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曾想这话让姜夫人坐直了身子追问起来:“你说的仙人托梦,可记得那仙人尊号几何?”
“不曾细问,但指路的是五位仙女,自称五奇仙子。”无足轻重的提问让程科有些摸不着头脑,眼下难道不应该追问怎么让姜老爷服药吗?
“程大夫,敢问梦中仙女可有告诉你这花该如何使用?”,良久未得到姜夫人的指令,倒是隔了两个座的谭云开了口。若说之前她装作一副接受不了丈夫此等惨状的凄苦模样,此时她却表现得十分平静,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讥讽。
料想都走到这一步了,这个没什么头脑的女人也掀不起多大的浪花,程科回怼道:“我自然知道该怎么用,用不得你在这儿阴阳怪气。”继而又朝主位近前一步问道,“夫人,现在可以动手了吗?”
此时姜夫人显得有些神情恍惚,语气多少带了些敷衍:“动手罢,别耽误了老爷的病情。”
男人得了令也不多言,从衣袖中掏出个缠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布包,而这布看起来也并不寻常:墨色的棉布上绣着红色的纹理,一开始还无法辨认这丝丝缕缕的花纹到底是什么,但等布完全展开时众人都清楚了上面绣的就是害人命的五日花,整张布包裹着一把金色的剪刀,没什么花纹但看起来十分秀气小巧,不似男子能使用的东西。
程科本身长得并不瘦弱,所以将手指戳进剪刀手柄处还有些费力,不知为何这剪刀似乎处处锋利,所以他在操作时手指都被划伤,血液染湿了那抹亮眼的金色。
他脸上闪过几丝痛苦之色,但还是忍着没有发作,快步走近场中的那个木桶,他把男人的头往壁边按了按,不仅让头摆放得更加稳固,同时这野蛮的力道也让原本就诡状殊形的脑袋变得扁平,像是一坨躺在案板上醒好的面团。
小心翼翼地绕过舒展的花瓣,他轻轻捏住了藏在男人口中的花茎,试图将其剪断。这动作不免让周围围观的人也屏住呼吸,大家都紧张起来,不知道会有什么状况发生。
可奇怪的是,当锋利的剪刀对上柔软的花茎时,却根本无法将其利落的剪下。此时程科有些着急了,手上也失了几分控制的力道,导致自己的手指被剪刀磨得都隐约见了骨,只是他好像无所察觉一般还在和花茎作斗争。
他没有注意到,但牧不晚却看得清清楚楚,随着他手上的血不断滴入花茎下的泥土中,一直被人忽略的花叶涌动幅度不断加大,或许是养料充足的原因,花叶被撑得鼓鼓囊囊,表面也呈现出了半透明的颜色,仔细观察还能看到两片叶子里分别有东西在游动。
随着变化越来越大,大家都发现了怪异,但没有人愿意上前去帮助场中间的男人,甚至连开口提醒一句都觉得不甘心。
这时候手边的鹿呦呦拿本子戳了戳牧不晚的手,示意他接过。顺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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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打开夹着笔的那页后,他看到了简单但不乏细致感的素描三视图,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画得这样好,除了凌绝。想到此,他抬头往边上望了眼,目光碰撞的瞬间两人心照不宣。
老实说这画有些惊悚,因为时间紧张的缘故只画了一颗头加短短的脖子,别的地方和自己看到的基本一致,问题是他居然看清了花叶里的东西。透过三视图很明显可以看出这个游动的东西并不是鱼类,其实更像蝌蚪,深色的大脑袋后面拖着细细的尾,可是这花又怎么会和蝌蚪扯上关系?从程科的话中来看,梦中的仙女应该也没提到相关的信息。
说到程科,此时他的脸已经越发白了,嘴唇也因失血未止而翘起了干皮。主位的姜夫人看到他半天没有进展脸上有些不耐,催促道:“程大夫你到底怎么回事,如今是要取花下来为老爷治病吗?为什么耽搁了这么久还没好?你该不会是在戏耍我吧!”
