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帮了大忙了,朝廷第一神探果然非浪得虚名!”李麟看着乖乖就范的老陈头和其画了押一纸供词高兴地合不拢嘴。
“在下奉皇命巡查天下,这本就是分内职责。”安阳起行了一礼,谦虚地说道。
老陈头抬头看了看安阳起,干裂的双唇开合之际,对着安阳起说道:“大人...家眷就有劳大人了...”
安阳起点了点头,老陈头闭起双眼,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含着微笑被两名城防营护卫押走了。
昨日夜里,老陈头与安阳起两人促膝长谈,老陈头承认了自己盗窃珍宝的犯罪事实,也明白这件千年珍珠究竟会给他的家庭带来何等危害,交代了正在随车运往宁城陈仓县。
李麟早在得到那千年珍珠之际,便请了老陈头做锁,后来的宴席也向老陈头派发了请柬,本来是想要借此机会好生表彰一番老陈头,顺便再给他些金银财宝,但没想到老陈头并未到场,当日老陈头用请柬进入府中,但是并未出席宴会,而是趁机混入后院,府中侍女开门带着宝物向宴请众人展示之际老陈头便进入了排房藏在了桌下,随后便用钥匙打开三相锁,盗取了宝物。
原本老陈头被反锁在排房之中,根本无法逃走,但奈何那郑文济却打开了房门,郑文济负责看管宝物,自己离这千年难遇的珍宝就近在咫尺,心痒难忍,便开了门,摸了摸宝盒和三相锁,算是过了把瘾,老陈头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借着昏暗的夜色掏出了城侯府。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何那宝盒和三相锁上有郑文济的指纹了。
临行之前,老陈头拜托安阳起行至宁城之后,妥善安置自己的妻女,安阳起自然也是答应了下来。
“二公子,这宁城之行恐怕还需要耽搁一段时间,还有些事情没有了解。”在送走老陈头之后,安阳起如是说道。
“哦?还有何事?”李麟问道。
“那郑文济与管仁堂失踪之事还未调查清楚,所以...还需在公子这里借住一段时间。”安阳起说道。
李麟的脸色变了又变,他憋出一个狰狞的笑容附和道:“哦...哈哈哈...好!安阳大人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安阳起看着李麟的古怪的神色也嗅到了一丝异样,就在他准备跟李麟圆话之际,一名鳞爪卫从城侯府大门外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禀报大人!三江城外树林里发现了证人郑文济的尸体!”那鳞爪卫如是汇报道。
听罢那鳞爪卫的汇报,安阳起的眉头皱了起来,而李麟的脸色却难看了起来,安阳起的机敏和鳞爪卫的手段他都见识过,恐怕不出两个时辰,这具尸体的死因就会被追究出来,到时候,即便鳞爪卫不敢拿他如何,那面子上也多少过不去,倘若传到了天子耳中,只怕他便会在这夺嫡之争中落于下风。
安阳起时刻观察着李麟的脸色,他当然已经猜得十有八九了,这郑文济很可能就是死于李麟之手,恐怕是在昨日,案件尚无进展之际,李麟派人捉住了当时嫌疑最大的郑文济,而那郑文济究竟经受了如何的严刑拷打安阳起也多少能够猜到。
“我知道了,兴许是被野兽咬死的,派人把他的尸体好生安葬。”安阳起急忙说道。
“可是...”那名鳞爪卫眼瞧着还想再说些别的,但却被安阳起打断了。
“郑文济死于林间野兽,此案了结,好生安葬尸体,是我说得不够清楚吗?”
那名鳞爪卫迫于安阳起的压力,只得咬咬牙回道:“是...”
