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请!”安阳起连忙招了招手道,然而旋即又叫住了那准备离开的下人:“算了...带我去见大内官。”
安阳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赶忙跟随着那府上的下人准备离开了。
圣旨,可不是太后谕旨。
自安阳起官复原职之后,可再没有接过圣旨了,上一次圣旨还是在和安殿内改易官职之时所下。
在走向府门的一路上,安阳起不断猜测着圣旨的内容,这圣旨肯定是太后假借皇帝李朓之手所下的,但这道圣旨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毫无头绪,转眼间安阳起已经来到了府苑大门前,大内官正手持圣旨站在那里恭候安阳起的到来。
“安阳起见过大内官。”安阳起两步上前,躬身行礼道,毕竟这大内官林晏可是太后身边的红人,自己可不敢怠慢。
“呵呵...安阳大人不必多礼了,事出紧急,安阳大人还是先接旨吧。”林晏掩嘴笑了笑道。
安阳起闻言便跪伏在地,等候着林晏宣旨。
“龙探安阳起听旨!”林晏高呼一声,便将手中的圣旨展开来。
安阳起继续跪伏在地,默不作声。
“朕位尊极,不辱于人,然近数日,上国左右或不安,欲入寇,朕闻龙探但决狱如神,且深谙兵法军策,朕特使龙探东出森淼城辅大都督樊斌御寇,册为骁骑将军,领森淼城兵甲五万,若御敌有方,则朕心甚慰。”林晏趾高气昂地念完了圣旨上的内容,就好像这圣旨是他所写一般。
林晏所念的这道圣旨如同一枚巨石落入了平静的湖面,在安阳起的心中卷起了千层巨浪,圣旨的意思,是要封安阳起为骁骑将军去抵御森淼城的楚国军队。
“臣安阳起,领旨谢恩...”纵使安阳起心中存有无尽的疑惑,但值此时期,也不得不高高抬起双手接过圣旨了。
林晏将手中的圣旨交给了安阳起,安阳起也站了起来。
“安阳大人,老奴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既然如此,也不再久留了,告辞。”林晏似乎生怕安阳起反悔一般,撂下这样一句话,便匆匆离去了。
实际上安阳起并不会反悔,抗旨不尊,安阳起还没那个胆子。
“哎...”安阳起拿着手中的圣旨轻叹一声,便转身走进了府苑。
自己不过是个断案的探子,太后又怎么会让自己去带兵打仗呢?安阳起百思不得其解。
“老爷。”
“大人。”
安阳起一走进内院,项玉与林长森便迎了上来,看那神情似乎也想知道圣旨上究竟写了什么。
安阳起没有多说,自然知道两人的意思,便将手中的圣旨递给了项玉,随后便愁眉苦脸地坐在椅子上沉思起来。
项玉接过圣旨展开来看着,长森也把脑袋凑了过去,然而就在看过之后,两人的神色都不是太好。
“什么...?大人,这,这是让你去打仗啊!”长森看罢圣旨,顿时大惊。
而项玉则抿着嘴,柳眉微蹙,站在原地,透过那身清丽绵薄的纱裙,安阳起看到项玉那窈窕的身躯似乎正在不住地颤抖。
“嗯。”安阳起不好答复,也不知该与林长森说些什么,只能嗯了一声,就此作罢。
“这...大人,你可是从未上过战场啊...更何况为一方将领?”长森道。
“的确。”安阳起沉声点头。
“那...那为何不...”长森心急如焚,然而还没说完却被安阳起打断了。
“为何不拒绝,是吗?”安阳起反问道。
长森点了点头。
“长森,这是圣旨,圣旨!”安阳起说着,着重强调圣旨二字。
“大人,圣旨又如何?那皇帝不是...”林长森刚想反驳,却又被安阳起噎了回去。
“长森莫失言,且不论当今陛下如何,单论这圣旨,长森真以为是陛下所撰吗?”安阳起道。
安阳起说罢,长森沉默了下来,的确是他有欠考虑了,他本以为当朝这个废物皇帝的圣旨,不遵也罢,但他忽略了一个问题,当朝皇帝李朓的背后,站着的人乃是太后,这圣旨正是太后假借皇帝的名义发下来的。
“老爷...你不能去...”时过半晌,沉默许久的项玉才微微张了张口,音声听起来也颇有些颤抖。
安阳起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夫人,我若不去,那便是抗旨不尊,也是要掉脑袋的。”
抗旨不尊也是死,在战场上兵败也是死,况且在战场上还尚存一线生机,倘若抗旨,安阳起一家的性命只怕都难保。
项玉闻言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小嘴,便立马又沉默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圣旨忽然间扰乱了项玉的心神,让她不能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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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那样冷静思考了。
而安阳起这边可真就是进退两难了。
“夫人,我可曾上过战场?带过兵将?”就在项玉手足无措之际,安阳起的声音忽然传来。
项玉疑惑地看着安阳起,这个问题还用得着他来问项玉吗?上没上过战场,肯定是安阳起自己最为清楚啊。
但想必安阳起也有自己的打算,项玉只好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见项玉摇头,安阳起站了起来,靠近两步道:“夫人,如今楚军扣边,值此大难大头之际,若你是太后,会将这御敌重任交给我一个从未骑过战马的人吗?”
