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死者名叫龚书琴,森淼城虎口县人,早年被黎煊相中,两人你情我愿便成了夫妻,是黎煊的正房,据黎煊所说,昨日夜里妻子早早睡下,而他在主房处理公务,也没有听到隔壁东厢房有什么异动,而今日早晨他晨起之后未见到妻子龚书琴,因为以往龚书琴都起得很早,但今日却有些异常。黎煊敲门后无人应答,破门进屋后便发现这一惨状。
安阳起吩咐黎煊将屋内的其他人等都疏离了出去,同时吩咐黎煊控制整个城侯府,并且全城戒严,封闭城门,不允许任何人离开。
此时的东厢房内只有黎煊、安阳起和他的两个护卫,当然还有地上的一具尸体,安阳起上前观察了一番,龚书琴身上有许多处刀伤,咽喉和左胸的伤口是致其死亡的关键,除此之外,龚书琴的手脚关节处也有刀伤,伤口足以导致一个人完全失去行动能力。
据安阳起推测,人犯在悄悄潜入龚书琴的房间后,先是对其进行割喉,这也就符合了黎煊所说的“案发当晚没有听到任何异动”这一情况。但是就在杀手准备离去的时候,发现龚书琴还具有一定的意识,并且本能地通过手脚活动想要离开这里,于是杀手进行残忍的补刀,先是割裂龚书琴的手脚筋,迫使其完全丧失行动能力,然后又从龚书琴背后刺穿她的心脏,最终造成了龚书琴的完全死亡。
安阳起的分析与现场的血迹完全吻合,墙壁和房梁上的血迹印证了被割喉的猜想,而地板上呈现拖动痕迹的血迹印证了龚书琴在被割喉后还有微弱意识进行逃跑的猜想,而背后到左胸的贯穿刀伤也印证了杀手最后进行补刀的猜想。
这样一来,犯罪现场就被几乎完美地复制了出来。
在复原犯罪现场之后,需要做的就是搜寻人犯留下的线索了。
东厢房内的地板上有着许多杂乱的脚印,没有任何规律可循,看样子是因为方才那些聚集在屋内的人造成的。
安阳起走到窗边,东厢房的窗户无法打开,只有一条一条的窗棂通风透光,而经过安阳起的观察,整个东厢房的窗户都是这种样式,应该是当时建造之时图一时省事。
“小六,你去屋顶看看。”安阳起抬了抬头,看到屋顶上的瓦片,便吩咐身侧的一个护卫上屋顶去看看“上去的时候记得尽量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是。”被称作小六的护卫点了点头,然后便走出门外,纵身跃上屋顶。
“咔——”
站在屋内的安阳起听到屋顶传来一声十分清脆的瓦片撞击声。
“咔咔咔——”
随后,屋顶又传来一连串的类似动静,听到这里,安阳起摇了摇头。
小六从屋顶上跃下,回到屋内安阳起的身边。
“大人,屋顶上的瓦片不像是有人大规模挪动的迹象。”小六说道。
这点安阳起心理非常清楚,小六的身手在他身边的鳞爪卫里来说已经算是出众的了,但即便是这样,在小六爬上房顶的时候,安阳起仍然能听到十分突兀的声音,而更何况实在寂静的夜晚。
总的来说,东厢房没有可以开合的窗户,而屋顶的瓦片也规整有序,所以人犯想要不发出一丁点声音就来到这东厢房内,只能走正门。
想到这里,安阳起来到门前,将两扇门页轻轻打开,一阵阵朽木吱呀的词儿声音从门轴内侧传出,甚至激起了在场几人身上的鸡皮疙瘩。
“黎侯,这房门动静这么大,难道你昨晚都没有听到吗?”安阳起询问道。
黎煊抬头沉思片刻,马上摇了摇头说道:“夫人最近总说喘不上气来,每逢夜里睡下都睡不踏实,出门透气也是常有的事,这烦闷动静虽大,但昨日夜里也接连响了好几次,当时我手中还有公务,便没出门去问询夫人的身体状况,谁知....”
说到这,黎煊的眼眶又红了起来,似乎是在懊悔,倘若昨日他能去关心一下龚书琴的身体状况,恐怕这样的惨剧就不会发生了。
但在安阳起看来,倘若昨日黎煊真要是去看望龚书琴,恐怕今日他上门来在这东厢房内看到的就不只一具尸体了。
安阳起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琉璃瓶,里面装着细细的白色粉末,他打开瓶口,向着门框和门页上撒了一点,几枚指印显现了出来。
随后安阳起又拿出一块印泥,示意黎煊在纸上按下自己的指印,随后他又去龚书琴的尸体哪里采集了她的指印,经过对比,这门框上除了黎煊、龚书琴和他自己的指印以外,没有其他人的指印了。
看样子凶手十分细致,兴许是戴了手套或者临走前将痕迹擦掉了。
“黎侯府上平日里可与他人结仇?”安阳起已经无法从现场获得更多信息了,只能这样询问黎煊。
黎煊稍稍沉思,开口说道:“大人,这身为一城之侯平日里要想不得罪些人实在是不太可能,但...但我实在是想不起来究竟是结下了多大的仇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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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谋害发妻啊...”
