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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回 苦泪盈清目

    森淼城东的三郡沦陷,森淼城岌岌可危,安阳起又受朝中奸佞谗害,不得不踏上军旅之路。

    “今日晚些时候应该就能到森淼城了吧...”安阳起掀开窗帘看着马车之外,距其离开京城已有两三日的时间了,由于走的是官道,所以也要不了多久。

    项玉正靠在另一边车窗上遥望着车外发愣,不知在想些什么。

    “夫人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安阳起回头看到项玉那副模样不禁问道。

    “这江山好景,真是罕见呢。”项玉看着车窗外微微说道。

    安阳起哑然失笑,眼下这军情紧急,他又哪顾得上观景呢?

    “若是不随老爷出来,只怕妾也再难见到这别样美景了吧?”只是看着车窗外的山川河流,项玉的心中尽是愁情。

    安阳起从项玉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责怪的意思,看来对于先前安阳起不同意项玉随行出征一事还记恨在心呢。

    “哈哈...我这不还是同意夫人跟来了吗?”安阳起有些苦恼,对于项玉的小情绪,他也不知该如何抚慰。

    “车上当有笔墨吧?”项玉从神游中回过神来,转而笑盈盈地看向安阳起问道。

    安阳起顿了顿,不知项玉要笔墨何用:“有倒是有...只是这车里颠簸,夫人要笔墨作甚?”

    离京时的随身行礼上,安阳起的确带了笔墨,不过却不是准备在这车上用的。

    看着项玉那神情,安阳起不好拒绝。

    “停车。”

    随着安阳起的吩咐声落下,马车便缓缓停了下来。

    “大人...”驾车的是安阳府上的一个下人,阮姓,无名,安阳起平日里也都叫他小阮。

    “夫人情之所至,要游景赋诗。”安阳起说着,便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又伸手将项玉搀扶了下来。

    马车停在涵曦林以东约莫两百里的位置,这里山清水秀,处于钟泰江下游,想来也快到森淼城了。

    钟泰江边,安阳起与项玉两人立在那里,两人身边还摆着一张小桌,是那种便于收起的折叠小桌。

    “钟泰江...想来两次途经钟泰江,还从未好好游赏过呢...”安阳起看了看江水,离岸较近的浅水清澈透明,而远在数丈外的江面泛着些许青绿,波光粼粼,水波不兴。

    而安阳起身边的项玉却已经坐在了小桌前,拿起纸笔开始写了起来。

    安阳起也并未走上前去观看,只是站在那里静候。

    片刻后,项玉便站起身来,同时手中还拿着一张墨迹未干的宣纸。

    项玉将宣纸直接递给了安阳起,旋即便朝着马车方向走去,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

    “这...”本来安阳起还有些纳闷,但在他看过宣纸上的内容后,旋即明白过来,项玉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生气。

    “踏莎行·贵有山青”词牌与小题就写在宣纸的右当头,字迹工整清丽。

    上阙是“贵有山青,心生别愫,轻歌曼舞瑶情树。凭阑砍进落花时,怎催苦泪盈清目?”

    下阙是“莫道情深,孤行径路,恨君独往青红处。舍得去我赴漪澜,恍然幽叹只身渡。”

    一首小令,这是在挖苦安阳起当初差点不同意带着项玉随军呢。

    不过这小令却让安阳起眼前一亮,他还从未见过项玉作词。

    词为艳科,向来是摆弄春色,免不了艳气,这也是古来文人不喜作词而好作诗的原因。

    然而在项玉手中,这原本艳冶尘俗的词作竟能如此清丽无双,可谓是洗脱了不少艳气。

    “这洁莹...”安阳起无奈地摇了摇头,待纸上墨迹干涸之后,便将这幅词作精心叠起,揣在了怀里。

    似乎是因为情绪得到宣泄,安阳起再次回到车上时,只见项玉的神色自然了许多。

    马车行进,又过了约莫两个时辰,黄昏时分,安阳起总算是来到了森淼城。

    想来上次来森淼城还是六年前,而如今的森淼城倒没有什么大变化,只是城侯府换了主人罢了。

    “大都督还没到?”城侯府中,安阳起看着眼前的这个森淼城侯有些震惊地问道。

    “安,安阳将军...大都督前两日送来急报,说是,说是...”森淼城侯易观说道。

    当日的黎煊被安阳起亲手送进了鳞爪监,而这个易观就是先帝亲自指派的森淼城侯,算是先帝的亲信了。

    “樊斌...”安阳起的眉头紧皱,连忙问道:“大都督急报如何吩咐的?”

