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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七章 顽石壹

    萧平安只觉胸口一凉,随即一阵抽痛,那是他胸前肌肉不自禁的颤抖收缩,带动伤处血肉,痛楚立刻扩散开来,直透入每一寸肌肤。萧平安浑身一抖,他幼年在里县也挨过鞭子,却远远不能与这一鞭相比。他如今身子虚弱,实是经不起几鞭,可偏偏又不能运内力相抗。

    眼见那人第二鞭又抽过来,萧平安心中愤恨之情,不可言喻。他好端端的被云阳道人绑走,棺材里关了一个月,黑牢中又是三个月,受了不知道多少苦,如今又落到这般田地,昨夜痛不欲生,今日又众目睽睽之下,任人鞭打。自己并未做坏事,如何要受这般苦楚,又觉愤恨,又觉委屈。一咬牙,忽然将“明神诀”发动。

    “啪”的又是一鞭打在胸前,如中败革,此番竟是连个印子也未留下。

    萧平安隐约已经明白,如今自己一运内力,经络内真气便要暴乱,但这“明神诀”运起,两道真气却是灌注全身,叫他浑身坚如铁石,但与此同时,他也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那行刑之人一鞭打过,自己也是一愣。第一鞭倒还正常,可这第二鞭打上去,怎地印子也未留下一道?他哪里知道,眼下萧平安身子之硬,不逊铁石,就连野狗的啃咬都是奈何不得。

    围观众人也有人发觉有异。赵四皱眉道:“胡子,没吃饱饭么!”

    那行刑的大胡子也当是自己用岔了力气,听响不见力道。虚甩一鞭,抡起手来,左右开弓,接连四鞭打出。

    这四鞭他是尽了全力,就便将萧平安当场打杀也是顾不得。谁知四鞭下去,仍是连个印子也未留下。

    围观人群之中,便是再迟钝之人也看出不对,议论之声越来越响。赵四大怒,心道:“这胡子莫非收了这小子好处?他娘的,收取贿赂,徇私枉法,这还是人吗!”气冲冲走过去,一把抢过鞭子,挥手就打,“啪啪啪啪”之声不绝,他竟是一气抽了七八鞭。

    萧平安双目紧闭,他此际除了能听到外面声响,整个人如同木雕石像无异。

    一通鞭子打过,赵四也是傻了,他自己下手自然知道轻重,可眼前这萧平安身上,除了先前一道血槽,连半点痕迹也未留下,甚至先前那一道伤处血也不流了。

    围观众人都是惊讶,又觉好奇。这些人被困在此处,难得见些稀罕事,无不大声鼓噪,趁机闹腾。

    忽然一人道:“说是十鞭,你已经打了十四鞭,放了人家吧。”

    说话之人也站在工匠之中,一头白发,身份地位显是不低。赵四眉头紧锁,心中满是狐疑,又见四周吵闹,形势大乱,只得叫人上前解了萧平安下来。

    萧平安这才撤了“明神诀”功法,睁开眼来,就见人群中一个白发老者正转身离去,凭直觉便是断定,方才说话的必是此人。

    此际人群中已经炸开了锅,人人不敢相信,各种猜疑。赵四脸色铁青,骂道:“看什么看,还不都滚去干活!”

    中原大约在纪元前九百年前后就已掌握了生铁冶炼技术和铸铁件生产技术。春秋晚期(纪元前600年前后)就已经有规模地制造各种铸铁件。到了宋朝,一年冶炼生铁已达七点五万到十五万吨之多。

    明宋应星《天工开物·五金》:“凡铁分生、熟,出炉未炒则生,既炒则熟。”宋朝的生铁冶炼技术已极为成熟,以铁矿石为原料、木炭为燃料,在竖炉中冶炼,炉温保持在1200℃以上,除去浮在铁液上的杂质炉渣,便可得液态铁。铁液浇注到“范”中则制成铸铁件。“范”即是铸型之器,有泥范、陶范、铜范、铁范等等。

    此外开采出的铁矿石并不能直接入炉,需研磨成碎粒,越细碎越好,再掺入灰石。冶炼之时,熔炉接连数日都不能停顿,从顶部装填掺了灰石的铁粉,再加木炭。待上层木炭烧尽,继续加木炭铁粉。如此反复,熔点较低的一些金属和杂质会流至炉底,顺开口流出,这些都是矿渣。熔点较高的铁块则留在熔炉中下部。待炉中渐满,迅速打破熔炉,扒开不能熔化的矿渣和炭灰,就取得了生铁。在此基础上,将生铁先炒成熟铁,然后用液体生铁进行增碳,可获得钢料,便是“灌钢法”。

