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之人匪气十足,任谁见了都瞧得出是干无本买卖的,百姓和工匠们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不约而同的聚集在赵越身旁。
这时从船舱内走出三人,丁字形立于船头,为首之人年约二十五六,长得五官端正,前胸襟敞开着,露出胸口的纹身,腰缠宝玉带,身披金丝袍,连身后船帆上的绳索都扎着华丽的绸缎,当真奢侈,却又显得不伦不类。
身后左右二人,左边那位一商贾打扮,长了一张弥勒脸,右边的则一身短打,身材健硕,相貌有几分俊朗。
三艘船缓缓来到水寨前,那为首的锦袍男子,跨前一步,无视箭楼上的弓弩,冲着望台抱拳喊道“某乃九江甘宁,得大都护相召,特领着弟兄来投奔大都护。”
在看清来者打扮时,赵越心中就已经猜到是甘宁,闻言名军士将寨门打开。
八名膀大腰圆的军士同时摇动寨门左右两边的机关,绳索“哗啦啦”作响,寨门缓缓被升起,三艘战船鱼贯而入,为首那艘战船,直接开到桥头,从船上顺出一块踏板,三人依次迈步走下船,来到桥上,看向走来的赵越等人。
待赵越走到面前后,甘宁拱手问道“敢问可是大都护?”
赵越哈哈一笑,拱手笑道“正是,兴霸啊,你们可叫我好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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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南面招募到的工匠不断赶到,船坞的修建工程日益飞进,已经初具规模,庞大的船坞雏形,已经覆盖住了港口正面的水域。
赵越已经完全沉浸在船坞及海船的建造当中,由于招募到的船匠水平有限,赵越画出的硬帆五桅海船仍旧无人能造出来,不过桅杆,还有船帆、巨桨,这些海船部件,船匠们倒是能做。
刘老汉每日里组织着船匠赶制三艘海船所用的部件,而赵越则足不出户的绘制着从南津口到吴郡的海图。
韩馥回到冀州后,听说赵越真的在东平舒大肆建造船坞,略微放下心来,对于辛毗、荀湛等人劝其让冀州于袁绍之言,也是搪塞而过,心存侥幸下继续留任冀州。
直到年根了,忽然听到消息,幽州各地守将齐聚东平舒,韩馥终于有些坐不住了,急忙遣荀湛为使,去洛阳寻求袁绍之助,并隐晦提出愿意让出冀州。
东平舒由于赵越来此建船坞,使得百姓们能够在冬季中赚了不少钱粮,旦日之际满城街巷各家各户挂起了彩灯,迎接新的一年到来。
东平舒县衙大堂内外摆了四十多酒席,关羽、张郃、周敦、陶升这些从边城赶回来的大将与张飞、赵云、颜良、文丑诸将,坐于赵越右手边,而左手边则是沮授、张宝、齐周、戏志才、郭嘉、许杰等文臣。
皇甫坚寿哥俩由于重孝在身,加之代郡、上谷二地刚收复不久,所以二人并没有来东平舒参加酒宴,而俊靡、阳乐、玄菟郡也要有人镇守,所以吕家兄弟、阎柔、王门、王当等人也没回来。
吕家兄弟和王门等跟随赵越较早的一批人,时隔近一年不见,年关宴席也没能来参加,赵越心中着实想念的紧,看向关羽言道“大哥,你们回去时,定要带上两车美酒,给吕家兄弟等人带回去,并代我问候他们。”
关羽在玄菟郡一年多了,肤色也有些红中带黑,威武之外更添一种边疆宿将之气,端坐在首位上,尽显大将之风,冠军之赫,闻言知道赵越重情,心中想念那几员旧将,感叹的同时,拱手说道“主公放心便是,即便你不说,诸位弟兄也是知道主公心思的,他们也是很想念主公的。”
在这种文臣齐聚的重大场合上,关羽很是恪守君臣之礼,不以兄弟相称。
赵越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边疆不比他处,只能遣派这些个旧臣心腹镇守,他才会心里踏实,当然并不代表他猜疑过其他将领,只是人之常情罢了。
赵越将酒樽端在手中起身绕过书案,从左手边沮授始,缓缓迈步从众人面前走过,依次将众人面容仔细的看了一遍,最后从右手边关羽处走回原地,站住身子,面向众人沉声说道“从古至今,但凡英雄人物,身边无不聚集着一群盖世豪杰,往日天下皆言我赵越是汉室三英之一,我不以为然,因为我赵越有几分能耐,我很清楚,文不过沮师,谋不比志才,武更是不如两位兄长、子龙等人,如此何以敢称为英杰?
可今日,我赵越敢对天下人讲,我赵越乃是当之无愧的大汉英杰,因为正是有了诸位豪杰忠心相随,我不是英雄,试问天下何人还为英雄?”
