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亮近来很有些焦虑。晚上躺在炕上思来想去，辗转难眠。一会儿嫌炕热，一会嫌炕凉。被子盖上又踢开，踢开又勾回来。睡着睡着“呼”地坐起来，呆坐一会儿，“呼”地一下又躺下去。有时干脆下了炕，在地当间来回踅摸，也不知是不是要找什么。折腾得内侍们不知该添柴还是撤火，奉吃奉喝，又都不要。这在完颜亮十年的帝王生涯中很少见。
明天是朝参日，完颜亮准备把他要做的大事交由大臣们商议。他心里知道众臣们的想法，可是再往后拖也是一样，他看不到转机。
完颜亮把想做的事又缕了一遍思路，他觉得如果自己不打这一仗，以后只怕更没有机会。现在的臣民已经安富尊荣，不愿再冒锋嫡之险，以后养尊处优日久，更不愿动刀动枪了。他不想让子孙后代被迫抵御敌国的入侵。他觉得没有必要那么在意群臣的意见，可就是心不安。
完颜亮让张仲轲在殿外吹着笙，乐曲悠悠地飘进殿内，听着听着，终于朦胧睡去。
内侍告诉张仲轲不用吹了，睡觉去吧。张仲轲吹上了瘾，说自己也睡不着，再吹一会儿哄哄自己。太监梁珫过来撵他，还把他的羊毛外氅掀翻在地，把他撵精神了，索性吹了大半夜。
于庆儿是张仲轲的伙伴，知道不能劝，拣起外氅，抖落雪块，披在他身上。任由他吹，自己回去睡了。
完颜亮一睡着就做起了梦，一个接着一个。凌晨醒来，只记得一个，就是梦到了宋徽宗赵佶的妃子刘贵妃。
看着高师姑在收拾床铺，丰满的胸脯在眼前晃来晃去，忍不住搂过来权当做刘贵妃提前宠幸了。
高师姑是渤海人，其父高存福任东京副留守。高师姑初入宫为宫女，因为勤快、好干净，伺候照顾人十分周到，长得身强体壮，一个人顶十个宫女。永宁宫太后安排她在完颜亮身边侍奉起居。
完颜亮用着十分满意，封为县君。虽不是嫔御，可也干了不少嫔御的活儿。反正高师姑喜欢干活，多一样少一样，无所谓。渐渐地眼里只有完颜亮了，也参与一些勾心斗角，道人长短，吃醋拈酸本不属于她本职工作的事情。
太监梁珫提醒完颜亮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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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时间到了。金国皇宫本无太监，这位梁珫本是宋国太监，随二帝北狩来到金国。
完颜亮一边穿衣服一边问梁珫：“你总说刘贵妃绝色倾国，到底怎么个美法？宫内外哪个女人可与她相比？”
梁珫道：“郎主，刘贵妃之美非北国女色可比类。蜀之华蕊、吴之西施都比不上她。阅女无数的内侍杨戬都夸她美色。神通道士林灵素说她是九华玉真安妃。刘贵妃不仅相貌绝美，姿态也非常柔媚，如柳枝拂水，轻若无骨。更有一身的白嫩皮肤，细腻如煮熟的蛋清一般，稍一用力就得破皮儿。”
完颜亮喜欢白嫩皮肤，笑道：“你摸过？”
梁珫道：“小臣曾侍奉贵妃沐浴。”
完颜亮看着梁珫道：“怎么？宋国宫内竟让太监给妃嫔洗澡吗？”
梁珫道：“妃嫔浴后无力，需太监才能抱起。且提水移桶，皆需力气，宫女难以胜任。”
完颜亮道：“朕得刘贵妃再不用太监，找几个力大的宫女非难事。”一指旁边的高师姑道：“就是师姑一人之力就能抱起。朕取江南亦取刘妃，可谓是搂草打兔子，一举两得。”
完颜亮转脸对高师姑说：“师姑，你选用江南进贡的蚕丝，制一床全新的被褥，待朕赐与刘妃使用。蚕丝制被轻柔绵软，可不负刘贵妃杨柳腰肢。你若不会做，可以去问问从宋国来的人，必有会缝制的。”
高师姑道：“那我顺手也做一床自己用。”
完颜亮笑道：“随便你。”
梁珫叹口气道：“只是如今刘贵妃已年长，不知什么样貌了。”
完颜亮笑道：“没关系，我不嫌，我喜欢年长一点的，放得开。哎，当年宋国二帝来金国时，刘贵妃怎么没跟着来呢？”
梁珫愣一下，说：“当年宋国二帝和诸皇亲在汴京城外的青城准备北上，郑太后哀求大元帅释放其家人。大元帅发了慈悲心，准许了。太后的家眷几十人得以释放，当时刘贵妃冒认太后家人也被放走了。”
完颜亮点点道：“大元帅是粘罕吗？”
梁珫道：“是的。”
完颜亮不知道梁珫撒了谎。其实他日思夜想的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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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贵妃早在宣和三年就去世了，年三十四岁。刘贵妃死后第二年，完颜亮出生。靖康之难时刘贵妃去世已经六年了。
梁珫当然知道这些，只是没有说。
这样一来，完颜亮上朝的时间就耽误了。当他迈步走进仁政殿时，刘贵妃的美色已被他思虑的大事遮掩住了。
此时金国的大臣没吃没喝地守候在幕次多时了。此时金国的大臣没吃没喝地守候在幕次多时了。
金国官员的民族很杂，除了本族女真人外，还有数量相当多、官位足够显的契丹人、奚人、渤海人，还有汉人。他们虽然都穿着统一的官服，但明眼人一望而知他们的族属。除了外貌、体态、神情的区别，发式也各异。完颜亮即位后，下诏令国民衣冠、发式各随其便。
仁政殿前的广场设有临时的帐篷，这里就是幕次。
幕次地方不大，很多官员都在广场上等着。天很晴朗，但也凉丝丝的。
国子司业马钦来得有点晚，他今早才被叫醒，特命入宫。他见大多数臣僚都到了，就四处打招呼。
马钦自来熟，跟谁都笑嘻嘻地没脾气。别人不待见他，他好像也看不出来，他照样跟人家亲近。人家不理他，他也不生气，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和兴致。他不仅跟各族臣僚自来熟，跟皇帝也一样。
马钦第一次拜见完颜亮就一副嬉皮笑脸。好像完颜亮不是金国皇帝，而是和他自小一起长大，光屁股撒尿和泥的小伙伴。
马钦第一次行拜君之礼竟全用宋礼，他不可能不知道金国的拜君礼仪。御史大夫高桢刚要上前弹劾他，完颜亮伸手阻止了。完颜亮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耽误时间。
完颜亮赐其平身，问道：”卿在宋国做过什么官？“
马钦道：”陛下叫臣‘韩哥’就行，这是臣的小名。臣在宋国什么官都当过，京官地方官，文官武官全干过。陛下想问宋朝的任何事，臣全都知道。“
一句话说得满朝文武都瞪着眼睛盯着他看，而马钦只朝着完颜亮意味深长地微笑着点着头。
马钦知道自己被调入京城的原因，所以每每提到南伐事，必是侃侃而谈，信心百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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