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亭西距新城十五里之外,坐落于一处山坳内,里面生活着百户人家,山坳形似一醉卧的老翁,相传元圣鲁公游玩途径此地时,曾醉卧此处,便有了如今的鲁亭,可惜的是鲁亭并没有因鲁公的庇护而富裕,反倒是穷困不已,盖因良田稀少,多是山林之地,平日里农闲时,百姓皆入山采野果或是打些柴出去贩卖,换些钱财。
地势凹洼不平,赵越一行人只得下了坐骑,徒步向鲁亭内走去。
因地势所限,房屋建的零散,走了良久也未见到一人,还好一农妇提着篮子刚从院内走出来,迎面看见赵越等人,吓了一跳,返身就要躲回院内,亲兵急忙喊道“这位大姐请留步”
那农妇站在门里,手把着院门,有些畏惧的看着赵越等人,“这位官爷唤奴家何事?”
“大姐莫怕,这位是咱们郡的太守,是来咱们亭访查的,不知咱们亭长可在?”
“哦,他们都在后面山里。”农妇显然不晓得太守究竟有多大,在她眼里可能亭长更真实些,说完后连忙将门紧紧关上。
那亲兵尴尬的看了一眼赵越,后面铁壁卫纷纷低笑不已,铁壁卫都是精挑细选出的悍勇之士,长得彪悍非常,农妇自然害怕。
赵越淡淡一笑,抬手一指亭北头的那座山林,言道“应该在那边,我们过去看看吧。”
一行人很快进了山里,还好有条山路,众人沿着路,没多久便听到不远处传来嘈杂声。
循声而去,不多时便见到一群百姓正在搭建木栅栏,亲兵跑上前问道“沮公可在此处?”
“就在里面”那百姓回身一指高声回道
栅栏内还搭建了数个木棚,离着不远处还有淡淡的黑烟升起,赵越走到切近,恰巧看到沮授正和一老翁在谈论什么。
“恩师,你可让我好找啊。”赵越走到近前笑道
“哦?子兴来了。”沮授回身看到赵越,有些惊讶的说道
“恩师,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赵越问道
“呵呵,子兴你先过来看看。”沮授领着赵越,来到前面正冒着黑烟的矮坡前,手指着地上一堆烧成黑炭的石头,对赵越笑道“你可知此物?”
“这不就是煤吗,不过现在已经成了焦炭了。”赵越佯装不知,一脸疑惑的问道“这黑乎乎的石头是什么东西?”
“这叫石涅,早年间我游学至益州时,曾看到当地人用此物烧水煮饭,不曾想,我们这里也有。”沮授捋须笑道
“哦?这石头竟也能做薪?”赵越一脸惊奇的弯身拾起一块细细把玩着。
“呵呵,少见多怪,世间万物,你不知道,未见过的,何其多也,别说石头,就是水也能燃火。”沮授轻斥道
“水?恩师可否细说一下。”赵越连忙问道
“确切的说,应该是一种似肥猪油般的黑油,颜色乌黑,可浮于水面,用火就能点着,不过气味刺鼻,称之为肥可燃。”沮授言道
“这不就是石油吗?乖乖。”赵越口水直流,“恩师,这肥可燃哪里有?”
“渤海郡阳信县,当地人皆取之入罐,倒入杯碟中再放入棉芯,以为灯。”沮授不厌其烦的说道。
“阳信倒是不远,回头弟子命人去当地购买一些,如此天地异宝,用做灯油,简直暴殄天物,我料想其必有它用,只是我等还没发现而已。”赵越说道,石油啊,多么重要的战略物资,竟用来点灯,真是浪费。
“你与为师想到一起了,你看,我已命本亭百姓将此地圈上,以后就由他们负责采石,我们按斤两付钱收购,虽说还不知有何它用,但早晚会想到的。”沮授说着将身后那老翁唤到近前,对赵越说道“这位便是本亭亭长,鲁山。”
鲁山方才便从铁壁卫那里得知了赵越身份,待沮授介绍完,连忙屈膝跪倒,大礼参拜道“小老儿鲁山拜见太守。”
“老人家快快请起,不必多礼。”鲁山年过六旬了,这么大年纪给赵越下跪,赵越可受不了,急忙搀起鲁山,笑道“你们鲁亭守着金山却不自知,还好天见可怜,令其自燃,这石涅方见天日,以后你们就安心采石,我不但会命人守卫此地,还会找人帮助你们开采,至于价钱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鲁山闻言大喜过望,他刚刚还担心这位少年太守会将此地据为己有,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多想了,连忙招呼一声四周乡亲上前跪地叩谢。
赵越又宽慰了一番众人,这才与沮授走进旁边木棚内,沮授坐在草席上,看着赵越笑道“说吧,何事如此急着找我。”
