿城洗了手，向盆内拽下一只鸡大腿放在完颜亮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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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碟子里，说：“看煮得多烂，都不用刀切，轻轻一拽就下来了，再抖抖都脱骨了。你用手撕着沾蒜酱吃。”
将蒜泥酱汁倒入完颜亮眼前的酱碟里，用筷子搅匀。
阿城见完颜亮刚才还笑容可掬，拿起餐刀却冷落着脸，不是面对美食应有的表情，就坐在完颜亮身边，轻声问：“花不如怎么样了？好些了没有？”
花不如是南氏的名字。
完颜亮点了一下头，说：“还行。”
阿城握了握完颜亮的手说：“郎主别难过，郎主正值青壮之年，以后会儿孙满堂的。广阳知道他父亲想念他很快就会来投胎的。来，多吃点，补补身子。”
完颜亮说：“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该怎么想。现在我忙得都不怎么想广阳了。你得功夫多劝慰劝慰花不如。”
阿城忙答应，让完颜亮放心，又给他盛了一碗鸡汤，说：“郎主看中哪个女人了，我给你招来。要是没有相中的，我给郎主打听着，有美貌能生养的女子我就都叫进宫里来。来了不怀龙种不让出宫。实在不行，臣妾提刀上马，亲自出阵，就不信不能给郎主再生个儿子！”
完颜亮差点把刚喝进口里的汤喷出来。
看完颜亮心情好一些了，阿城小声问：“喝点酒吗？“
“还问！刚才因为喝酒还打了特思七十棍子。”
“啊？这回平阳来又有絮叨的了。”
“你别站着忙乎了，也坐下吃吧。”
“哦，好。”阿城将几碟小菜都移到完颜亮跟前：韭菜花、咸黄瓜、渍糖蒜、芥菜丝，然后才坐下，招呼人给郎主上一碗小米饭、一碟松糕，一碟扁食。
阿城又起身亲自摆在完颜亮跟前，说，“没有给你上太多，怕你看多了就饱了，倒吃不下了。”说着又递过热手巾给完颜亮擦手。
“我看你今天殷勤得有点过了，把这些宫女丫头的活都给抢了。到底有什么事直说吧。”完颜亮边擦手边说。
阿城和站在旁边的宫女们都笑了。
阿城这才坐下，阿城的贴身侍女金缕过来为她布碟布菜。
“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看你这大半年了不得休息，事情既多又乱，广阳又……太后也很担心你，这几天身上又有些不舒服，可能是年纪大了，这一阵子过年祝寿的累着了，着点寒就受不住了。”
阿城拿着筷子点了点鸡汤，放嘴里吮着，“金缕，给我盛碗汤吧，把馒头边儿掰几块放汤里。”
金国的馒头类似现在的包子，有馅。
完颜亮看着金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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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碗里一勺一勺地盛鸡汤，越是得不到越是看着美艳不可方物。
金缕是阿城从娘家带过来的侍女，跟着阿城十多年，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只是阿城舍不得她，她也不着急嫁人，就拖到了今天。
完颜亮曾跟阿城半开玩笑地说你若离不开金缕，就留金缕长住宫里，封个昭容昭媛什么的。
阿城想反正多一个少一个也无所谓，就问金缕是否愿意。金缕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说还是想过平常百姓的日子。阿城知道了金缕的心思就给她在朝中物色人选，她相中了贞元年间的探花郑子聃，想让完颜亮说合。
完颜亮听说金缕不肯嫁为帝妻，心里有些不痛快，趁阿城不在时悄问金缕自己哪里不好。
金缕跟完颜亮也不客气，直言道：“我可没有皇后那么好的性情，郎主今儿喜欢一个，明儿又爱一个的，新鲜劲一过就撇到后厢房的杂物堆里，猴年马月也想不起来了。”
完颜亮道：“你嫁哪个男人不都这样？你嫁我当皇帝妻子，不是更好一些。我的杂物堆在别人眼里就是金玉珠翠。”
金缕道：“不一样，我想嫁给一个喜欢我的、对我好的男人。”
完颜亮道：“我就喜欢你，我能对你好。别的男人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别人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金缕道：“郎主还曾喜欢过定哥呢，还说要让她当皇后呢。”
完颜亮为娶定哥大费周章，最后定哥因罪被完颜亮赐死。
完颜亮一听金缕毫不留情地提到了定哥，立刻死了心，也不辩解，转身离开。
临走回头说：“你就天天望着房巴想美事吧啊！”
皇后相中的郑子聃已经娶妻，金缕不愿做侧室，这事就又放下了。
完颜亮说朝中少有臣子未婚的，等到有新科进士入选再为金缕说亲，要不然就等着谁的正妻死掉。
完颜亮看着金缕将汤碗小心地放在阿城面前，阿城手撕下馒头边泡在鸡汤里就咸菜吃，知道阿城有心事吃不下。
心想自己后宫粉黛无数，真为他操心劳神的只有皇后了，就说：“吃完饭，你陪我去一趟寿康宫，我去看看太后。”
“啊，好啊，那好啊。咱们快点吃，趁太后睡觉前过去。”
完颜亮看到阿城的眼睛闪出亮光，知道自己猜的不错。
“着什么急，不差这一会儿，天还没黑呢。你慢慢吃，别只吃泡馒头。金缕，给皇后撕点鸡肉吃。”
金缕忙答应着过来照顾，阿城又吃了一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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