安阳起不再说话了,黎煊所言有理,一城之侯,平日里的确会得罪不少人,想要从这些人里寻找具有杀人动机的嫌疑人,可以说是大海捞针。
“倒是...倒是有些下人不服管教,我听说有些下人私下里总是说我和夫人的坏话...不过具体是谁...”黎煊又补充道。
相比平日里得罪过得人,下人这一限制立刻缩小了嫌犯的搜查范围,折让安阳起留了个心眼。
安阳起深知自己已经没办法从黎煊这里得到更多的案发细节了,便挥了挥手,带着两名护卫离开了东厢房。
离开东厢房以后,安阳起又巡查了房屋外围以及距离东厢房最近的围墙,但他仍然没有发现任何类似脚印的痕迹。
安阳起又问了一些府内的下人,这些人的回答大同小异,有些人说什么也没听到,有些人说听到了风声,实际上他们可能听到的不是风声,而是被割喉后求救的龚书琴,如果杀手的手法十分高超的话,被割喉的龚书琴是没办法发出具体的声音的,气流会由她的胸腔从伤口流出,发出类似风声的声音。
而从与这些下人的交谈中,安阳起也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但经过几番询问,结合安阳起对尸体的简单检查,最终得以确定龚书琴遇害的时间差不多在昨日的酉时六刻。
安阳起叫来了几个鳞爪卫护卫看守案发现场,自己则带着两个贴身护卫离开了城侯府。
城侯府外,黎煊手下的人已经控制住了街道,每个路口和城门都有人看守,暂时没有人能离开这里。
“去东厢房墙外的地方看看。”安阳起说罢,便带着两名护卫朝着东厢房墙外的街道上走去。
路上,安阳起细细回想着他所看到的案发现场,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复原着案发当日的情形,城侯府的地图就印在他的心里,无数种杀手潜入的路线在这面地图上画出,但最有可能的仍然是距离东厢房最近的墙外。
“长森,你去墙上踩一脚,小六就去...这棵树上看看府里的情况。”围墙外,安阳起这样吩咐着两个护卫。
小六身手矫捷,三两下就爬上了安阳起所指的那棵树,而长森则在白灰墙上蹬了一脚,只见一个显眼的脚印出现在了墙上。
安阳起从袖中扯出一条帕子在那脚印上擦了擦,脚印不仅没有被擦掉,反而因为帕子的擦拭糊成一团,更加的显眼了。
这时候,小六也从树上跳了下来。
“怎么样,能看到府内的情况吗?”安阳起问道。
“回大人,一清二楚。”
“东厢房呢?”安阳起再次问道。
“东厢房...两扇贴着墙的窗户刚好被挡住了,屋内的状况完全没办法看清。”小六道。
安阳起点了点头,如果杀手要从墙外跳入大院,必定要先观察院内情况,待无人巡视的时候进入,所以一定要实现观察,而且观察点一定要离大院很近,这样才能确保自己得到的信息具有一定的时效性。
安阳起又回头四下寻找,显然这附近没有比这棵树更好的观察点了,但是这里还有一个情况,那就是没办法观察东厢房内的具体情况,这样杀手就没办法确定是否可以完美暗杀屋内的龚书琴了。
还有一个因素就是,如果杀手的身手不是很好,那么翻墙进入院内的时候就一定会踩到这堵白灰墙,而经过刚才的实验,证明留在这墙上的脚印是没办法快速除去的。
“把这个裹在鞋子上,再去踩一脚墙皮。”安阳起想了想,便把帕子递给长森,长森没有多问,将帕子裹在了鞋子上,又去蹬了一脚墙皮,这一次,墙面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大人,凶手说不定也是预先裹住了鞋子...”长森看着洁白的墙面说道。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却被安阳起打断了,安阳起抬了抬手,有指了指长森的脚下,两人低头望去,只见长森刚才蹬了白灰墙的那只脚下,一块块白色的痕迹出现在了那里的地面上。然而安阳起在围墙的另一边并没有发现类似的痕迹,也就是说,如果杀手从墙外进入,极有可能会留下痕迹,所以目前来看,杀手至少不是从这里进入院内的。
“小六,你试试不借助墙体,可以直接跳入院中吗?”安阳起抬头望了望几人高的围墙问道。
小六盯着那堵白灰墙心中发憷,他吞了吞口水,一跃而起,却在墙壁的半中央停了下来,没能越过,随后小六又接连试了几次,然而都已失败告终。
“小六,去树上跳。”安阳起说道。
小六点了点头,再次爬上了大树,朝着院内跃去,这一次,他成功进入了大院,但随着小六落地,一声闷响也从那边传来,甚至于站在地上的安阳起和长森都感受到了微微震动,这样的动静,就算黎煊没察觉到异样,那东厢房内的龚书琴也察觉不到吗?院内的护卫牙役也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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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吗?
