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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闾左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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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他如醉如痴,只觉摸到一处剑法精要,看似突破在即,但无论如何用功,却总觉还差了一线。他持剑而舞,一招一式使得极慢,有时一个架势更是会停上半天。但不论他如何努力,始终感觉不着头绪,试了几次,却是越练越差,沈放心中憋闷,忍不住仰头长啸。

    突然一声轻笑,一人道:“稀罕,稀罕,如今居然还有练古法的傻子。”

    沈放大吃一惊,循声望去,却不知何时,土地庙后门门槛之上,坐着一个老和尚。一顶破帽两头翘起中间凹下,如同一个元宝,一身衲衣更是破旧不堪,腰间系了个葫芦,寒冬时节,手中却还摇着一把破扇。此际高翘着腿,斜躺靠在门框上,翘起的一只脚上布鞋前端破了个大洞,两根脚趾伸出鞋外,正拿手去抠脚缝,还不时放到鼻端闻上一闻。

    沈放微微一怔,这老和尚瘦长马脸,一脸黝黑,面上无须,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正是他曾去净慈寺拜会,却当面错过的当世奇人,有活佛之称的道济和尚。沈放当即笑道:“原来是道济大师,幸会幸会,失敬失敬。”突然话锋一转,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晚辈烤的狗腿,可是被大师吃了?”

    道济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道:“味道当真不坏,你这醉仙楼的大厨果然有几分本事。”

    沈放道:“大师竟然吃肉,不怕佛祖怪罪么?”

    道济装模作样朝门后望了一眼,小声道:“莫要如此大声,这里供的是道家的土地公,佛祖他还不知道的咧。”

    沈放道:“我还道大师要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道济手指在脚趾间猛搓几下,似是痒的厉害,抬头瞥了沈放一眼,笑道:“臭小子不怀好意,你既心有成见,又何必再问贫僧?分明是想看和尚笑话的咧。”

    沈放见他目光中带着戏谑之意,似是一眼将自己心思看个对穿,也笑道:“和尚的笑话岂会少了,不缺晚辈一个。”

    道济道:“哦,那你港一个贫僧听听。”道济乃是台州人,将“讲”字念作港。

    沈放听他言语,又想起温氏等人所传,寻常人道他是个疯癫和尚,实是个性情豁达、学问渊博、行善积德的得道高僧。初见之时,自己也还道是个故弄玄虚的疯和尚,当面错过,但越想越觉此人不俗。见道济躺卧在门槛上,那门窄小,半个身子都是缩着,眼珠一转,道:“那晚辈恭敬不如从命,便讲一个《伸伸脚》的故事。说昔有一僧人,与一士子同宿夜航船。士子高谈阔论,僧畏慑,蜷缩而寝。那士子其实胸无点墨,僧人听其语有破绽,乃曰:请问相公,诸葛孔明是一个人、两个人?士子曰:是两个人。僧曰:这等尧舜是一个人、两个人?士子曰:自然是一个人!僧乃笑曰:这等说起来,且待小僧伸伸脚。”沈放嘴上说讲个和尚的笑话,却是暗讽读书人,倒有抬高和尚的意思。

    道济兀自将一双脚盘的老高,笑道:“臭小子果然油滑,倒要讨趣,你港贫僧腿长见识短,也要缩着是么。”

    沈放道:“大师渊博之人,摆个大字尚且不够。大师适才说‘古法’,不知何意?”

    道济解下腰间葫芦,仰头喝了一口,只闻一股辛香之气,葫芦里果然装的是酒,道济砸砸舌头,似是意犹未尽,转头却是骂道:“臭小子,说笑话就说笑话,好端端贫僧摆什么大字,那不是咽气蹬腿了么。什么‘古法’,弗晓得,弗晓得,弗晓得的咧。”

    沈放心中更是笃定,道济大师先前所言,必有故事,寻思道,这和尚不能以常理揣度,待我激他一激,笑道:“古人云,只有布施给和尚,没有布施的和尚,佛家子弟,只进不出,如同貔貅一样。”

    道济道:“呸,哪个没屁眼的古人港的,嘿嘿,臭小子想使激将法,门也没有。”

    沈放摇头道:“昌黎先生曰:事佛求福,乃更得祸。由此观之,佛不足事,亦可知矣。果然不假。”他说的这几句,乃是韩愈《谏迎佛骨表》中的几句,韩愈说汉明帝后有佛,汉室衰亡,梁武帝礼佛,饿死台城,因此信奉佛教,反受祸患,佛不可信,由此可知。当然韩愈说的于尽兴,宪宗听了却很不高兴,然后便是“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直接将韩愈踢去了潮州。

    道济笑道:“事佛求福,布施得报,尔等当这是跟佛祖做生意么,钱货两讫,童叟无欺?”

