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马谡就根据地图上的标示,推测出粮食方位。
但在借粮之前,还需好好计划一番。
实际上,在大西南这片未开化的广袤土地上,分布着许多松散的、或大或小的蛮族部落,各个部落之间并没有约定俗成的联盟关系。
在这些部落中,有五个大姓部落势力最大,他们分别是雍,娄,爨,孟,毛。建兴元年跳反蜀汉、横行一时的孟获,就是孟氏部落上一任首领。
这五家大部落占据了南中一大部分的资源,拥有大量武装势力。建兴三年,诸葛亮率军南征,打服刺头孟获后,其他四家也都纷纷表示臣服。
于是,诸葛亮便在五大部落里分别抽出一组精壮编入蜀军,组成无当飞军,随蜀汉北伐。同时也将一部分蛮人从南中迁出,于蜀地安置。
但留在南中地区的蛮人更多。
蜀汉也并没有因此彻底掌控南中。
由于西南地区道路崎岖、丛林密布,每个部落首领也都只是粗浅的统治着自己周边地区,散落在每个山洞的洞主才是氏族社会的实际统治者。因此,南蛮部落并不是一个统一的部落联盟。
这也是原时空里蜀汉灭亡时,南蛮诸部袖手旁观的三个原因之一。
他们即使想救援,也得先联合其他部落才能共同出兵。但谁来联合众部落?并没有人!
另一个原因是蛮族只是轻度依附于蜀汉,没有作为蜀汉政权郡县体制中的一部分,蜀汉也只是采用“以蛮制蛮”的策略来管辖南中,蛮族百姓并没有受到蜀汉的直接统治,这导致他们对蜀汉政权的认同度和忠诚度都不高。
再加上南蛮部落没有一统天下的野心,他们只想守好自己一亩三分地,无论统治者是蜀汉还是曹魏,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名义上的老大而已。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毫无影响。
最后一个原因是来不及。
由于是被直接端了老窝,所以蜀汉亡国的速度太快,快到令人做不出任何有效应对。相隔千里之外的南蛮部落前脚刚得知蜀、魏两国数十万大军相持于剑阁,后脚就收到了蜀国已亡的消息。
大水晶都都爆炸了,谁还有办法?
最最重要的是,即使南蛮愿意帮助蜀汉,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因为南蛮军队在方方面面的战斗力都不太行。
由于南蛮部族尚处于原始社会和奴隶制社会,生产力低下、冶铁技术落后,装备落伍。在面对装备精良,大规模、有组织的中原军队时,不通军纪、各自为战的蛮族勇士们取胜的概率相当之低。
这也是孟获会被七次生擒的主要原因。
菜是原罪。
但孟获其实已经是南蛮部落里最能打的人了。
孟获尚且如此,其他部落的战斗力可想而知。
因此,当得知邓艾兵临成都时,刘禅的第一反应是投降,而不是抵抗或往南撤退。
即使撤到了南中,结局并不会有所不同。
马谡迫不及待的往南中诸郡修路,正是基于此论。大路修通后,无论募兵还是募粮,亦或是开发南中,都百利而无一害。
就连民族融合的速度,也能大大加快。
更别提南中资源丰富,盛产金、银、丹、漆、还有耕牛、战马等物资。这些东西,对于贫穷的蜀汉太重要了。
越穷越要补哇。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借粮。
确定了大量粮食在西南方百里之外的娄底部落后,马谡遂叫来三大部将,商议对策。
张休耿直,当即提议带兵去明借实抢。
李盛却摇头反驳道:“将军,末将认为这样做实在不妥,武力抢粮,不但有以强凌弱之嫌,还会给蛮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倒不如先派人调查清楚娄底的底细,再做计议!”
黄袭接过话头道:“末将有一计,或可兵不血刃,让娄底弟乖乖送上粮食!”
“何计,说来听听!”马谡讶然。
黄袭自信说道:“将军可派一使者,前去娄底部落,就说朝廷修路全都是为了蛮族能过上好日子,今手头缺粮,暂时向其部落借粮两万石,他若借粮便罢;若他推脱不借,就说明他包藏祸心,对朝廷有二心,到时再借故发兵动他也不迟!”
马谡一听,顿觉此计甚妙,遂按黄袭的提议,委派张休,骑快马,带着仅有的千余兵士,速去娄底部借粮。
听说汉使来到,娄底及部众在部落外张灯结彩,净水泼道,早早地候在道路两旁,恭候汉使到来。
不一会儿,张休便在千余士兵的簇拥下,浩浩荡荡从东面疾驰而来。
一见面,便客客气气的对首领娄底说道:“我乃蜀汉丞相治下、雍州刺史、镇北大将军马谡麾下高级偏将张休。”
说到这里,张休刻意停顿了一下,仔细观察娄底的反应。
娄底约莫四十来岁,个头不高,胡须颇长,留着南蛮人特有的大披散式小脏辫。一听这么长的名字前缀,当即肃然起敬,拱手行礼,忙把张休迎进部落,好酒好菜招待。
土酒过三巡,野菜过五味。
张休停下筷子,郑重其事说道:“今朝廷为南中诸族修路搭桥,粮食不足,暂借你部落粮食两万石,日后路成,定原数奉还!”