安阳起说罢,项玉的大脑便不由自主地顺着安阳起的话语推敲起来,霎时间,项玉恍然大悟。
“老爷是说...”项玉盯着安阳起,猜到了他的意思。
“不错,眼下只有两种情况,这其一,就是这圣旨并非太后假借陛下所作,而这其二...”安阳起的神色凝重了一分,继续说道:“这其二,就是又奸佞在陛下与太后耳边谗言。”
实际上,第一种情况基本可以被排除了,伪造圣旨,这可是灭门的大罪,即便是大内官林晏,恐怕也没这个胆子。
所以安阳起多少能够猜到,恐怕是朝中有什么人在太后耳边花言巧语,让太后相信自己这个龙探不仅深谙断案之道,对于兵法军略也是耳熟能详。
“会是谁呢...”安阳起喃喃道,这朝中会是谁想要陷害自己呢?难不成衣带诏的事情败露了?
就在安阳起忖度之际,辕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旋即严长青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这内院之中。
“大人!”严长青还是那一副成熟老练的模样,然而从声音中却能听出一丝急切与不安。
“伯乌,你来的正好。”见严长青到来,安阳起稍稍宽心。
而安阳起正打算与严长青商议此事之际,却被严长青抢先说道:“大人,圣旨可已经送来?”
安阳起眯了眯眼,看来严长青已经知道了圣旨的事情,便无奈的指了指项玉手中的圣旨,不再说话了。
“这...哎...还是晚了一步...”严长青一脸忿恨,伸手一拳打在了身旁的老树上,顿时抖落下来不少绿叶。
“看来伯乌提前知晓了此事。”安阳起道。
“大人,是今日早朝之时的事情了...”严长青道。
“早朝如何?”安阳起赶忙问道,听严长青的意思,他不仅知道此事,甚至还知道细节。
“哼!”说起早朝,严长青又冷哼一声,又给安阳起院中的老树来了一拳,才肯说道:“楚军来犯,早朝时便已有了军情。”
安阳起点了点头,的确,朝廷总是要先他们一步拿到这份重要的军情。
“可谁知那少府君严锜...竟向陛下谗言,说安阳大人深谙兵册,指派你去抵御楚军,结果那小...那陛下真就亲信了他的屁话,索性让尚书台拟旨!”严长青越说越气,又给那老树来了一拳。
“好了好了...我这院中就这一棵树...”安阳起招了招手示意严长青过来,生怕他直接将那棵老树打断。
严长青也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走到了安阳起身前。
“伯乌,你方才说是陛下命尚书台拟的圣旨?”安阳起问道。
对于严锜,严长青一说,安阳起便反应过来,自己前些日子在香盈袖惹到的那老鸨燕妈,似乎与少府君严锜有些关系,所以严锜在此之中作祟安阳起并不觉得奇怪,反而这一切都能说通了。
然而让安阳起不解的是,听严长青的话,这圣旨并非太后假借皇帝李朓之手拟下的,而是那小皇帝亲自吩咐尚书台拟下的。
“对,是小...陛下亲拟的圣旨。”严长青道,两次他都差点脱口而出“那小子”,不过最后还是改口“陛下”了。
“太后呢?”安阳起问道。
这么大的事,太后怎么可能任凭小皇帝李朓独断专权?
