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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小首领

    鱼锅的失踪,对整个益宁城来说,无足轻重,连提都不配提一下。

    对整个绕晕行业来说,这意味着最近有强龙过江,谨慎,甚至直接歇业吧。

    哪怕是鱼锅的亲娘舅, 也陷入了沉默。

    他敢说鱼锅是从牢狱里被弄出去的吗?

    不敢。

    鱼锅每次都假借牢狱避祸,这次遇上惹不起的,真的路死沟埋了。

    哪怕典狱能猜到鱼锅的尸骨就在滇池里,那又能怎么样呢?

    八百里滇池,烟波浩渺,要请多少好手才捞得到?

    尸骨迎回家是葬, 葬身水底又何尝不是葬?

    至于说对付仇家, 别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典狱,离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就玩不转,就是能生杀予夺,他也不知该向谁出手。

    毕竟鱼锅这半生,祸害的人太多,恶心到太多人,哪位突然想起,回头报复一下,也是常理之中的事。

    ……

    小首领爨志远近日很不得劲。

    莫名其妙地,身边那些吹捧着的人少了大半,只剩下些奴仆翻来覆去说着没滋没味的奉承话。

    唉,还是绕晕好,个个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虽然明知道绕晕是假借了自己的名头去害人,可那又怎么样呢?

    不过是一些贱民,死了活该。

    就是听说鱼锅失踪了?

    严格说起来, 鱼锅不过是爨志远圈子里的边缘人物,要不是他失踪, 爨志远未必想得起他是哪根葱。

    想来,鱼锅应该是喂鱼了吧?

    活着他爱吃鱼, 死了鱼吃他,很合理。

    就是最近没什么玩的,听那些腔调独特的花灯已经很腻了,想换点新鲜的。

    “小首领,最近在金马有个店铺未开张,每天挂出不少对联……”

    爨志远瞬间来了兴趣。

    爨志远并非不学无术之辈,否则也不可能得到爨弘达的喜爱,隐隐有确立为隔代继承人的势头。

    文采,爨志远从来不缺,缺的只是用武之地啊!

    昆州此时与中原地带相比,文化上要略弱一些,显然更侧重爨族的传承。

    金马,说的是益宁城中心的金马碧鸡市,市东临金马山,市西靠碧鸡山。

    金马碧鸡的神话,最早见于班固的《汉书》。

    大唐颜籀(颜师古)对于金马碧鸡的解释是:金形似马,碧形似鸡。

    意思,大约是指滇中一带产金玉。

    也有人认为与滇中先民的图腾有关。

    总而言之,这地方很热闹, 人流穿梭, 买卖、劳力、牙子都在忙碌着,只有一角的某间店铺懒懒地半开半掩,店内除了几幅对联,别无长物,连柜台都未曾有。

    爨志远大摇大摆地进去,店铺里几名伙计扫了一眼,便默不作声了。

    “金马腾空,四蹄踩祥云。”

    爨志远看了一眼上联,就知道店铺东主真有墨水。

    这上联,乍看平凡,可关联上地名,立刻就上了档次。

    而且,这上联把下联的开头都限死了。

    “碧鸡展翅,双羽划清风。”

    爨志远微微思索一下,给出了下联。

    嗯,这么多年,自己的才学还是没落下,无愧昆州第一神童之称。

    “养猪头头肥老鼠只只死。”

    爨志远轻笑,这对联没什么难度啊!

    “我对:酿酒缸缸好造醋坛坛酸。”

    坐在椅中的雷绝色澹澹回应:“我这上联可是:养猪头头肥老鼠,只只死。”

    爨志远微一思索:“幸好我的下联也不差:酿酒缸缸好造醋,坛坛酸。”

    几幅对联下来,爨志远竟对雷绝色起了惺惺相惜之意。

    与容颜无关,只是才子之间的共鸣。

    爨志远并不知道,在他抵达的前一刻,店铺里悬挂的对联刚刚换过,收起的对联就有“烟锁池塘柳”这一让益宁城士子铩羽而归的名联。

    留下的,都是难度适中、颇有趣味的对联。

    店铺偌大的名声,九成是雷绝色他们扎火囤团伙在其中运作。

    “有贵客,摆桌,上炒茶。”

    炒茶是不是一定比茶汤好,这是仁者见仁的问题。

    对于爨志远来说,东西够新鲜、够有趣,那就行了。

    茶味虽好,对他这种整日泡在酒里的人来说,略嫌不够刺激。

    但是,感觉雷绝色冲泡、洗茶等一系列动作,有一种虔诚的仪式感。

    “为何东主这店铺,竟不曾有货物?”

    好奇心上来的爨志远,开始打探起消息。

    如此有趣之人,不能长期留驻益宁城,岂不可惜?

    那些绕晕,马屁虽好听,奈何没什么文采,全是土味的奉承,听来听去都腻味了,还是这文采飞扬的东主有趣啊!

    雷绝色轻轻击掌,陆肆拿着三个小纸包上来,打开后现出颜色各异的盐。

    爨志远哈哈大笑:“你跑来昆州卖盐?怕不会连兜裆布都赔了哦!除了这上好的精盐,其他盐,你能卖得过安宁县的盐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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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绝色眼里闪过一丝骄傲:“如果说,精盐高出同档一倍的价,净盐、腌制盐的沽价低于安宁县两成,客官以为如何?”

    爨志远眼睛都瞪大了:“你,你这是公然挖安宁县盐矿的墙角啊!”

    雷绝色幽幽地叹息:“所以,店铺至今未准备开张啊!没有强力吃下盐的下家,我怕是无力支撑下去,仅仅是官府施压,就能让我无可奈何。”

    爨志远突然心弦一动。

    有没有搞错,他是个男的,怎么会让我产生勾魂夺魄的感觉?

    刹那间,爨志远突然觉得,自己有义务帮他,一定要将他留在益宁城!

    爨志远心念一动:“要是我吃下来,你是不是就能留在益宁城,继续以文会友了?”

    雷绝色的眼神泛着异彩:“可是,官府的压力很大,客官又何必去承受呢?”

    爨志远轻笑:“你不知道,我是爨族的小首领,昆州刺史爨弘达的嫡孙,区区官府算什么?”

    雷绝色迟疑:“可是,这样会让小首领承担不必要的压力。”

    爨志远微微摆手:“不,你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安宁县盐矿赚钱了,钱是昆州的,是爨族的,与我无关;我卖盐赚钱了,那是我的私房钱,与爨族无关。”

    不得不说,这世间,多的是这类官员家眷。

    哪怕明知接下雷绝色的盐,可能会对安宁县盐矿造成冲击,爨志远也毫无顾忌。

    最终,雷绝色给了爨志远七折的沽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