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嘿!忒!”江夏太守府内,一少年闻鸡起舞,在空旷的庭院内,操练着刀法。
刀法是黄祖命江夏都督苏飞传授的,除刀术,苏飞还教黄射箭术。
江夏都督苏飞统领江夏军队,属于黄祖手下头号战将。当时孙坚前来攻打襄阳时,刘表命黄祖前来抵御,但江夏不能没人镇守,苏飞便在江夏主持大局,可见黄祖对其信任。
黄祖平日公务繁忙,因此也只能找江夏最勇猛的苏飞当黄射的教习。奈何苏飞本身就是个二流武将,和黄祖半斤八两。
黄射虽然看不上苏飞的刀法,但也聊胜于无,平时练习只为强身健体,锻炼自己的意志。
当下没有太多娱乐活动,黄射做得最多三件事。
哪那三件?就是狩猎、练书法和去酒肆。
狩猎可以强化箭术和骑术,黄射前世并不会骑马射箭,但是因为附身的这具躯体有身体记忆,黄射寻找回当初黄射的水平时并不难,但是再想突破却没那么容易。
大半年下来,狩猎最好的成果就是麂子、浣熊、野兔之流。别说虎、豹和天上的雄鹰了,连迅捷一些的野猪都打不到。
书法则是黄射前世的爱好。
自蔡伦造纸后,西汉时候已经有了改良的麻纸。东汉灵帝时期,有一位叫“左伯”的书法家兼造纸家,发明了一种更当时最好用的纸张,又叫“左伯纸”。此外,达官贵人还多用缣帛书写文字。
但无论纸张、还是缣帛都很名贵稀有。黄射干脆在练武乏了之后,在河流的石头上,沾水而书,别有一番乐趣。
而真正的放松消遣,则是去酒肆。
汉末时候的酒还是发酵酒,度数不高。黄射前世经常应酬领导,酒量不算太差,痛饮几壶发酵酒,颇为舒畅。
当然,黄射来酒肆最重要的目的不是为了喝酒的,而是有多种考虑。
一是为了听书、打听消息。
汉末交通不便,各地诸侯纷纷割据自治。如想快速了解到外界的消息,酒肆的说书人和清谈客便是很好的途径。
二是为了发掘草莽英杰。
时下崇尚游侠之风,东汉离上古未远,民风淳朴,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甚至复仇之风不在少数。
关羽便是早年杀人犯事,流落到涿郡,被刘备发掘。黄射自然也想看看自己有无什么主角光环,名臣猛将纳头便拜。遂出手也是大方,经常乐善好施。奈何,黄射至今发掘“任侠”、“轻侠”的皆是地痞流氓、鸡鸣狗盗之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堪大用。
黄射在这大半年里听到太多的消息,比如董卓被杀,王允辅政;袁术袁绍开战,袁术、公孙瓒、陶谦大败;曹操上任兖州刺史,出兵围剿青州兵等大事。这些与黄射无关,黄射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黄射依稀记得,刘表治理能力颇佳,随后几年荆州民富兵强,直到曹操统一北方后,才南下荆州。刘表病死后,荆州才丢的。
刘表可以老病而亡,但是自己的便宜老爹和历史上的自己却没这么好运。黄祖一家被孙氏子嗣斩杀殆尽,以祭奠先父孙坚。
每每想到这,黄射不由的就多努力一分,他可不想给孙坚陪葬。
“呼呼,呼呼。”演练了几遍不入流的刀法,又晨跑了几圈后,黄射气喘吁吁的在院子里歇息。
“善哉!射儿,汝能持之以恒,颇有为父之风。”一人从主卧而出,此人年近四十,目光如炬,黑髯如虬,威风凛凛。虽面目凶横,却略带笑意,正是黄射这个世界的父亲黄祖。
黄射看到黄祖夸他的时候,还不忘吹嘘自己,不经摇了摇头,唏嘘起来。
黄射对黄祖并没有太多感情,试想,一个成年男子又怎会轻易认可、尊敬一个陌生男人当父亲呢?哪怕他是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黄射反而对小他几岁的黄莹儿颇有好感。黄射并非有什么心理疾病,而是黄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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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烂漫,又尊敬兄长,端是一个大家闺秀的坯子,黄射油然而生了一股呵护之情。