赵越将诏书从怀内掏出来递给沮授,又将刘宏口诏及韩馥所说之事说了一遍,最后问道“恩师,袁逢此计,我不担心,但皇甫嵩二人举荐我为乌桓校尉之事,我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沮授沉眼思讨片刻,点头赞道“这二人也算用心良苦,此计为阳谋,除非你不奉诏,只要你去了平奚关,他二人就放下心了。”
“此言何意,弟子不甚明了。”赵越疑惑的问道
“你试想一下,皇甫嵩最忌惮的什么,便是你与黄巾有勾连,十五万黄巾呐,他能放心吗?若你按袁逢之计,借刀灭了黄巾,那皆大欢喜,反之,不但证明你有异心,还将你调离了涿郡,与黄巾断隔联系,方便他们施为,由此看来恐怕他们还留有后手,只是我们猜不到罢了。”沮授将诏书还给赵越后,开口说道。
“嘶”赵越闻言倒吸口凉气,皇甫嵩不愧是大汉名将,果然狠辣,但这后手会是什么呢?赵越紧皱眉头,将涿郡四周的势力想了一遍,也没有头绪。
“你也不必想了,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你与黄巾休戚相关,黄巾这里他们无机可寻,而涿郡又是你的根基所在,百姓皆诚心依附于你,你何惧之有?何况朝廷眼下疲于平乱,更不会逼迫太甚,你大可安心去上任,只需留下上将一员,足矣。”沮授一脸云淡风轻的替赵越分析道
“呵呵,恩师说的对,我怕个甚,朝廷怕我才是。”赵越闻言看透了局势,不禁有些张狂的笑道
“不过子兴啊,你如今做这些事,所谓何来?是想独霸一方?还是想谋朝篡位,另立新朝呢?”赵越所行之事,无不透着谋反二字,可观其秉性,又不是那种霍乱天下之人,心中疑惑不解,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恩师,弟子不敢相瞒,救下黄巾,是因为弟子觉得黄巾之乱,祸起朝廷,非黄巾之罪,观如今天下之势,汉室江山必不持久,弟子想为将来积攒些实力,所谓广积粮、缓称王,大汉天下,是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赵越目不斜视,直视沮授坦言将心中想法道出,他知道沮授早已看出自己的心思,之所以没有弃自己远遁,是因为沮授不是迂腐之人。
果然,沮授听罢展颜一笑,对赵越言道“我明白了,不想我弟子能有如此大志,我甚感欣慰,你安心去便是,涿郡有为师在,必会稳如泰山。”
“多谢恩师”赵越眼含热泪,双膝跪倒在地重重一拜。
三日后,李植率领工兵营赶到鲁亭后,赵越吩咐了一番,便率铁壁卫赶回涿县。
回到太守府当天,赵越便颁下手令,命沮授暂行太守之权,总揽涿郡军政大权,又调回关羽坐镇涿县,麴义镇守范阳,陶升守新城,王当,吕翔二人分别驻守良乡和方城,又命黄巾部将于正、文泰守涿郡西面的五巍关,其余十几员部将皆跟随麴义等将前往各地驻守。
赵越又从黄巾中紧急精选出两万人马,分派各地,整个涿郡守军已达五万之众,守将二十几员,可谓固若金汤。
为了以防万一,赵越又亲笔写下一封书信,命心腹之人送往洛阳张让府中。
办完了一切后,赵越这才点起虎啸营,在张飞、张郃、张燕三员上将的护卫下,赶往平奚关。
路上需途经广阳郡,赵越心中惦记着刘莹,索性领军先前往蓟县。
蓟县自大胜张牛角后,如今已经修葺一新,城墙修葺的更加坚固高大,城防军械也十分齐备,更有几台重弩架在城头上,可见上次那番血战令蓟县百姓记忆深刻,在城防上下了大力气。
虽已过去半年,守将依然识得赵越,见赵越领军来到城下后,十分热情的跑下城墙,亲自将赵越迎进城内。
赵越命虎啸营驻扎在城外,领着张飞三人及二十名铁壁卫,一路打马如飞奔向蓟县太守府。
太守府内刘卫正与属下处理政务,突闻府卫来报,赵越在外求见,急忙起身领着众人迎出府外。
赵越等人正侍立在府外,见刘卫一众出来后,赵越走上前躬身一礼,笑道“赵越冒昧来访,还望刘太守勿怪。”
“诶呀,快快请起,子兴,如今你贵为良乡侯,又是涿郡太守,岂能如此多礼,刘某可不敢受啊。”刘卫嘴上如此说着,心中却十分受用,同时暗自赞叹,自家女儿果然眼光不俗,为自己选了一位这么好的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