实际上安阳起又如何不是迫于李麟的压力,他知道郑文济的死一定和李麟有关,但李麟是什么人,是皇次子,是当今天子最看好的两个儿子中的一个,安阳起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李麟捉拿下狱,郑文济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城防营看护,没有人会去关心他的死因。
但是这一切却又与安阳起为官的初衷向矛盾,安阳起自刑侦探案那日起就立下誓言,今后的每一个案子,他都要事力亲为,要明察秋毫,要还受害人一个清白,要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但如今他却违背了当初的誓言。
倘若安阳起孤身一人,他无论如何都要将此案调查到底,要将李麟的罪状公之于众,即便他是皇次子,也要让他锒铛入狱、血债血偿,但显然,眼下的安阳起做不到,除了他远在宁城的父母兄弟,还有他身边的项玉,为了他们,安阳起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哈哈...安阳大人果然是明察秋毫,运筹帷幄,身在这城侯府之内,就侦破了远在城外的案件...佩服啊...”看着安阳起在众人面前不在追究郑文济的死,李麟的神色显然好了不少。
这句话虽然是褒奖之意,但却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刺穿了安阳起的心尖,天下最为刻薄的嘲讽也莫过于此了。
李麟这话其实还有另一番含义,说安阳起身在城侯府,言下之意就是在说,只要你一日不出江州,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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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还在他李麟的手掌心中,倘若你安阳起执意要查此案,那就莫怪他李麟不客气了。
“二公子过奖,这林间野兽众多,让案件的重要人证丧命户口,乃是在下及鳞爪卫的过失。”安阳起强忍着心中的恶寒说道。
“哈哈哈...无妨,此案已结,来人!就按安阳大人所言,将那郑文济的尸首好生安葬!”李麟吩咐道,其实他的意思非常明确,就是不想让尸体落入安阳起的手中,以免安阳起嘴上一套背地里一套,免得落人把柄。
“好,那就有劳二公子了。”安阳起行了一礼。
虽然郑文济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但眼下还有一人——彩飞商会的会长管仁堂,管仁堂也是在昨日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本以为他是心虚遁逃,但没想到此案的人犯另有其他,倘若这管仁堂的失踪和李麟没有关系,那么此事便扑朔迷离了起来。
“安阳大人,诸案已结,可还有驻留之意?”李麟问道。
安阳起也琢磨不透李麟此言究竟是挽留还是驱赶,但他还是打算试探一番再决定去留。
“二公子有所不知,在下与那彩飞商会的会长管仁堂尚有些交集,此番管兄无故失踪倒是惹得在下心神不定,生怕出些什么差错,不知二公子可暂容在下驻留三江城几日?”安阳起如是说道。
实际上安阳起与那管仁堂没有任何交集,安阳起无非是想提醒李麟他要继续调查管仁堂失踪一案,就是为了看看管仁堂的失踪与李麟有没有关系。
“哦?没想到安阳大人与管会长还有交集?”李麟眉头一挑,细细品味着安阳起的话,似乎是琢磨出了些许意味。
“正是...管兄乃在下义兄,此番来三江城当拜会一番,奈何...”
“哦...原来如此...那安阳大人便再驻留几日吧!长兄如父,即便是义兄...这忽然失踪也不能坐视不理啊...”
李麟一番话让安阳起稍稍安定了下来,看样子这管仁堂的失踪并非李麟一手策划,那么这其中可能就有其他猫腻了。
“那便多谢公子收留了...”安阳起行了一礼,之后两人又寒暄了片刻,李麟便告辞了。
李麟坐在客房之中,心情无比复杂,这真相就摆在他的面前,他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戳穿,他不禁扪心自问,这就是他为官数年以来的追求吗?
就在安阳起烦闷之时,项玉却推门进来了。
“老爷。”
“洁莹啊...来,上榻。”安阳起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往旁边挪了两个位子招呼道。
项玉也没有犹豫,小步上前便坐在了安阳起身侧。
“老爷,二公子此人...如何看待?”项玉忽然问道。
安阳起侧目看了看项玉,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从她的神色当中看不出任何意图来,安阳起也难以琢磨项玉此言究竟是为了什么。
“二公子其人...平日里温文尔雅,待人洒脱不羁,言行彬彬有礼,处事沉着冷静,乃是青年才俊...”安阳起头头是道地说了起来。
项玉听完安阳起的话先是沉默片刻,但又紧接着说道:“...老爷不必猜忌,老爷是不是想说,二公子反复无常,冲动易怒,行而不思,草菅人命?”
安阳起不知该如何回答项玉,他说是不对,说不是也不对,一时之间安阳起陷入了沉默。
说实在的,项玉算是将安阳起心里的所有关于李麟的看法说了出来,在安阳起看来,李麟不过是一个善弄心计,狂妄自大的皇子罢了,他完全不敢想象,倘若卧龙上国今后落在他的手里会是如何一番情景,但项玉,终究还是天子派来的女人,安阳起不敢事无巨细,甚至不敢实事求是,他只能在项玉面前编造这样的谎言。
就在安阳起沉默之际,项玉忽然迎了上来紧紧地搂住了安阳起在他耳畔细语道:“老爷且放下心来,妾不会将此言告知陛下...”
显然,项玉是看穿了安阳起的心思。
“哎...二公子是为皇次子,璞玉也,可塑也,然非白壁,有瑕也。”安阳起含含糊糊地说了一串,但项玉听完微微一笑,她知道,安阳起在心底里和她所想一样。
“那老爷可否答应妾,不要再查管会长失踪之案了,明日就前去御州,好吗?”项玉近乎哀求着说道。
安阳起不解,李麟与此案并无瓜葛没和项玉还要如此说?
“为何?”