诸将被赵越如此豪气冲天的壮语,触动不已,豁然起身,举樽喝道“主公,英雄。”
赵越神情威严的喝道“请”,说完仰面饮尽樽中酒。
众人齐齐喝道“我等敬主公”说完同时举樽一饮而尽。
赵越抬起双手,示意众人坐下后,转身走回主位坐下,对众人言道“今日虽是年关的喜宴,但天下不靖,何以言喜?诸位随我征战经年,平乌桓,退鲜卑,破高句丽,终算是保住了幽州太平,可董贼未除,天子仍困牢笼,中原战火连天,百姓生灵涂炭,我与诸位岂能安心独享太平?我意,全军休养两年,两年后,挥师西进,破长安,救天子圣驾,汝等肯助否?”
“我等愿誓死追随主公。”众人齐声喝道。
“好”赵越一声断喝,看向关羽沉声说道“关羽听令”
“关羽在”关羽豁然起身拱手应道。
“今命你为北地大都督,全领北地事宜,张郃、阎柔为左右副都督,吕家兄弟、陶升、王门、王当、周敦皆升为裨将,其余诸将升为校尉,助你镇守北地。”
座下的张郃、陶升、周敦等北地守将齐齐起身喝道“喏”
关羽重重一抱拳,躬身言道“云长必不负主公之托。”
待众人坐下后,赵越又看向张飞、赵云二人说道“张飞、赵云,命你二人为骁骑将军、越骑将军,分别统领虎啸营和白马义从,宇文言蹊、李潇、赵海、罗飞,你四人皆升为校尉,宇文言蹊、李潇为虎啸营副将,赵海、罗飞为义从副将。”
六员大将齐齐站起拱手应道“喏”
“麴义、李值命你二人为偏将,颜良、熊飞信、苏军、邓圣、邓宣命你五人为裨将,文丑为铁壁卫统领,刘虎、姚翼为副统领,于正、文泰、马荣诸将皆为校尉。”赵越看向诸将沉声说道
麴义众将闻言,急忙起身喝道“喏”
武将加封完毕后,转头看向左手边文官们言道“戏志才、郭嘉为左右军师,张致逸为军师参赞,另外我打算在此地新增一属衙,名为海务总署,许杰为海务督办,具体事物,过后我会列出章程来,其余诸位,则原位不便,各司其职。”
沮授闻言,疑惑的问道“主公,不知这海务总署,归哪一曹?”
“独立属衙,直接归都护府。”赵越言道
众人闻言无不惊讶,而坐于末尾的新进文臣许杰,则是一脸激动,独立属衙,还归赵越亲自管辖,这足矣证明赵越对海事的重视,竟要亲自主持海务。
赵越将文武之事分配完,最后说道“两年后,我希望幽州梁谷满仓,兵甲齐备,将士皆为百炼精兵。”
“喏”众人躬身说道
“呵呵,政事已毕,诸位,新年即到,我等今夜,要一醉方休。”赵越哈哈笑道。
东平舒沉浸在喜庆热闹的喧嚣中,而巨鹿、清河两郡则兵马调动频繁,韩馥麾下大将韩荣、韩猛、高览、张旭四将率领数万大军,一副如临大敌般严守着边界,以防赵越南攻,这个年关恐怕他们要在军营中度过了。
洛阳的袁绍在荀湛面呈韩馥书表后,也急忙遣派大将淳于琼、严敬、吕威璜、苏由领军两万赶奔冀州助防。
对于冀州如此动作,赵越闻得消息后,只是付之一笑,并未理睬,专心于船坞之事和海务总署的设立。
冬去春来,铺盖大地数月的积雪渐渐消融,春风刮过,花草嫩叶竞相峥嵘。
正是春暖花开三月烂漫之时,南津口的船坞也终于建成,赵越的硬帆桅船虽没造出来,但商船却造了五艘,而原来的两艘商船也正式退役,成了载送杂物的货船。
看着堆积如山的各式各样的海船部件,赵越心忧如焚,苏双也是心中焦虑,接连送出去数封书信都杳无音讯,眼看钱也花了,船坞都建成了,徐玄等人还是没信,苏双只得请命欲要亲自走一趟南面,最不济也要替赵越找个能工巧匠回来,总不能白忙活一场吧,那么多部件堆在船坞内外,万一坏了可怎么办。
赵越却没有答应,只是言道再等些时日,毕竟袁术和陶升、张超两军在广陵对峙呢,赵越可不想苏双路上出事,便准备将商船改良一下,装上重弩,先出海试一下,探探海路,核实下他私下里所绘制的海图,有无遗漏之处。
还未等商船开始改良,却是怕什么来什么,存在偏仓里的数根桅杆起了火,连同偏仓也着了起来,吓得众人急忙取水灭火,幸好是船坞,面前就是海水,很快便将火扑灭了,可数根桅杆化为了灰烬。
许杰、刘老汉怒怕不已,生怕赵越怪罪,急忙亲自领人查问,一问之下,更是火大,原来是守夜之人夜里煮鱼,不小心失了火。
赵越听着刘老汉的回报,一脸深沉的看着堂下跪着的守夜壮丁。
那壮丁早已怕的混身瘫软,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双手发颤的支撑着身子,不使自己趴在地上,痛哭流涕不已。
“早前我已明令禁止过,不可在船坞内生火,船坞内如今堆放那么多布帆、桅杆,一旦失火,全毁已,汝为何不听?真是坏我大事。”赵越恨恨的呵斥道,他不是弑杀之人,尤其是对百姓,不过此人着实可恨,就想命人推出去明正典刑。
那人不断叩头道“小的知道犯下重罪,只是上有老,下有小,小的死不得啊,还请大都护开恩啊。”
赵越闻言心中动了恻隐之心,是了,此人年过三十,正当壮年,上有老下有小之时,若真杀了他,一家人何以为生,深吸一口气就想开口免去此人的死罪。
这时那人却是又哭道“小的真不知道那鱼油也能着火,求大都护饶了小的性命吧。”
赵越闻言不禁轻“咦”一声,疑惑的问道“你说鱼油起的火?”
