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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一章 博弈捌

    如此将周天分为二十四个方位,清晰明了。学武之人,教授方位,也都用此法。是以众人一听就懂,但前一句却是浑不可解。

    顾敬亭道:“前面说的乃是折纸之法。向内折,纸张内凹,为‘谷’,向外折,纸张凸起,为‘山’。一面反复为‘卷’,交替谷折、山折为‘层’,此外又有‘中’‘盖’‘反’‘转’‘张’‘收’‘印’等等。‘山卷中盖层收印,丙午子癸乾辰酉’。前句首字乃是折法,后句对应角度方位。折完,写上此字,再将折纸打开,文字便散作笔画。如此反复,直到内容写完。另取一纸,照笔画描摹,消去折痕。若有多张纸,先后顺序也有暗记,注明对应的解法口诀。”

    众人都是点头,这法子听着就是复杂无比,居然还有人能直接破解出来,这一师一徒当真都非常人。

    顾敬亭下手如飞,不多时,四张纸凑出一十五字,一一与众人看过。

    林离方也是惊讶,道:“曦言,乞封蜀王,诏书、金印,献阶、成、和、凤。这吴曦要自立为王,对金国称臣,讨要封号,还要将阶、成、和、凤四州献上!”

    阶州(今甘肃省武都东)、成州(今甘肃省成县)、和州、凤州(今陕西省凤县东)乃是川陕屏障,这四地拱手相让,乃是开门揖盗,引狼入室之举。

    江忘亭面色难看,道:“这密书可靠么?”

    顾敬亭道:“书信杂在一堆军士家书之中,故意走的寻常驿送,想来不会有假。”

    史嘲风摇头道:“我早说那吴曦有反骨,相信不得!”

    林离方面露忧色,道:“韩大人当真是完全信错了此人。川中若叛,无异雪上加霜。金人岂那么好交道,必会令他出川,威胁京西、荆湖。被他肋上重重插上一刀,大宋岌岌可危。”

    顾敬亭道:“如今韩大人对三线已完全丧失统御之能,不仅西线吴曦。初,韩大人拟用广帅薛叔似统帅淮西军兵,薛叔似不肯赴任。又命知枢密院事许及之守金陵,许及之也不出守。调任丘崈为江淮宣抚使,丘崈也辞不受命。皆因众人对其作为毫无信心。六月,七月,局势急转直下,宋军屡遭败绩,韩大人不思己过,而以出兵无功之名,罢免苏师旦和邓友龙,强启丘崈为两淮宣抚使。此举不但遭敌对者嘲讽,就连原本亲近他的一批人,也跟着心寒。”

    虚明大师道:“那依顾兄,扭转时局,又有何高见?”

    顾敬亭看看燕长安,燕长安沉声道:“眼下之计,当诛杀韩侂胄。”

    众人都是大惊失色,江忘亭惊的站起身来,道:“燕大侠,这玩笑可开不得。”

    燕长安摇头道:“不然。眼下韩大人把持朝政,任用奸佞,排除异己,不辨时局,指挥失当,众叛亲离,已成北伐最大阻力。若放之任之,必是倾覆之局。”

    顾敬亭道:“杀韩侂胄,其利有三。其一,我朝历来不杀士大夫,臣子死于任上,便是忠良死节之臣,其遗志将为万民所仰。只要说韩大人死于金人之手,立能激昂百姓之志,堵塞群臣之嘴,坚定圣上北伐之念。北伐抗金之议便再不容颠覆,君臣百姓,上下一心,矢志不渝。其二,韩大人长袖善舞,庙堂之上,经营有方,但对军事多是纸上谈兵之见,偏又好固执己见。除掉韩大人,替换知兵善战之人,才能扭转乾坤。其三,眼下庙堂之上,主战派不亲,辛弃疾等宿老皆推辞不入朝辅佐,主和派更是视韩大人为眼中钉,处处针锋相对,庙堂之上,乱成一团。韩大人可说众叛亲离,积重难返。便是对韩大人自己,此番杀身成仁,日后定是千古忠良名臣。但若放之任之,以致北伐失利,难免声名狼藉,甚至遗臭万年。”

    陈观泰不住摇头,好容易忍住未曾打断,耐心听完,急冲冲道:“荒谬,荒谬,危难之际,正该戮力同心,岂有自毁长城之理。”

    林离方也道:“是人皆会犯错,韩大人光复之心,为北伐大业呕心沥血。若无其经营,何来今日北伐之举。纵有不明不察之过错,也应想法晓以利害,拨乱反正。眼下同仇敌忾之际,不去杀敌弱寇,反是倒行逆施,自断臂膀,岂不是叫亲者痛,仇者快。”

    史嘲风与褚博怀对视一眼,史嘲风道:“顾兄之议惊世骇俗,我等须得好好想想。”

    江忘亭皱眉道:“此议荒谬之极,听着都是罪过。我等万不可病急乱投医,好心办了坏事。”

    顾敬亭叹息一声,道:“韩大人虽诸多弊端,但终有一颗恢复之心。若不是眼下大厦将倾,我等也不会有此下策。”微微一顿,道:“北伐大业,不容有失。若是适得其反,恢复不成,反断送大宋江山,山河破碎,亡国丧家,生灵涂炭,岂不遗恨千古。眼下为全大局,解万民之倒悬,说不得,只能借韩大人头颅一用。”

    燕长安道:“吾意已决,当南下临安,与韩大人分说厉害。韩大人若肯听吾等之见,自然最好。但其若身在局中,执迷不悟,燕某也只有痛下杀手。”

    众人都是不语,韩侂胄是什么人,权倾一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是容易说动。顾敬亭说的这些,庙堂之上,早被人翻来覆去说过,韩侂胄可曾自省听过?自己一干江湖人物,何德何能,竟想着能说服韩大人。燕长安去临安,说服不过是场面上,多半就是刺杀之局。以他如今灌顶境的武功,十万禁军也护不住韩侂胄。

    褚博怀道:“我与燕大侠说一事,《三国志曹瞒传》有载。曹操帅兵伐袁术,兵马十余万,日费粮草浩大,诸郡又荒旱,接济不及。袁术军闭门不战,操军相拒月余,粮食将尽,致书于孙策,借得粮米十万斛,但仍不敷支散。管粮官任峻部下仓官王垕寻曹操问计,兵多粮少,当如之何。曹操说,可将大斛变小斛,权且救一时之急。王垕说,那如果兵士抱怨,又该如何?曹操说,你放心,吾自有对策。”微微摇头,道:“接下来的故事,大伙想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