黄祖似乎感觉得到了尴尬的气氛,不由呵呵干笑几声。
儿子对父亲无理,却是一点怒意没有。只因为听说自己当初被孙坚部将黄盖生擒后,黄射听闻悲伤不已,一头栽倒,醒来后身体虽无大碍,记忆却是全失,连自己这个父亲都不认得,因此很是愧疚。
然而没想到的是,清醒过来的黄射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性情大变。从前嚣张跋扈、好狠斗恶,如今却温柔敦厚、乐善好施,甚至江夏郡的百姓和游侠都对黄射称赞有加。黄祖对此纳闷不已,更让黄祖称奇的是,黄射居然喜好上了书法。
黄家是荆州名门望族,根基在于江夏,祖上乃东汉时期贤臣黄香。黄香官职尚书令,其子黄琼、曾孙黄琬,都官至太尉,闻名于天下。由此可见黄氏一族的确是名门之后,族内子弟读书更是理所当然。
但黄射从小喜武厌文,文不成武不就的。却没想到如今书法写的有模有样,虽然黄祖不认得黄射写的是什么字体,却仍是看出不凡。心里却是认为祖宗显灵,黄家再次显赫必因此子。
黄祖想找点话题联络下父子之情,说道:“翌月便是刘使君五十大寿,听闻朝廷有天使前来襄阳为刘使君贺寿,还有圣旨宣布。”
“刘使君”便是刘表,“使君”是汉代对太守刺史的称呼,汉以后用做对州郡长官的尊称。
黄射一愣,随口道“天使是什么东西?”
黄祖笑道:“天使不是个东西,是御史中丞钟繇钟君。”
黄射恍然,此“天使”并非西方宗教里的“天使”,而是“天子使者”。“谁人?御史中丞钟繇?”
黄射一个机灵,喜好书法的他自然知道,三国两晋有许多书法名家。钟繇擅篆、隶、真、行、草多种书体,在书法方面颇有造诣,对后世书法影响深远,后世尊为“楷书鼻祖”,与东晋王羲之并称“钟王”。
黄祖看到黄射如此激动,颇为得意:“是否愿意跟为父前往襄阳贺寿?钟御史书法习自蔡中郎(蔡邕),蔡中郎不幸被王允所杀,你若能习得钟御史书法精髓之一二,也足矣受益无穷。”
黄射点头称“诺”,心里却是在想:“钟繇虽然天使,然刘协先被董卓霸占,又被王允所持,如今又被李傕、郭祀轮流控制,圣旨哪里是刘协的意思,分明是李郭二人所想,却是不知圣旨又会写些什么呢?”
经过月余准备,黄祖准备一车贺礼,亲自率百余士兵押送前往襄阳。遣子黄射、江夏都督苏飞陪同,黄莹儿尚未出阁,只留在了家中。
苏飞此人年约三旬,面色黝黑,颌下胡须颇为茂盛,甲胄在身,颇为英武。黄射一路上不懂就问,向苏飞讨教一些行军治军的方法,一路倒也不觉得枯燥。
不几日车队便抵达襄阳,守卫看到江夏太守前来,急忙放行。黄氏根基虽然在于江夏,可家大业大,襄阳自然是有产业和宅邸的。众人休息一日,次日亭午至刺史府贺寿。黄射瞧见刺史府门口排起长龙般的队伍,车水马龙,不禁皱眉。
黄祖看出黄射的意思,拍拍黄射的肩头,示意跟上。
黄祖前行至刺史府大门,有一管事正在核对拜帖,认出黄祖,急忙作揖到:“原来是黄太守来了,您快里面请。”
苏飞快步上前,掏出礼单,管事粗略一看,赞叹道:“不愧是黄氏家族,出手当是不凡!”
黄祖抚须笑道:“哪里,哪里。你随我来吧。”后一句却是对黄射说的,且留苏飞在此,协助士兵搬运贺礼。
进府后,黄射眼睛有些发直,尽管江夏太守府已是不凡,但和金碧辉煌的刺史府比起来,还是平凡了不少。又因今日刘刺史的寿宴,府上布置的极为喜庆。衣着奢华的荆州显贵纷至踏来,莺莺燕燕的丫鬟奴婢燕瘦环肥。
黄射仿佛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一时左顾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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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一不留神,撞倒一个人。
只听那人“哎吆”一声倒在了地上,那人迅速爬起来骂道:“你、竟然敢撞我,来人啊,给我把他腿打断!”瞬间那人身后窜出几个家奴就要准备动手。
黄祖吓了一跳,作揖道:“原来是琮公子,老夫黄家黄祖,犬子黄射不慎冲撞到琮公子,还请见谅!”随即严肃的对黄射呵斥道:“竖子!还不给琮公子赔礼道歉!”
