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詹太祖班师回朝,留申国公胡阳光为北路道兵马司安抚使,督军留守紫荆关,自己率御林军回了大都。从此在长乐宫深居简出,不再上朝,一应事务,皆由皇太子和三省六部首席长官处理。
却说詹太祖人到老年,益思长子魏王,便派钦差去洛阳,宣魏王进京。钦差到了洛阳,传旨毕。魏王请钦差先到馆驿暂歇,请来幕府官僚商议。有洛阳别驾马如刚道:“朝中人来信说,天岁身体每况愈下,崩殂在即。王爷若是此时进京,倘若太子怀不轨之心,岂不危险?”魏王踌躇道:“然则父皇圣旨宣召,怎好推脱?”马如刚道:“可派小殿下代往。”于是魏王便派长子鞠慕铭进京。
小殿下鞠慕铭正是魏王长子,少聪察岐嶷,亦机灵活泼,且有胆略,却是庶出,此时年方十五。原来魏王鞠旻裕的正妻魏王妃乃是燕国公扈邕之女扈晓棠,而魏王却偏爱侍姬孙曼芸,小殿下鞠慕铭正是孙曼芸所生。
某日,魏王带了孙曼芸,抱了小殿下朝见。詹太祖又喜又叹,说道:“你是皇孙,却为何生不得地也?”高光皇后问何意。詹太祖叹道:“这是皇孙,该当诞于晓棠腹中也。”连连慨叹。孙曼芸却不慌不忤,上前拜道:“父皇,小殿下是您的皇孙,乃是天生龙种。常言道:‘风生虎,云生龙。’所以他才托‘芸’而出也。”詹太祖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三年前,汝阳郡经济崩盘,十牛不及斗米价,魏王幕府俱束手无策。这时,小殿下提出“货币贬值”的方法,轻松化解经济危机。一时间举国闻名,皆呼“神童”。魏王便上疏,表彰其功。詹太祖大喜,当即封小殿下为汝阳郡王爵位。
小殿下这日领了父命,带了四员家将,连夜赶往大都。来到成德大殿,黄门官行礼道:“小王爷,天岁正在长乐宫。”小殿下不敢耽搁,来到长乐宫。见詹太祖躺在龙床假寐,小殿下不敢惊动圣驾,便侍立一旁。
詹太祖却未睡着,小殿下见詹太祖坐起,便下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近臣上前奏道:“天岁,乃是汝阳郡王来朝拜。”詹太祖此时双目已经不大灵光,说道:“平身。近前来说话。”小殿下谢了恩,走近数步。詹太祖问道:“你是朕的儿子?还是孙子?”小殿下答道:“孙儿乃是慕字辈的。”詹太祖“哦”了一声,又问道:“你爹爹是谁啊?”小殿下答道:“魏王。”詹太祖喃喃自语道:“魏王,魏王。嗯,魏王是旻裕啊。”小殿下童心忽起,反问詹太祖道:“您的爹爹是谁?”詹太祖不以为忤,笑道:“朕的爹?朕的爹是个混蛋,不提也罢。”小殿下笑道:“皇爷爷真可怜,跟我一样,有个混蛋爹爹。”
詹太祖一看这个孙子十分伶俐,且又胆大,心下欢喜,离开了龙床,拉着小殿下的手走上了高台,抱起小殿下,与他同坐在龙椅上。詹太祖举起酒樽饮了几口。小殿下四下看了看,问道:“皇爷爷,您就住这里吗?”詹太祖答道:“是啊,不过朕就要搬家啦。”小殿下好奇道:“咦?搬到哪里啊?这儿这么富丽堂皇,难道天下还有更华丽的宫殿?”詹太祖笑道:“朕没几天就要搬去东郊永陵了。”小殿下叫道:“那里是坟墓啊!”詹太祖道:“朕知道是坟墓,可是人人最后都得到那里去啊。其实吧,那儿的布置啊,跟这里,嘿嘿,也差不多少。”