那壮丁急忙抬头说道“是啊,小的日间捞了条大活鱼,本想拿回家吃,可夜里腹内饿的急,就想着煮鱼熬汤,填补下肚子,小的生怕走了水,所以用的沙土堆灶,本该无事的,可谁成想,小的将那油腻的鱼油撇出去后,火星不小心溅到了上面,火一下子就着起来了,那火还极难扑灭,小的没法子,只能眼睁睁看着火越烧越大。”
“嘿,这倒是奇了,在后世中,赵越也没听说过鱼油能着火,因为有那么多可燃物,没人会无聊的用鱼油当燃料。”
赵越起身对那壮丁说道“你随我到外面,再熬一次,若是果真如你所言,我便饶了你性命。”
“诶,多谢大都护开恩,小的句句属实,这就去熬。”那壮丁急忙叩头说道。
刘老汉、许杰陪着赵越与那壮丁走出大堂,又命人从后厨中取来一条肥鱼,要说这东平舒还真就不缺鱼,各家各户都是打鱼的能手,甚至吃不了的鱼肉,也都晒成了鱼干。
那壮丁将鱼剔下鳞片,切成一块一块扔在锅里,就在县衙院内,架火煮了起来,不消片刻工夫,那锅里的水就沸腾起来,水面上也浮起了一层澄明的鱼油,壮丁小心的用勺子将鱼油撇在一处,舀了出来扔在地上,立时鱼油遇冷,变得有些发稠,黏糊糊的一团。
那壮丁取了柴火,稍稍在上燎了一下,登时那鱼油轰的一下燃了起来。
众人大感惊奇,赵越从亲兵手中拿过一把佩刀,上前轻轻拨弄,那鱼油越着越紧缩在一起,似胶一般黏在地上。
赵越又令壮丁舀水浇之,壮丁依言舀了一勺水淋在上面,鱼油滋滋一响,烧的还旺了一些。
赵越见到此景,不由得双目发亮,心中大喜不已,对那壮丁言道“你所言不虚,念及你乃初犯,家中又有老小,死罪可免,但要扣你两个月的工钱,你可心服?”
“服、服,小的心服口服,多谢大都护不杀之恩。”那壮丁闻言连忙叩头谢恩。
赵越挥了挥手,自有亲兵过去将壮丁领出府衙。
赵越招呼许杰、刘老汉二人进到堂内,赵越对许杰言道“你稍后就去城里百姓家中收购鱼肉,多多益善,而后组织人手,像方才那般熬制鱼油,装于桶内封好,存入仓中,日后我有大用,记得要防走水,不然再发生此等事,我可决不轻饶。”
许杰隐隐猜到赵越心中打算,这鱼油要是用到战场上,可是有奇效的,心中不敢大意,连忙点头应道“主公放心便是,绝不会再出差池。”
这一段插曲过后,赵越与刘老汉一同赶到船坞,开始组织船匠改造商船,打算将准备好的小型弩车安装在商船上。
正当众人在船坞内赶工时,船坞寨门上的望楼内忽然警钟大作,赵越与众人不禁有些惊讶,连忙登上船坞的望台,向寨门外观瞧。
只见在远处水面上,浮出三艘战船,每艘船头上都插着三角旗,旗子上绣着一头奇兽。
数百名短褐壮汉,头挽着红布巾,腰悬佩刀,双手环于胸前,立于船上看着这边,驾船向船坞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