    炼铁乃是巨利,动辄盈钱数十万,数百万,但做来也是不易。元人胡升作《星源志》,写道:一个冶炉,就需壮劳力四五十人,包括掌熔、上料、鼓风、观察、取渣、铁水出炉成型等等。岳柯在《汪革谣谶》中提到:汪革在舒州宿松县拥有两座冶铁炉和一座炭山,工人五百余名。这些投入都是不菲,

    此地村中只有一座熔炉,却也有三四百人,各司其职,还有六十多名看守,都是身怀武功。其中采取矿石,研磨铁粉,烧制木炭,需要的人手最多,而这些人的待遇恰恰也是最差。至于看管熔炉炼铁,最是马虎不得,虽也都是外面强抓来的工匠,毕竟都须有些本事,食宿都较采矿烧炭的好上许多。

    萧平安自然是要下洞挖矿,只是谁也没想到,他挨了十几鞭居然还站的起来。赵四只觉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立刻叫人拉萧平安前去上工。

    从村东头出来,一路有人押解,走不到一里半,便到山下,穿过一条山洞,所到之处,叫萧平安也是看的惊了。脚下乃是一个巨大坑洞,足有近百丈宽,四周一圈一圈道路向内收缩,如同一个巨大的漏斗,对面崖壁之上,遍布洞穴,黑压压一片,根本数不清数目,大大小小,如同一张张择人而噬的巨口。山间草木早不见踪迹,巨坑之内,惟余裸露的岩石,面目狰狞,丑陋不堪。

    众所周知,煤矿乃是藏在地下,需挖竖井深入,而铁矿石一类的矿藏则大部分藏在山中,挖矿如同挖山,盘旋而下。此间是个老矿,不知道已经挖了多少年,明处的矿石早被挖完,眼下矿坑也是深入地下。

    队伍中挖矿的奴隶有一百余人,萧平安与管雄等人走在一处。行进之时,无人敢说话,但周围人时不时盯着萧平安看,见他行走如常,无不啧啧称奇。

    跟随众人行到山下,几个巨大山洞之前,有一个木棚,前面摆了张桌子,两人提笔与众人登记。

    萧平安第一日来,有人给他一块竹牌,嘱咐带在身上,且不可丢了。每日自此下洞,都需出示,挖了矿石回来,更要凭此物记账。

    众人开采的乃是赤铁矿,赤铁矿石含铁量极高,可达百分之七十,但又重又硬,挖掘不易。此间的规矩,每人每日要上缴矿石一百斤,若是不足,少不了挨上一顿打,若是多了,也有些微薄奖赏。一百斤矿石看着不多,但全靠人力来撬动,殊是艰难。况且这矿开采多年,容易采的矿石早被挖空。一百多人中,每日能足量上缴的,往往不足七成。

    萧平安岂肯下去挖矿,只是此际软弱无力,反抗不得。心中又恼又恨,见有人递腰牌给他,理也不理。有守卫知道他已惹恼了那赵四,自是对他凶狠,见他强硬,上来抡圆手臂,就是一个耳光。

    萧平安岂会让他打到,脚下一闪一绊,摔了那人一个狗啃屎。这下登时激怒旁人,七八个守卫一拥而上。

    萧平安昨日熬尽心力与那剧痛对抗,眼下实是虚弱不堪,使不出半分力道,身怀重创,又是多日不曾饮食,勉强招架了几招,打倒两人,便是体力不支,被人后面一棍重重打在后脑。眼前一黑,险些晕倒,众人趁机将他扑倒,拳脚相加。

    打了片刻,桌子后面记账一人骂道:“打够了吗,还他妈等着下洞呢!”这人五十多岁年纪,肥肥胖胖,名叫胡安全,乃是矿上经手钱财的管事,对一众守卫也是毫不客气。

    众人这才骂骂咧咧散开。萧平安鼻青脸肿,嘴角鼻子都被打破,一脸是血,满面怒容,晃晃悠悠,挣扎站了起来,一双眼中如同喷火,狠狠瞪着众人。他本是温和谦让的性子,宁可自己吃亏,不愿与人结怨,甚至委曲求全。但此际却是半分不愿忍受,这些时日他受尽屈辱,饱尝痛楚,实是已经憋了太久。忍无可忍,再不能忍。

    众人见他挨了如此毒打,竟还能站得起来,无不愕然,又见他眼神凶狠,桀骜不驯,仍敢怒视众人,都是吓了一跳,先前出手那七八个汉子更是惊讶,竟有几个心生惧意,转过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萧平安满嘴是血,又咸又腥,狠狠啐了一口,怒道:“你们这些混账王八蛋,有种再来!”

    一众守卫骂还回去,却都不敢上前。胡安全不耐烦道:“都他妈散了,散了!尚闻清,昨日你队中死了一个,这个今日就跟着你。叫这小子也老实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