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有些微凉。
两日未进水米的沈秀走路有些踉跄，这是他赶路的第十三天了。
作为一个事业有成的企业高管，他从未想到有一天会沦落得如此凄凉。
在半个月前他来到了这里，在一片满是水泽的荒地中苏醒，更让人绝望的是，这里荒无人烟……
北宋天圣三年！
此刻正是初春，北方的天气还有些冷，可沈秀却不得不徒步从边陲之地冀州前往汴梁！
东京汴梁！那座名叫开封的古城迎来了它几千年来最为辉煌璀璨的时代。
“前方就是汴梁了，咱们快些赶路争取在天黑之前进城！”
三天前，沈秀搭上了一只从关外前往汴梁的商队，以帮忙卸货为带价，换来了蹭车的资格。
这是一只常年来往于边关何处的远商，他们每每将一些大宋特产以低价收购，再卖往边关的榷（què）场。
沈秀无语凝噎。
终于到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执意要来汴梁，可他还是一路跋涉而来。
大抵只有来到这儿，才能让他彻底死心且相信……这里真的是大宋！
赶着最后一抹斜阳落下，车队缓缓走进朱雀门，无数的记忆涌起，沈秀眼中的落寞几乎实质化。
东京汴梁，大宋的国都！
他孤身走在街上，青砖绿瓦的城舍尽是千年而来的气息。
等他打听过汴梁城里客栈的房价后，眼中的落寞终于消散，全部换成了懊恼。
早知道这里消费这么高，还不如呆在冀州混的好……
这是沈秀对这个大宋的第一印象！
贵！
这里的物价是真不便宜啊！
好说歹说与掌柜的磨了半个时辰，月亮都出来了，沈秀终于找到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这是一家满是空房的客栈。
掌柜的名叫刘周，年纪约摸有四十出头，看那一身长衫的打扮也像是念过书的。
这年头，没有哪个行业能比得上读书人的含金量更高了。
当年太祖皇帝一句：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让天下读书人为之振奋。
再加上宋太宗皇帝赵光义，那句千古名诗：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更是令天下学子无不憧憬，读书好啊！不仅仅是能做官，更是荣誉和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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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看咱这店位置也不错，生意却有些冷清了。”
沈秀正在打扫着客栈的桌椅，并且麻利的将客人吃剩下的残羹冷饭倒进了泔水桶里。
“这家店是老夫祖传下来的，而老夫却志不在此……”
说这话时掌柜有些褶皱的脸上露出几分略带矜持的傲慢与不屑。
那感觉像是在说等老夫一朝中第，哪里还要做这每日哈腰陪笑的客栈掌柜！
理想很丰满……
绕是沈秀刚来，也知道无论在哪个时代，一个四十岁还在复读的落榜中年人，是么得前途的……
摊上这么个一心只想做官的老板，他不禁为自己的前景感到了担忧。
看这局面，想要在这个时代立足还得靠自己啊！
…………
…………
正午时分，客栈门前。
一个看似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正坐在长桌后面。
桌面红布覆盖，其上摆放着一块方方正正的红色木头。
啪！
一声响木，引来了许多行人围观。
“有道是：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身后客栈里，被沈秀磨得不耐烦才勉强同意他在门前揽客的掌柜，听闻此诗不禁眼前一亮。
工整！合辙！
算是一首不错的诗句，只是其中意境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今日咱们来说一说这《红楼》一书，讲一讲这人间悲观，世态炎凉！”
这是要说书？
周围人驻足，看看这个面带几分青涩的年轻人，不禁来了兴趣。
说书这个称呼源于宋代，只是此时并不多见，也并未形成职业。
“说是那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二仙知不可强制，乃叹道：“此亦静极思动，无中生有之数也。既如此，我们便携你去受享受享……”
客栈位置很好，前方不远便是州桥，紧临南北两市。
此刻正值高峰期，路上行人很快聚成一片。
一传十，十传百！
万里客栈门前有个少年，书说的极好，而且还是个从未听闻过的故事！
咕噜……
不知不觉便说到了晌午。
揉了揉有些闹情绪的肚子，沈秀来了句让所有听书人都想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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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街的话……
“如今母舅王子腾得了信，遣人来告诉这边，意欲唤取进京之意……毕竟怎的？请听下回分解！”
麻利的收拾好桌面，沈秀反身回了客栈。
“哎！还没说完呢怎的走了？”
“这不是吊人胃口吗？缺德！”
“呸！哪有说话说一半的……”
拍了拍还在沉浸中的掌柜，沈秀笑道：“接下来就靠你了……”
人，给你招来了！
也算是沈秀报答了他这几日的收留之情。
若是还挣不到钱，那这客栈趁早倒闭了算求，也省的自己在这里浪费青春了。
掌柜的回过神，目光惊讶中带着欢喜：“没成想你小子还读过书。”
“某年幼时家中也算殷实，只是后来……您懂得。”
家道中落的穷书生，不得已委身客栈求生活。
沈秀一句话解释了自己的家世。
掌柜的还在感慨沈秀的悲惨身世，门外“听众”们却忍不住了。
不少人涌了进来，纷纷要求沈秀出来把故事讲完再走。
“诸位！诸位……”
掌柜扯着嗓子压下了嘈杂声，又清了清嗓子：“某这里却不是茶馆啊！”
意思听懂了，合着是揽生意来了。
“那咱们吃饭可行？”
“对！今天就在这儿吃了……”
不小会儿，客栈人满为患。
一个濒临倒闭的客栈，饭菜的水平可想而知。
然而今日来次来的客人却无比包容，他们为的不是饭菜，而是可以填补空虚的精神食粮。
过了午时，沈秀再度出现。
说书的地点却改在了客栈正堂，不禁让那些晌午去而复返的听众们在心中暗骂一句。
奸商！
但书该听还是要听的。
随着众人挤满了这间小小客栈，沈秀正中落座。
撇了个眼神示意后，伙计端出来了早早准备好的茶水果干和各种零嘴儿。
说书的靠什么挣钱？
一是豪客打赏，二是掌柜给的包银，三就是这些茶水果干的提成。
这也是沈秀事先与掌柜商定好的。
帮一次是情分，再来就是本分了……
毕竟他如今身无分文，先挣钱才是硬道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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