    沈放不由连连点头,道:“大师高论,若是有心为之,已自落了下乘,有奸诈之嫌。只是‘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真和尚,假和尚,是真是假,吾辈也是难知。”

    道济道:“臭小子,如此惫懒,你说世人惯常作伪,忠佞难分也就罢了,开口和尚,闭口和尚,当贫僧没有火气的么。”

    沈放笑道:“晚辈哪有胡说,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北周武帝宇文邕、唐武宗、后周世宗,四次灭佛,不都是这些假和尚害的么?”

    道济道:“哦,你再港来听听。”

    沈放道:“佛法教人向善,告诫世人不得贪奢**,自是好的。只是佛法一盛,难免良莠不齐,历朝历代,又对佛宗宽厚,赦免税赋,广赐田地,和尚自己肥的流油,叫天下百姓也都羡慕,天下人争先供奉信仰。又有僧人,不知佛理,不修三宝,反贪图富贵,骄逸**,妄解佛法,蛊惑信众。天长日久,不但天下土地,多为寺庙所有,天下百姓也是不事耕种,争相礼佛。韩昌黎曰:焚顶烧指,百十为群,解衣散钱,自朝至暮,转相仿效,唯恐后时,老少奔波,弃其业次。若不即加禁遏,更历诸寺,必有断臂脔身以为供养者。天下愚民易被蛊惑,不知佛法乃是修己修心,却被势利之徒诱惑,只道孝敬佛爷就是好的,捐赠香火就是行善积德,剥衣拆骨,油膏焚身,妄求来世。渐至田地荒废,人心燥乱,佛宗又言禁欲,使人丁渐少,国岂能不禁?此非佛之祸,实乃人之祸也。”

    道济道:“臭小子,港的倒也有几分道理,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是有人教授与你吧!”

    沈放笑道:“乃是晚辈师傅所议,晚辈偷学一二。”沈放年纪尚轻,又对僧道无感,自是所知有限,先前所言,多是听师傅顾敬亭所说。四师兄李承翰最是厌佛,言和尚不事农桑,靠四方供奉,吸食人血,反活的滋润自在,更有寺庙僧人,放钱生贷,***女,最是该死。顾敬亭笑他偏颇,李承翰不服,与师傅辩论,结果输的一败涂地。顾敬亭教导弟子,应自食其力,也要知民之疾苦,众弟子每年也要下田劳作,三师兄吕鑫更是像个农夫多过像个武林中人。但顾敬亭对僧道也不排斥,言论也甚客观。

    道济道:“你师傅见识不凡,想也是个人物,这‘古法’便是他传你的?”

    沈放抱拳道:“说来惭愧,若不是大师有言,晚辈连‘古法’二字也是不知,还请赐教。”

    道济也是面露惊讶之色,道:“胡说八道,你若是不知,方才那些架势,还是你自己想的不成?”

    沈放道:“确是晚辈自己所想,可是有什么不对?”

    道济侧过身道:“这么说你倒是个练剑的奇才的咧,你耍两招给贫僧看看。”

    沈放道:“好,正要请前辈指点。”持剑在手,随手一剑刺出,他不拘一格,兴之所至,一剑便换一套剑法,剑光闪闪,将这段时间自己的感悟尽数使了出来,招数各有变化,远非原先剑法模样,即便与他领悟化繁就简之时的剑招也是不同,剑法更是简单多变。只是那“烈阳”和“渔舟唱晚”两招,他用左手,却是使不出来。

    明月在天,清辉漫地,只见一条人影在院中游龙飞舞,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招式奇诡,形同鬼魅,一道剑光在手中盘旋击刺,寒气逼人。沈放只觉剑意抒发,酣畅淋漓,越使越是兴发,偷眼去看道济神色,却见他不住摇头,心中登时生出犹豫,又舞二招,收势道:“大师,晚辈练的可是不对?”

    道济拿起葫芦晃了两晃,举过头顶,果然只滴出两滴来,一葫芦酒已是空了,道济仍是凑上前去,咂了两口,方道:“好,好,怎么不好,练好了杀人,练不好被人杀了,你死,他也死,大家都死,死的干干净净,岂不清净的咧。”

    沈放眉头微皱,道:“大师这是何意?”世人皆说道济疯癫,但方才所见,却是正常的很,只是此刻言语却叫沈放有些琢磨不透。

    道济道:“你满脑子都是仇恨,眼露凶光,满脸杀意,暴戾之气,溢于形外。如此练武,除了伤人伤己,与世更有何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