詹太祖又饮了几口,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小殿下连忙上来扶住他。詹太祖道:“不牢固,不牢固啊,这长乐宫还是在晃啊。”小殿下道:“皇爷爷那是喝醉了。我父王喝醉了,也总说屋子在晃。其实不是屋子在晃,而是人自己在晃。”詹太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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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此言,欢喜道:“不愧是朕的皇孙,说的不错。晃的不是江山,而是人心。江山千百年来都是一样,只是人心不稳。故曰换了人间,而非换了天下。朕为了大詹王朝的万代基业,不停的打基础,可还是这般不牢固。”詹太祖看着远方感慨道:“不知慕铭你到了朕这么大岁数时候,大詹王朝还在不在。”说罢,詹太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当夜,詹太祖连夜传江国公臧其超,潭国公郭向非、宛陵侯郭景奎父子,虢国公朱胜进宫。太祖长女晋阳公主鞠舒敏嫁给了虢公长子朱剑清,晋阳公主闻听父皇连夜召公公进宫,便来相问。虢公道:“公主啊,听宫中人讲,天岁最近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般紧急传唤,估计凶多吉少。”晋阳公主听了,忙收拾了,抱着幼子跟随公公一同进宫。
却说虢公翁媳进了长乐宫,问安毕。见詹太祖半躺在龙椅上,抱着小殿下,便侍立阶下。詹太祖一看见虢公,面露微笑,说道:“你来啦。”虢公道:“天岁善保龙体,万事宽心为上。”詹太祖淡淡一笑,又看到晋阳公主手里抱着的孩子,喜道:“这是朕的外孙?”便叫晋阳公主抱上来。詹太祖问道:“可有名字了?”晋阳公主道:“原是乳名,还不曾有名字。请父皇赐名。”詹太祖嗯了一声,说道:“安得猛士兮守四方!自古猛士莫过项羽。如今天下方定,百废待兴,唯独闽湾不肯归顺,冀津频繁作乱,也不知何时才能平息。朕希望外孙能够赛过老一辈,就叫羽平吧。”虢公和晋阳公主谢了恩。
这时,郭向非、郭景奎父子到了。不一会儿,太子和臧其超也到了。詹太祖挥了挥手。晋阳公主会意,抱着朱羽平,拉着小殿下的手,出殿去了。
詹太祖道:“朕走后,由三皇子旻耀继位。以太师臧其超、少师郭向非、少师刘博韬、辅国大将军朱胜四位为辅政大臣,宛陵侯郭景奎协理朝政。太子,五位长辈随朕海陵起义,又经略湖广,北上争霸,南下吞宏,直到统一,功勋颇著。你需要常常听长辈们的意见,切勿独断专行。”太子跪拜道:“谨遵父皇训诫。”臧其超、郭向非、朱胜、郭景奎也跪拜道:“谨遵天岁旨意。”詹太祖道:“可惜殷公刘爱卿现下不在大都,不能当面嘱托。不过他是你的岳父,辅佐你必然是全心全意,朕也是放心的。”
詹太祖又令近臣唤来诸位在京的皇子、皇孙,说道:“朕是政客,是帝王,朕所能做的就是让你们各尽其能,能为君者为君,能带兵者带兵,能从文者从文,实在不行者,也是一份孝心、忠心,朕就心满意足了。汝等要相亲相爱,手足一体,一起辅佐新君。有敢生他念者,天下共击之,死后也不得入祖庙。”几位皇子、皇孙都顿首道:“不敢生他念,只敢辅佐太子,侍奉母妃,和睦兄弟。请天岁善保龙体。”詹太祖笑笑点头,对小殿下鞠慕铭道:“回洛阳去与你父王也交代这话。”近臣又屏退众人,让天岁静静休养。
众人不敢回去,都在长乐宫外伺候着。到三更天,传出哀讯:“天岁驾崩了。”时值詹长春三年九月秋,大詹王朝缔造者鞠陆驾崩。太子一路跌跌撞撞进宫,众皇子和文武都跟着太子跪在了詹太祖灵前。有哀悼词一篇:
唯红运之末,四海如红河。逆叛兴兵,大地荒芜,百姓有倒悬之急。太祖以广夷之地,平九州中土。旬日之间削平群雄,还宇宙之大统,归万民之安乐。斯功伟矣哉!为近世所未有也。