    “大都督说他忙于御北难以抽身,所以...所以命安阳将军领森淼守军御敌...”易观复述道。

    看来樊斌的确是和那严锜联手想要陷害安阳起。

    所谓御北,御个屁,御州虽有十五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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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军,但如今已宣布中立,安阳起可不相信樊斌会就此抽不出身来。

    这两人显然是知道自己从未领兵打过仗,所以才将这大军托付于自己,如果兵败,那么自己就会被问责。

    森淼城就在天子脚下,可以说是京城的门户,这是在以整个大顺的安危为代价来对付自己。

    或者说他们对于京城的镇守信心十足,且不在乎这一城一池的得失。

    “楚军呢?”安阳起继续问道。

    “楚军...楚军攻克东三郡后便按兵不动了...”城侯易观说道。

    这还算是一个好消息。

    森淼城有十五郡城,各郡又有三五不等的县城,楚军攻克三郡,也就意味着需要整顿三郡周边加起来十数个县城,这个工作量并非这短短两三日能够完成的。

    “带我去大营。”安阳起咬了咬牙,眼下自己作为这森淼城唯一的守将,只能独揽大旗了。

    森淼城连同附属的十五郡位于钟泰江下游的一个盆地当中,十五郡均匀分布在主城森淼的四面八方,单说这东面就有六郡,最东面的三台、阆中、梓潼三郡已被楚军攻克。

    如今在森淼城东部抵御楚军的郡县只剩下盐亭、安岳、隆昌三郡了,离战线较近的还有北边靠近钟泰江的中江郡,以及南边靠近蜀州的会理郡了。

    “眼下楚军在何处安营扎寨?”中军大帐之内,安阳起已经换上了一袭战甲,这身战甲颇重,压得安阳起有些喘不过气来。

    安阳起伏身站在一个沙盘前,沙盘中的细沙被堆出了森淼城的地形模样,其间还插着一红一蓝两种不同颜色的小旗,代表着顺军与楚军了。

    “回禀将军,楚军大营安在剑阁谷口的剑门关,约莫三万大军,剩下的两万大军零零散散驻守在已被攻克的三台、阆中、梓潼三郡中。”一个副将站在安阳起的身后一侧上前说道。

    沙盘上模仿着部分森淼城盆地的地形,整个森淼城的行政区划占地约有七亿多亩,换算成现代的国际度量单位的话,就是四十几万平方公里。

    然而许多地方都是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真正作为战场的,只有这沙盘所模拟出来的一小部分地方,恐怕还不到整个森淼城行政区划的十分之一。

    “剑门关吗...”安阳起对照地图看了看沙盘上的地形,森淼城的北部与东部有着两条延绵冗长的山脉,而这两条山脉的交汇处留下了一条狭长的山谷,这里便被称作剑阁。

    而剑门关就是剑阁中最为狭长陡峭的关隘,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传说。

    同样,剑门关也是连同森淼城与三江城的官道,也是此番楚军与顺军交战是用来供给粮草的粮道。

    而楚军驻扎在那里,显然是占据了天险,而从沙盘上的位置来看,楚军大营驻扎的位置不深不浅,正好在剑阁的最中央。

    “楚王得人啊...”看着沙盘上楚军的驻扎模式,安阳起不由得头痛起来。

    楚军内部显然是有用兵如神的高人,楚营安置的地方不深不浅,如若太深,则有可能会被隔断,如若太浅,则剑阁作为天险的地势优势又难以发挥用处。

    显然快攻拿下楚军大营的方法并不可行,那么眼下摆在安阳起面前的也唯有一条路了:那就是正面作战,击退已经沦陷三郡的楚军守军。

    但是这在安阳起看来,仍然有不小的难度。

    “森淼城守军几何?”安阳起不禁问道。

    “回禀将军,森淼守军凡五万,铁骑五千,强弓手一万。”那副将道。

    “五万人吗...”安阳起顿时为难起来,来犯楚军也是五万人,而这森淼城守军也不过五万人,而且森淼城前线郡县不少,布防也较为松散,如果楚军一时间集结大量人马攻城,森淼城只怕会节节败退。

    “怪事了...此前剑阁又是如何沦陷的?”安阳起不禁问道,这是他心中一直以来的一个疑惑,既然剑阁地势险峭,楚军又是如何能攻克剑阁的呢?

    而且从军情传来的速度来看,剑阁似乎是没有任何抵抗就被楚军不费吹灰之力地攻下了,同样是五万人,为何顺军就守不住剑阁呢?