“太后?”严长青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道:“嗨...也是,大人不上朝,不关心朝政,甚至这几日赋闲在家,足不出户,自然是不知道了。”
“哦?”安阳起挑了挑眉头,看来自己赋闲在家的这一段时间,朝中生了些变故啊。
“大人有所不知,太后前日离开京城,去皇陵祭拜了,可以说是暂且还政于陛下。”严长青解释道。
“祭拜?”安阳起一愣,旋即恍然大悟,先帝驾崩已有一整年的时间了。
先帝驾崩时安阳起正在乾州,朝廷送去乾州悲报尚需数月时间,而安阳起应召赶回京城并不像朝廷快马加鞭,所以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这一来一回,等到安阳起回到京城时,先帝实际上已经驾崩快有一年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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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今年不过十岁,哪能那么容易担起朝政,所以亲信了那严锜的鬼话,而我在朝中又孤立无援,自然是没人替我说话。”安阳起说道。
这样一来就能够说通了,不过得知事情真相之后,安阳起又有了新的主意。
“太后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回来?”安阳起琢磨着问道。
“嗯...按规矩,太后怎么说都要在皇陵驻留七日...大人是想...”严长青说着,揣测着安阳起的心思。
“七日...”安阳起喃喃一声,先前打好的主意也顿时烟消云散了。
按照安阳起的想法,等到太后从皇陵回京后再向太后上奏此事,太后定然不会同意安阳起带兵出征。
但是按照严长青的说法,太后需要七日才能回京,要知道行军之事迫在眉睫,安阳起恐怕拖不了七日。
且不说耽搁七日,楚军又会攻克多少郡县,单说自己若是抗旨七日,只怕又会有人在小皇帝跟前谗害自己。
“备甲,即日出征。”深思熟虑之后,安阳起做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决定。
“什么...?!”
“老爷?!”
安阳起话音刚落,严长青、长森和项玉的惊呼声都相继传来。
“七日,难道你们要我抗旨七日吗?还是说要我置森淼城百姓与兵燹战火之中七日?”安阳起沉声反问道。
“可是老爷...你,你从未...”项玉一脸忧色,想要劝说安阳起改变主意。
“那又如何?再说了,圣旨上只是叫我随军,叫我帮辅大都督樊斌,又没让我独领五万兵马。”安阳起道。
“可是...”项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安阳起打断了。
“我意已决,伯乌,备马。”安阳起神色坚毅道。
严长青闻言却也愣在原地,犹犹豫豫,不肯挪步。
“伯乌,伯乌?没听到吗?”安阳起朝着严长青喊了两嗓子。
“大人...这...这明显是那严锜的阴谋啊!要不...要不我派鳞爪卫混在营中,暗地里保护大人?”严长青道。
“糊涂!”安阳起皱了皱眉道:“只怕那严锜早已与樊斌串通一气,就等我将鳞爪卫送入大营呢!”
鳞爪卫,不论暗地里听命于谁,明面上都是隶属于皇帝的,而若是严长青将鳞爪卫送入军营,且还让樊斌严锜等人抓住把柄,安阳起只怕会落得一个公兵私用甚至拥兵自重的罪名。
“大人...”严长青本想再劝劝安阳起,但看到安阳起的神色后也知道恐怕自己也难以说动安阳起。
拗不过安阳起的严长青领了命,便转身离开了内院,安阳起也打算就此跟上。
“妾要同去。”就在这时,项玉的声音从安阳起的身后传来,这句话无比耳熟,项玉似乎曾不止一次说过这句话。
“什么?”安阳起转过身来看着项玉。
“妾要同去!”项玉向前走了两步,眼中的坚毅不必安阳起逊色。
“夫人你...”安阳起看着项玉,本想说你开什么玩笑,但旋即释然,道:“哎...我竟忘了,夫人有一身好功夫...”
项玉没有搭茬,目光如炬般盯着安阳起。
“你跟我走了,爹娘怎么办?彰儿又怎么办?难不成还要带着他们一起去吗?”安阳起笑了笑反问道。
项玉紧紧咬住嘴唇,一双明眸中似乎还闪烁着些许珠泪,她知道自己还肩负着照顾家眷的责任,但她在这件事上仍不想退缩半步。
“大人,伯父伯母还有小公子...可以交给我。”就在这时,长森忽然开口了。
“哦...?”安阳起哑然失笑道:“哈哈...你二人一唱一和,我倒是怕了...”
听闻安阳起有松口的意思,长森与项玉两人的目光再次死死地盯住安阳起。
“行!去!有夫人跟着,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安阳起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顿时,项玉那紧绷的面色舒缓下来,脸颊上也挂起灿烂的笑容。
安阳起看着项玉笑了笑,伸出手去牵起了项玉的小手,两人联袂,并排离开了安阳府的内院。
长森站在院中遥望着两人逐渐消失在行廊拐角的背影,也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只是安阳起心中却无比纠结,他本不想带着项玉同去的,因为他知道这是严锜故意要陷害他,只怕军营之中还有不少难关在等着他。
“就为了一个香盈袖...”同时,安阳起目光冷冽,而一旁的项玉却浑然不觉。
少府的府君严锜,无疑是已经被安阳起作为了下一个将要铲除的目标了。
然而想要铲除严锜,安阳起也得有那个命才行,这次的军旅之行,安阳起究竟能否化险为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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