“今日老爷已许下不再调查郑文济一案,但二公子生性多疑,好猜忌,若是老爷执意留在城中...恐怕...”项玉说道。
项玉此言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从之前的对话来看,李麟非常佩服甚至可以说是忌惮安阳起和鳞爪卫的手段,即便是李麟已经派人安葬了郑文济的尸首,但安阳起何等手段?窃案之中的千年珍珠即便是已经运出了三江城,安阳起仍然有办法找到人犯老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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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所以说只要安阳起还在这三江城内一日,那他李麟就一日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再回想李麟所言:“安阳大人,诸案已结,可还有驻留之意?”的意思就很明确了,李麟惧怕他,这是在赶他走呢。
“...不可。”但思来想去,安阳起还是拒绝了项玉的要求,他已经在郑文济的案子上违背了一次自己的誓言了,他可不愿意在管仁堂这个与李麟没有丝毫关系的人身上再违背一次。
“为何?难道老爷真不害怕二公子...”项玉柳眉紧蹙,看上去无比担忧。
“我不再追查郑文济一案已是给二公子留足了颜面,况且...”
安阳起本想说,况且这整个三江城内都蛰伏着鳞爪卫,但他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来,他这句话无非是将鳞爪卫当成了自己的私兵,这要是传到天子耳中,只怕他项上人头不保。
“况且二公子已派人安葬了郑文济,死无对证,有何好惧?”安阳起改口道。
项玉听罢深知自己已经无法再撼动安阳起心中的那股执念了,只能轻叹一声,搂着安阳起不再做声了。
午时时分,安阳起用过饭后,便带着严长青离开了城侯府,而小六和长森则被安阳起安排来保护项玉的安全,眼下李麟可能随时都会对安阳起造成威胁,不得不防。
“不知大人打算从何查起?”路上,严长青如是问道。
实际上安阳起已经有了一些头绪,但是他也不抱太大希望。
“先去彩飞商会和管仁堂家中问问吧。”安阳起答道。
管仁堂失踪,当然要从其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查起,想要知道他的熟人最后一次看见他,当然要先去彩飞商会和管仁堂府上一问。
管府在城西,两人赶到之时已是未时四刻,在表明身份之后,安阳起和严长青也得以进入管仁堂府中。
两人在府中首先见到了管仁堂的妻女,其妻刘氏,三十出头的妇女,其女管嫒,尚未及笄的花季姑娘,自管仁堂失踪之后两人便忧心忡忡,而当时恰逢城侯府珍宝失窃,管仁堂又是头号嫌疑人,城防营那边非但没有关心管仁堂的死活,还将其妻女软禁起来,并怀疑是她们妻女二人藏匿管仁堂行踪。而眼下窃案已结,城防营的人更是不闻不问便撤出了管府。
“安阳大人...你可一定要帮帮我们母女啊...”在得知安阳起来意之后,管仁堂妻子刘氏立马泪如雨下的说道。
“我一定尽力而为,请二位放心。”安阳起见状立马安慰道。
待安阳起好说歹说安稳住了刘氏母女的情绪之后,安阳起便询问起管仁堂的下落来。
“夫人最后一次见管会长是在何时何地?”
刘氏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更咽地说道:“就是...就是那日,老爷应邀前往城侯府做客,当日自打府上离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安阳起听罢脸色稍稍有些凝重,看样子管仁堂失踪,最早可以追溯到当日城侯府宴请,于是他又问了问管嫒:“哦...那管姑娘最后一次见令尊又是在何时何地?”
“与母亲一样,那日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父亲...”管嫒如是说道。
从母女二人这里获得的信息来看,管仁堂最早应该就是自那日宴席之后失踪的了,但仅凭这些消息还无法断定管仁堂失踪的具体时间。
随后安阳起又问了些其他问题,大多是些关于管仁堂人际关系的问题,从母女二人口中得知,管仁堂平日里不与他人结仇,往往是和气生财,与邻里之间的关系也很融洽。
“好吧,今日多有叨扰,我们先告辞了。”安阳起问完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之后便向母女二人告辞离开了,之后安阳起又去府中问了些府中家丁下人,得到的结果大抵相似,府上众人在那日城侯府宴请之后便没有见过管仁堂了。
离开管府之后,安阳起打算去彩飞商会问问,彩飞商会就在管府往西不远处,离西城门很近,与其他商会不同的是,彩飞商会并未处在城中繁华的地段,而是在这靠近城门的边缘地方,据安阳起所知,彩飞商会平日里只要是做些工农商贸,买卖些粮油工具什么的,虽然利润不高,但平价良心,口碑不错。
不一会儿,二人便来到了彩飞商会,会长失踪之后商会的事情基本都是靠管家蒋光胜打理,看上去也算是井井有条,也看得出蒋光胜此人的能力不低。
“二位,家老爷外出数月办事,彩飞暂由蒋某打理,不知二位有何贵干?”蒋光胜坐在商会大堂的柜台前,见到安阳起和严长青进来,连忙走上前去问道。
“哦?”安阳起眉头一挑,这管仁堂失踪一事,为何到这管家口中便成了外出办事呢?难不成是因为管仁堂走得急,没来得及跟家中妻女商量吗?或是这个蒋光胜出于什么目的捏造了这个谎言吗?
管仁堂的失踪,越发的扑朔迷离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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