    “这...”安阳起问起剑阁,那副将的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安阳起似乎感受到了那副将的异常,不由得疑惑起来。

    “回,回禀将军...此前,此前剑阁并未设防。”那副将的声音有些结巴,底气也显得有些不足。

    “什么!”安阳起闻言大惊,同时也有些愤怒,就连他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文官都知道剑阁的重要性,而这森淼城的守军居然对剑阁不设防。

    这也就难怪森淼城前线会如此迅速的溃败了。

    “剑阁守将何在!”安阳起勃然大怒,俨然没有了先前作为文官的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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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有的只是一身戾气。

    安阳起话音落下,整个中军大帐内鸦雀无声,站在帐中的兵士们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聋了吗?我问剑阁守将何在!”安阳起猛然拍在了沙盘的边缘,震得盘中的沙堆都有些松散了。

    仍然鸦雀无声,就在安阳起准备叫人彻查之时,一个略有些颤抖的声音才从安阳起身边传来。

    “将...将军,剑阁,剑阁是,是我守的...”循声望去,原来就是方才站在安阳起身侧为他讲解战局的那个副将。

    “你...!”安阳起怒目圆睁,盯着那副将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那副将也是怯怯地看着安阳起,神色中似乎还带着一丝侥幸。

    “来人!”安阳起一声令下,顿时自大帐外走来两个全副武装的甲兵。

    “在!”两名甲兵在安阳起面前一抱拳。

    “斩了。”安阳起看了看他身边的副将,毫不犹豫地说道。

    “是!”两名甲兵雷厉风行,上前去一人抓住一条臂膀就要带走。

    “将...将军!末将...末将也是,也是受人之托啊!”顿时,那副将的眼神慌乱了起来。

    那副将放空剑阁,是有人指使的,而指使他的那人曾向他保证过,说安阳起不过是一个儒雅懦弱的文官,一定不会问责与他,同时还给了他一些钱两,可以算是收受贿赂了。

    “何人指使?”安阳起转过身来看着那副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地问道。

    “是...是督军大人...督军大人让我这么做的!”受到死亡的威胁,那副将总算是慌了神,一股脑地将背后指使他的那人出卖,而这时他才认清安阳起的真面目,这哪里是一个儒雅懦弱的文官?安阳起不过到任之处便如此雷厉风行,说斩就斩。

    “督军?”安阳起一愣,在脑海中略作回忆,这森淼城守军的督军似乎是叫严琛,而据安阳起所知,这严琛似乎与少府君严锜有些许关系,好像是严锜的侄子。

    “对...对!就是督军,是严大人让我这么做的!”那副将哭喊道。

    安阳起眉头一皱,看来这严锜是早有预谋,整个事件并非巧合那么简单。

    看来严锜是提前知道太后这几日要去皇陵祭拜,所以便吩咐严琛在森淼城买通守军撤离剑阁,而剑阁这种天险楚军又怎么会放过?所以楚军便顺理成章的攻入剑阁,攻陷了森淼城。

    “你叫什么名字。”将整个事情在脑海中推理一遍之后,安阳起才两步上前,稍稍缓和一些语气问道。

    “回...回将军,末将,末将洪书全...”那副将道。

    安阳起闻言,心中便有了打算,旋即招了招手命那两名甲兵退下。

    “谢将军...谢将军不杀!”两名甲兵松手之后,洪书全一脸劫后余生的惊恐神色,顿时跪地磕头。

    “死罪可免。”安阳起冷声道。

    “将军饶我一命便可...只要不杀我就好啊!”洪书全哪里管什么死罪活罪的,只要能留他一命他便万分感激了。

    “你莫忘了我先前是做什么的。”安阳起道。

    洪书全冷汗直流,顿时明白过来,本以为安阳起会按军法打他军棍,但仔细想想,安阳起先前那可是龙探,当然现在也是,恐怕他洪书全是难免囹圄之灾了。

    “押回京城,打入鳞爪监。”安阳起吩咐道。

    “是!”说着,两名甲兵便将那洪书全压了出去。

    安阳起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既然那严琛一来就给他安阳起一个下马威,那么安阳起也不必手软了,是该好生整顿一番这森淼守军了。

    然而眼下安阳起却不能拿那严琛如何,毕竟仅凭这洪书全一面之词,安阳起也很难问罪于严琛。

    不过此番严琛的獠牙已经显露,想必之后也会有所行动,所以安阳起也不急于这一时了。

    “按兵不动吗...”解决完手头的一点小事,安阳起便又伏身在那沙盘前琢磨了起来。

    安阳起内心推测着,楚军按兵不动,显然是暗地里有着什么计划。

    眼下楚军的大部分兵力都驻扎在剑门关,而两日前才攻克的三台、阆中、梓潼三郡的守军加起来不过两万人。

    显然以这样的兵力,想要进一步攻陷盐亭、安岳、隆昌三郡只怕是有心无力,所以眼下楚军定然是在休养生息,并且楚国内部恐怕正在向这边增兵了。

    “只要能夺回三郡...”安阳起嘀咕着,如今他的任务并非全线击溃楚军,而是收复失地。

    所以趁着楚军攻城不久,驻守不稳,安阳起打算集结一队兵力先去试探一番楚军的虚实。

    “来人,即刻召集全军将帅。”时不我待,安阳起即刻吩咐道。

    “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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