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黑白微微一笑,走到阶下一块空地,挥笛就唇,呜呜幽幽地吹了起来。汪鲍鲈左手轻轻一挥,身旁一名仆役走出正门,向外走去。
巨鲨舟扬起大帆,顺风在西湖上疾行起来,湖面上的清风从窗口吹了进来,众人经风一吹,颇感凉爽。
笛声离得近了,众人却无心欣赏,只想着他是不是吴黑白,又如何探知他身上的秘密。
吴黑白轻轻吹笛,笛声立刻就在船中荡开了,这回却又多了几许忧愁,长长的一曲吹罢,向众人道:“大家心思已经不在曲上,那便不能理解我这‘书生飘零曲’的妙处。”众人心想:“原来这曲叫做‘书生飘零曲’。”
吴黑白提起竹笛,轻轻吹去。这回曲调与‘书生飘零曲’迵异,不复有激烈斗争之音,曲调清柔和平。原先众人心中都想着争抢吴黑白,此时望着窗外月光皎洁,山峦起伏,有人也起了望峰息心,不理世俗的想法。这时曲调转为柔弱绵长,催人欲睡,有人已经闭上了双目,正要昏昏睡去。
过了一会,只听得汪鲍鲈道:“先生真是吹得一手好笛,但不知你为何冒充他人名头?”王二鳞道:“世上招摇撞骗者比比皆是,他冒充吴黑白也只是为了多骗钱财,汪帮主不如给他点钱打发了。”
吴黑白看了王二鳞一眼,笑着说道:“正是,我只是想多骗钱财,汪帮主快快给钱,打发了我。”汪帮主道:“钱好说,但你要告诉我们你是谁?”吴黑白道:“刚才说了,你们又不信,笛也吹完了,我回去了。”转身便要离去。这时一枚银梭向他后脑打来,诸人见飞梭来势较快,都提心吊胆,但无人出言提醒。吴黑白竟似不知,“哎哟”一声,被银梭打中,转身对着汪鲍鲈道:“这是你发出来的吗?”
汪鲍鲈暗暗吃惊,此梭正是他所发,可见他中梭之后,浑若无事,想是已在暗中卸去来势,可他头不扬、手不动,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法化解,这份功夫十分罕见,此时已是信了七分。
此时吴黑白已快走到舱门,低头看着身下碧波流动,抬头望着天空月朗星稀,怔怔失了神,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汪鲍鲈向王二鳞使一个眼色。王二鳞走上前去,挥拳向吴黑白打来。忽然王二鳞身子下蹲,在地上翻了一个跟头,浑身沾满泥土,神情却极狼狈。
汪鲍鲈向他道:“怎么回事?”王二鳞只觉右腿被一股劲力带过,身子便已倒下,可吴黑白明明观看船外风景,身子动也未动,也不知他如何发招使力,只怔怔道:“不知道,真邪门!”
吴黑白对着他,悠悠说道:“世上招摇撞骗者比比皆是。”
王二鳞武功不甚了了,但为人喜辩,听他一说,张口辩道:“古人云‘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你自知自己招摇撞骗,应该闻过则改才是。”只因他未说是谁招摇撞骗,王二鳞便反说他招摇撞骗。
吴黑白道:“我说得是‘王二鳞招摇撞骗。’”又向王二鳞问道:“你招摇撞骗吗?”王二鳞不明他说这话用意,只道:“你说是。”
吴黑白道:“那就是了。这可是你自己承认你招摇撞骗。我可没逼你。”众人错愕不解。王二鳞自忖这句话无懈可击,他的意思是说“只是你说我是招摇撞骗,其实并非如此。”
吴黑白道:“我问‘你招摇撞骗了吗?’你让我说是。可见他早已深知自己招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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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骗,只苦于无人附和,此时我问他,他便让我说‘是’,且大生知音之感,由此可见他心中早就认为自己招摇撞骗了。”
吴黑白笑道:“不过你也不用急,古人云‘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你自知自己招摇撞骗,应该闻过则改才是。”
众人先前听了他悠扬的笛声,又见他不露声色显出武功,如今舌辩王二鳞,几句话就把他说的哑口无言,心想除了吴黑白之外,又有谁能有这般风度、这般武功、这般机智?又想到此前汪鲍鲈要大家起誓,刚起完誓,吴黑白便堂而皇之地进来,一切必是汪鲍鲈早就安排好的,他却假装不识,不知有什么阴谋。
张苇旭上前一步,朗声道:“汪帮主,这人只是出现在你的船上,可还不是你巨鲨帮的,按照之前说好的,谁抓到就是谁的!”使出烟波掌法,冲向吴黑白。
吴黑白见他过来,脚步慢慢迈开,身形飘忽,步伐忽东忽西,手里筷子甚是灵活,向着餐桌上的菜夹去,口中不断评论:“这鸡不错,这排骨酱料不对。”席中对饮食颇有心得之人深以为然。
张苇旭掌缘如刀,连他一片衣衫都碰不到,当下又气又惊,口中大喝:“看你这下能不能躲过去!”徒然变掌为拳,五指箕张,手法快了一倍,向他抓来。吴黑白见他变快,并不惊慌,脚步略微加快,轻轻松松躲过。
张苇旭见使尽全力,可连他一片衣角都摸不着,不愿再出丑,慢慢退了下来。
突然陈二湖冲了上来,施展柔云剑法,向他刺来。这柔云虽然招数轻柔,但是一招一式均能笼罩敌人周身方位,令敌难以躲闪。
吴黑白见他提剑过来,侧身避过两招,只听得陈二湖轻声一声“跟我走罢!”一招“柔风细雨”向他脖颈刺来,忽然手腕猛地一震,隐隐发麻,原来他竟将长笛阻格。当下便将长笛一头对准陈二湖,随手向他戳来,想不到这柄长笛平时可作乐器,临阵之时亦可用作兵刃。
陈二湖大惊失色,见他看似漫不经心,可是招招都是戳向自己要害,急忙闪避。突然见他望着船外青山上的灯火,攻势稍顿,自己一招“油然作云”长剑急急向他转来。
吴黑白头也不回,稍稍低下头去,避过这招,长笛向他肋下一点,正是他这招破绽所在。陈二湖轻声“啊”的一声,来不及闪避,正要被他打中,忽然耳边听到一丝丝笛声,肋下并不疼痛,却见吴黑白已是挥笛就唇,又奏起曲来。
张苇旭快步走上道:“陈帮主,你来助我!事成之后,长春街给你了!”