黄射颇为委屈,本来的确是自己未成留意,撞倒他人,给他人赔个不是本是个习以为常的动作。仔细瞧这个琮公子一身蓝色绸缎华服,个头不高,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与黄莹儿年纪相仿。莹儿落落大方、温柔善良,却没想到这个琮公子如此嚣张跋扈、性格乖张,尽然要打断他的腿!
黄射不禁皱起眉头,一时间停在那里未有言语。
琮公子见黄射一言不发,顿时火气又上来了,指着黄祖和黄射鼻子骂道:“什么黄家?不过是我刘家的看门狗罢了!”
黄祖、黄射勃然变色。
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哟,这不是黄祖兄吗?若不是刘使君用孙破虏的尸首换你回来,你现在应该在九泉给孙坚陪葬呢。”
此人面色蜡黄,身材消瘦,眯起一双细眼看起来颇为不善。
黄祖看向此人,抱拳道:“蔡中兄所言不差,祖深主公恩情,誓不敢忘!”
蔡中“哼”了一声便要反唇相讥。
“哈哈哈,两小子不过闹着玩,何必伤了自家情谊。”一花白发徐老者徐徐说道。
此老者身着麻布深衣,头戴褐色高山冠,面色红润,端是气度非凡。
蔡中看到老者,拱手道:“原来姻兄也来了,既然如此,这次就算了。”扭头对琮公子说道,“琮儿,那我们走吧,回去快将今晚的贺寿诗词记牢。”
琮公子回“诺”,又怒瞪了黄射一眼,“哼”了一声才拂袖离去。
黄祖不知不觉竟然出了些冷汗,用袖子拭了拭额头,对老者恭敬道:“谢承彦公解围。”又对黄射说道:“此乃族老承彦公,还不行礼?”
黄射钦佩承彦公的气度,上前施礼。承彦公摆手笑道:“都是自家人,何必客套。”随即又摇了摇头:“只是这蔡、黄两家...哎,不提也罢。”
随即一行三人进入府中。只是,此时离寿宴开始时间尚早,三人便于厢房等待,唠些家常。
黄射时不时又问了几句,才知道:原来“蔡、蒯、向、黄”四姓本是荆州四大家族,各有商业经营地盘,家族间也通常联姻。蔡氏当家乃南郡大士蔡讽,讽膝下一子名曰瑁,还有两女,长女为黄承彦妻,小女为刘景升后妇。故黄承彦和刘表是连襟关系,蔡中为蔡瑁族弟,故称黄承彦为“姻兄”。
初平元年,刘表单骑入荆州最先联系的是同为名士旧友的蒯良、蒯越兄弟,又联系了舅哥蔡瑁,一举获得四大家族中“蔡、蒯”两姓的支持,平定了宗贼之乱。又为了安稳其他豪族,故启用不少大族子弟为官。
原本这荆州四姓同气连枝,却不想因外来户刘表的到来,一下打破了当初的平衡。蔡氏又因蔡夫人及刘表幼子刘琮的关系,隐约成为荆州第一豪族。蔡瑁更是手握荆州多数兵权,刘表亦要给他三分颜面。蔡氏一族亦是从各方面打压其他姓氏,妄想蚕食他族的商业利益和政治权利。
黄射本以为重生在三国,应与曹操、刘备、吕布、孙策这等枭雄之辈过招,却没想到小小的襄阳城都危机四伏。黄射不经脑中想到:一定要努力让自己强大,培养自己的势力。乱世中,弱肉强食,只有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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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记·恶首篇·刘镇南碑》:圣朝钦亮,析圭授土,俾扬武威,遣御史中丞钟繇即拜镇南将军,锡鼓吹大车,策命褒崇,谓之伯父;置长史司马从事中郎,开府辟召,仪如三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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