国丧毕,少师郭向非、少师刘博韬、太仆任逢喜、宛城侯郭景奎扶起太子,说道:“朝廷新建,如今河北叛乱不断,闽越楚地的余党也虎视眈眈,天岁却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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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国家不可一日无主,就请太子殿下遵循天岁遗旨,速登大位,带领臣等去扫平冀津叛乱。则黎民不甚之幸。”太子问起北方战事。太尉仉顺超出班奏道:“殿下,中山公病死军营,扫北军便退守唐山,申国公胡阳光目前都督紫荆关军事。三军无帅,群龙无首。”辅国大将军朱胜奏道:“此时若是李成蹊乘胜追击,则华北难保。还请太子速速继位,前去扫北。”太子擦擦眼泪道:“北方战事吃紧,孤家若是推辞,不免显得胆怯,倒似怕了他李成蹊。他李成蹊是父皇的义子,却怀不臣之心,建国初年便带头造反。若不严惩,国威何在!传旨,成德殿上朝议政。”
成德殿钟响,众文武山呼毕,太子继位,改元延康,史称詹太宗。詹太宗谥先帝为高皇帝,庙号太祖;谥嫡母许后为高光皇后;尊生母玉阳贵妃闻贵莹为太后,尊母妃皇贵妃郭景梅为太妃;立太子妃刘唱为皇后,立嫡长子鞠慕钦为皇太子,以晋王鞠旻泰为太子太保。其余众文武一一升赏。
此时江国公臧其超、潭国公郭向非年事已高,都辞官回乡去了。便以宋公梅鹏程、郑公朱亚隆同掌政务;梁公仉顺超、虢公朱胜同掌军务;殷公刘博韬、宛城侯郭景奎协理军政事务。又加封朱胜为太傅,加封宁王鞠旻赞为辅国大将军。
却说詹太宗驾坐成德殿,说道:“朕无才无德,上仰仗父辈基业,下依赖诸卿辅佐,得以延续大詹王朝的万世基业。朕有十策,乃是为定国安邦之大计也。”乃令黄门官宣读诏书,告知群臣十策:
第一条,全球劫难大乱已久,今朕承父之基业,当感万民之疾苦,朕令全球减税,休养生息;
第二条,全球劫难大乱已久,今朕承父之基业,当感苍生之屠戮,朕令开仓,修建天下毁坏名胜、赈济灾害;
第三条,人才零落,天下劫乱,朕开榜考试,开文武招贤榜,选出文武状元;
第四条,车同轨、书同文,如始皇帝处统一六国之政,以示分久必合;
第五条,蓝田郡王初定北漠,派使节持节云中,去安抚异族,以图长远之计;
第六条,封赏功臣、安抚阵亡将士家属,以示朕不忘臣功;
第七条,大赦天下,凡是罪不至死者皆可赦免罪过,凡是牢中罪大恶极之人皆可暂时释放回家团聚,秋后监押,罪降三等;
第八条,派大将军扫平天下各路异心之人,以图山河永慕;
第九条,修政治、整文化、练军队;
第十条,各路人马厉兵秣马,太平不忘备战,整顿、训练各路军马,以防天下有变。
詹太宗公布了十策,又下旨,令宋公梅鹏程去主持文武考试,招募人才,为国家储备力量。
詹太宗言罢,却有虢国公、太傅朱胜出班奏道:“万岁,臣朱胜有事启奏。老臣蒙先帝知遇之恩,随先帝定南。今山河一统,虽然河北出了些乱子,想来也兴不起大的风浪。老臣当年曾许下修建伽蓝庙的愿望,今愿辞去本身职位,告老还乡,前去为伽蓝护庙,为大詹王朝祈祷。望万岁恩准。”詹太宗听得朱太傅要告老还乡,喜道:“朱老爱卿要辞官回乡,朕纵然舍不得老爱卿,但爱卿一生征战,年近古稀,劳苦功高。朕不得不忍痛割爱。传旨户部金部司,拨黄金三千两,与老爱卿重新修建伽蓝庙,赐老爱卿荣归故里。另外,加封虢公长子驸马朱剑清为晋阳节度使,留守山西;虢公次子朱剑江为御营都尉,在京伴驾。”朱太傅谢恩,从此退出朝堂,离开大都,回了老家马塘寨。
未知詹太宗即位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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