一听这话,娄底瞬间脸色发苦,两眼发直,两个胳膊就像灌了铅,连筷子都举不动了。心下暗道:“朝廷修路,关鹅事?我娄底又没好处,凭什么把自己辛苦积攒下来的粮食,借给朝廷?可不借的话,又得罪了这位将军身后的马大人,该怎么办呢?”
商量再三,为了不得罪张休,娄底遂开口道:“将军,想要借粮不难。只要将军能够说服我三哥,我便把粮借给你。若说不服,粮不能借给你。”
张休借粮心切,闻言大喜过望:“不知娄首领的三哥今在何处?”
娄底用手捋了捋胡子,慢条斯理地说道:“从此地往西行五十里,便是我三哥娄板的部落,他部落中的粮食比我部落还多很多,将军可以到那里试一试,只要我三哥肯借,我便也借!”
张休一听笑了笑:“这有何难?娄首领你就瞧好吧!”
说罢,辞别娄底,带着士兵一路向西,下午时分来到娄板的部落。
娄板热情的接待了他,问明来意后,笑眯眯道:“借粮容易,只要将军能说服我二哥借粮,我便把粮食借给你。”
张休闻言一怔:“但不知娄板首领的二哥在何处?”
娄板抬手指向西北方:“我二哥娄顶在西北方八十里外,他的部落可比我的部落富裕多了,将军不妨去试试。只要我二哥肯借,我必不食言!”
张休只好领着兵马继续上路,于第三日上午来到娄顶的部落,一见面,便开门见山说出来意。
娄顶听罢,哈哈一笑:“我与大哥娄方同进同退,他若肯,我便肯。将军不妨到我大哥那里问一问。不论将军要多少粮食,只要我大哥肯借,只要我有,娄某必定双手奉上。”
闻言,张休一阵傻眼。
没辙,只好问道:“不知令兄娄方现在何处。”
“正北方八十里外!”
张休无奈,再次领着士兵上路。于第四天上午来到娄方的部落。
娄方倒是没有推诿,而是很痛快的点了点头,说他的粮食都存放在五弟娄山的部落里,让张休直接带人去取就行。
张休大喜,当即询问娄山的部落在何处?
娄方微微一笑,指着东面:“百里之外有一条大河,我五弟娄山的部落就在大河之阳。”
张休虽觉不妥,可到了这一步也只有马不停蹄继续赶路,于第五天来到河阳部落。
首领娄山听罢来意,连连摆手道:“将军你来晚了,我大哥的粮食之前确实放在我这里,但是昨天被我四哥娄底给借走了。”
着急忙慌转了一大圈,一粒粮食都没借到,张休气的差点当场自燃。
事到如今,他差不多已经回过味来,心下暗道:‘玛德,这几个家伙分明就是不想借粮给俺,且待俺回去向将军告他们一状!’
张休辞别了娄山,带着满腹怨气回到修路的地方,对马谡禀道:“末将无能,没能借到粮食,那娄家五兄弟仗着各有两千善于山地作战的部众,连番戏耍于俺。若不是俺手里兵少,定当场叫他们好看!”
马谡听罢,摆手示意张休退下,思索起来。
沉吟良久,无计可施,便决定用“爷命”来对付娄家五兄弟。
结果打开系统一看,当场傻眼。
娄家五兄弟均无法被命名。
不止是娄家五兄弟,甚至连南中五大姓各个首领,也都无法命名。
不用想,这些人定然都是汉人后裔。
无法命名,羌女的“强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作用。
事情一下子就难办了。
眼看粮食一天天减少,借、劫粮均无可能,修路民工们的热情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修路的进度越来越慢,犹如龟爬。
马谡急得操着手,在营帐内来回走动,长吁短叹。
转眼又过去五日。
这一天,马谡盯着羌女看了许久,忽然一拍她大腿,生出一计。
养女朋友千日,此时正好当用!
翌日上午,娄底部人声鼎沸,尘土飞扬,远远传来骡马车队的铃铛声响,车夫将马鞭甩得“啪啪啪”响。
马谡带着运粮车队,由东而西,鱼贯而入,进了部落。
娄底慌忙带着部众迎上来,质问马谡来做甚?
想要粮食?
那必然是一粒都没有!
却见马谡坐在牛车上,嘿嘿一笑:“我今得一奇女子,见其国色天香,容貌世间无双,特来赠于娄首领,娄首领请看!”
说着,马谡缓缓扯下羌女遮脸的面巾,而后笑呵呵问道:“我欲向娄首领借一些粮食,以资军用,不知娄首领意下如何?”
娄底定定的望着羌女白皙如玉的面庞,期期艾艾道:“借,借!支持朝廷修路,本该是我份内之事,粮仓在那边,将军只管去取,只管去取!”
马谡哈哈一笑,替羌女带好面巾,而后大手一挥。
一千士兵加五千民工如狼似虎的冲进粮仓,疯狂往外搬运粮食……
很快,所有的空车全部装满,车队在车夫的吆喝下满载而去。
眼看部落粮仓里的粮食,被拉走了一大半,所有族人都纳闷的看着娄底,心头齐齐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支持朝廷修路可以,那也得量力而行啊。
首领你这也太狠了。把咱们部落好不容易积攒的粮食,一下子就慷慨的送走了九成!
以后不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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