陈二湖心里大喜,这长春街街上都是卖布的、卖丝的,街上商铺富庶,商家交的保费便有近百匹布,便道:“一言为定。”上前两步,与张苇旭呈包夹之形。
张苇旭纵身跃入场中,化手为爪,使凝骨爪向他抓来。
吴黑白仍是面带笑容,露出轻松之色,身子东挪西撤,四处闪避,也顾不上围观的人。陈、张两人攻势甚急,在一旁观战的人连连后退,口中“哎哟、呼哧”叫个不停,生怕他们伤到自己。
柔云剑法挡住他逃跑路径,凝骨爪专向他弱点袭去。陈二湖长剑挽个剑花,左手又多了一柄小剑,双手分使,向他挥去,右手长剑使一招“柔远能迩”,将他逼向左侧,左手一招“薇亦柔止”,向他肩下刺去。张苇旭的凝骨爪也从他身后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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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黑白已无可闪避,索性不动,瞥眼一看,只见身后一张大网向自己扑来。这网长余数丈,来得悄无声息,当下稳稳站住,任由那网落下。
陈二湖长剑一转,竟将剑尖对准下网的李大海。李大海见长剑指向自己喉咙,再上去一步,便是将自己喉咙送到剑上,立即原地止住。与李大海一共兜网的兄弟李大江见他定住,知道这网兜不起来。李大海一脸遗憾道:“陈大哥,这吴黑白都到我们手里了。”
张苇旭道:“这吴黑白是我的,我看谁敢要?”众人慑于他的势力,顿时鸦雀无声。
吴黑白得此余裕,身子轻靠,右手捏住陈二湖左手,已将他手中那柄小剑拿在手中,随意挥舞,向陈二湖刺去。虽然毫无章法,但陈二湖却是抵抗不住,过不一会,长剑也被夺去。吴黑白将两剑向下一抛,咣当两声。
陈二湖兵刃被夺,却不死心,立即冲向吴黑白。吴黑白却是神情木然。
两人大喜,一左一右向吴黑白猛扑过来。突然吴黑白身子向后一撤,陈二湖、张苇旭两人狠狠地撞在一起。两人各自面红耳赤,退了下去。
有些人被陈二湖、王二鳞欺压多年,见到这幅场景,心里暗暗高兴。
柳飞鸿起身道:“久闻‘神出鬼没’吴黑白大名,果然传闻不如见面,听说阁下身上带有一个秘密,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什么‘花间林下,蝴蝶蹁跹,武林争胜,舍此谁先?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众人也都一起瞪大双眼,屏住呼吸,静候答话。
吴黑白叹一口气道:“是有这么个秘密。这也是我东奔西跑的原因。”顿了一顿,又道:“这个秘密现在还不能说,等到将来你们自然就知道了。”众人“哦”的一声,好生失望。
众人齐声嘶嚷,道:“早说晚说都一样。”
“要是说了,这些好酒好菜要多少有多少。”
“别说好酒好菜,就是江南女子也都不在话下,只要你答应。”
一人忽道:“汪帮主,你是这船的主人,现在人在你的船上,你说怎么办?”众人眼光齐刷刷向汪鲍鲈望去。
只见汪鲍鲈的座椅空空荡荡,竟是无人在上面。李大海高声道:“汪帮主!汪帮主……你在哪?”
“火……船上着火!”一个手指指着。众人一同顺着手指张望过去,看见火光燎起。
一个身影突然掠过,右臂揽住吴黑白,低声道:“跟我走。”
一个声音突然道:“师傅!”这人正是华山派张福扬,他为探听吴黑白下落,来到这船上,危急之时,突然见到师傅身影,便脱口而出。那身影并不理会,与吴黑白直直飞出。
众人见他是个生人,便纷纷问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这火是不是你放的?”张福扬面色尴尬,不知如何作答。
柳飞鸿高声道:“这火不是他放的,要是他放的,他还会在这里么!”
“这里逃不出去,船上用天蚕网封死了,外面被好多船包围了。怎么办啊?”
张福扬道:“大家不要慌,我是华山派张福扬,我师傅能带吴黑白逃出去,我们肯定也能出去!”众人一想也是,纷纷在船上寻找出口。
过了片刻,火越来越大。正当众人茫然失措之时,混乱之中一个人高声道:“这里有出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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