眼下结果了然,除非有什么绝世高手,不然从这里跳入院中,一定会被察觉。
带着这样的心态,安阳起又来到了大院的西墙,不得不说大院周围的绿化非常不错,在这里依旧能找到几个颇高的大树,在树上也能清楚看到院内和东厢房的情况。
但是令安阳起差异的是,西墙与东墙异样,无论是墙面、地面还是墙内,都没有任何痕迹,原本以为有了突破的案情,似乎再次陷入了死胡同。
“安排鳞爪卫的线人汇总报告最近关于城侯府内的情况,今天就先回去吧。”安阳起晃了晃他那混乱的脑袋,朝着街边马车走去,两名护卫也紧随其后。
客栈里,安阳起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一些杂物,还摞着一些纸张,安阳起皱着眉头摆弄着这些杂物,显然是心里在想着其他事情。
“下人...仇人...”安阳起盯着眼前一个琉璃瓶和一支毛笔嘴里念念有词道。
墙外没有任何痕迹,就是说杀手并不是翻墙而入的,而是从正门进入的,能大摇大摆进入正门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府上的下人。
鳞爪卫送来的情报就在桌上,从里面关于下人的情报来看,这些人大多是穷苦人家出生,没有人能拥有这样犀利的杀人手段,而以他们的财力来看,也显然雇不起杀手来刺杀龚书琴。
至于仇人,森淼城倒是有几个和黎煊作对的家伙,除了地头蛇就是商会,不过这些地头蛇被黎煊收拾的服服帖帖,而那些商会也,有些搬出了森淼,有些转而为黎煊做事。
结合这些线索,无论是仇杀还是下人谋杀,可能性都不大,但又不能完全忽视,这一下子就让安阳起陷入了困境。
此时的安阳起想到了一个人,那便是钱立仁,那个当时在茶馆骗钱的人,眼下也就只剩下这个人的线索没有采集了。
按照护卫给出的地址,安阳起匆匆赶往钱立仁的家中。
半路上,安阳起等人的马车却被一处民宅前围观的众人挡了下来,人群中的众人纷纷伸着脑袋朝着不远处的一间民宅里看去,四处充斥着嘈杂的讨论声。
“死的太惨了...”
“是啊...你说这孤儿寡母的...”
“也不知道是谁能下这么毒的手...”
安阳起被众人的议论声吸引了过去,他带着护卫拨开人群来到那民宅前。
房间的大门半开着,这里俨然已经被城防营的人控制了起来,从半开的大门望过去,一具女尸赫然躺在地上,墙壁上溅满了鲜血,女尸的喉咙处一道猩红的刀口还在向外汩汩留着鲜血,看样子才遇害不久。
“龙探安阳起!快让我看看!”安阳起心中一凛,立马上前示明身份,带着护卫来到了屋内。
这幅画面似曾相识,女尸的死亡原因与城侯府东厢房的城侯夫人龚书琴一致,只不过眼前这个孱弱的中年女人并没有龚书琴那样的生命力,仅仅是被割喉,就已经失去了生命。
显然,两起案件很有可能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这个人是谁?你们有人认识吗?”安阳起对着门外的围观众人喊道。
一个年轻男子举了举手说道:“这个人我知道。”
安阳起见状赶忙将他引进屋内,细细盘问了起来。
“这个人是我邻居,叫王月萍,本地人,家里是开纺织铺子的。”那男人在安阳起的盘问下会打起来。
“家里没有老人,只有一子,儿子...我只知道叫小峰,具体姓名我也不清楚...”
“这段时间可有人来过?”安阳起问道。
那人摇了摇头,说他只是来补个衣服,见往常都开着张的铺子今天却没有人,这件民宅就在纺织铺的后面,他见房门开着就进来看看,于是就目睹了这一幕。
“那这家人可与谁结仇?”安阳起问道。
“他们一家两口都很和善,生意也常常有人照顾,但要说结仇...”那男人低头沉思片刻继续说道:“结仇算不上...这家里的儿子本来要去城侯府当下人,却被隔壁那肉铺老板家的儿子占了先机,等他再去的时候城侯府已经不收下人了...不知道这算不算...”
“你说城侯府?”安阳起听到这三个字,立马打起了精神,受害者的儿子曾与肉铺老板的儿子结过梁子,而这个肉铺老板的儿子,正是现如今城侯府内的一名下人。
两案的嫌犯特征契合,那么眼下,这名下人的嫌疑,就非常大了。
安阳起又简单询问了一些其它问题,吩咐人把尸体运走,自己也便离开了,原本计划要前往钱立仁家中,现在也似乎没有那个必要了。
经过询问和鳞爪卫给出的资料,那肉铺老板的儿子叫黄伟洪,是城侯府的一个下人,安阳起吩咐鳞爪卫严密监视黄伟洪,而接下来的几天,他只需要搜集更多证据,真相就离揭晓不远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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