三连质问让本来心态也就有些崩裂的程科彻底慌了神,如今顾不得其他,只能转身跪下,口中喃喃着:“不可能啊,不是说用这把剪刀把花完整取下来就可以了吗,为什么不行,怎么会不行呢?”
“为什么会不行?因为不该是你的东西呀!”坐在一边一直没有动静的谭云突然咯咯笑出声,这疯癫的笑让在场都觉得有些渗人。只见她慢悠悠的起身朝姜夫人鞠了一躬,“夫人可否借我一火盆,妾想烧点东西。”
闻言姜夫人直接点头,略一抬手两个侍女便下去了,不一会儿就抬了个燃着熊熊火焰的铜盆进来,火星子噼里啪啦溅到她们脸上也不以为意。她们根据谭云的指示将盆子抬到木桶的正前方,恰就贴着跪在前方的程科背上。
感受着身后的灼热他也没有抬头,汗顺着脸不断的滴下,几人却都明白,这不是热的,而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而谭云则淡定许多,扫了眼场上的众人就从怀里先掏出了一张帕子,却只是一张普通的素白帕子,她慢条斯理地将十指擦得干干净净就将帕子丢在火盆中烧了。而后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字画锦盒,锦盒的花纹及布料与程科拿来包剪刀的布一致,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锦盒不过一手长,里面的画纸拿出来也显得有些袖珍,看不清画上有什么,但画纸却让牧不晚感到几分眼熟。
“这是什么画?”姜夫人适时问起来,让众人的疑惑都能宣之于口。
“程大夫恐怕没有听我丈夫说过,仙女托梦还说摘花之前需要着人画一张小像烧掉以祭花灵吧,可这也不怪他,画像只能使用女子的,除了我你们还能上哪儿找到心甘情愿为你们做事的女子呢?可惜啊...”高深莫测地从背后盯着他,谭云冷笑连连。
见姜夫人虽满脸错愕但口中没了别的疑问,她捏起画纸的一角就蹲在火盆旁烧了起来,由于此时画是展开的,牧不晚才得以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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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全貌:这张像明显是她第二日外出沐浴的穿着,那时女人虽然身体不适还和丈夫产生了些口角,但就画上而言,脸上还是带着些许憨厚与对生活的憧憬,与现在一脸死气的她形成了强烈对比。
等火焰完全吞没了那张鲜活的脸后,她起身走到了程科身边,攥起卡在他手上的剪刀一把扯下,神奇的是她的手毫发无伤,反而是程科原本就流血不止的手此时更是连皮带肉被扯了下来,黏在金色的剪刀上,叫人一阵恶寒。
谭云也不客气,拿起包裹剪刀的黑布就仔细擦拭了起来,将上面属于男人的污垢都擦尽,待再三查看没有问题后将沾染了血肉的黑布直接扔进了火盆。
谁知程科随着黑布落入火舌之下后开始哀嚎,好像现下被扔在火里烧的是他自己一样,而他的皮肤也肉眼可见地变得通红,并不断蹦起水泡,很快一股子焦香味就从他身上发出,眼瞅着他在地上不断打滚抽搐,姜夫人拿帕子遮住鼻尖便让人将他拖下去。
见状谭云还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程大夫这样不需要医治吗?或许...”
“你且替老爷医治,他如今已成定局,无须多问。”姜夫人的话完美宣告了他的死亡,谭云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露出一抹笑。虽说场上无一人和这奸险狡诈之人交好,但眼见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从内而外被活活烧焦煎熬而死还是让人感觉不好受。
屋里的焦味散得很快,程科的惨叫也随着他被拖远而逐渐消失,骇人的怪事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掩藏了踪迹。
谭云将剪刀握住,孔洞的尺寸与她手指吻合,也未见之前的锋利。与程科不同,她并没有试图从男人的嘴里剪下花茎,而是转身看向了越发活跃的花叶。像是感应到她的视线一般,花叶耸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里面的东西似乎要破皮而出一般。
“别急,我来帮你。”朝着男人的脸露出慈爱一笑,她用手指捏起花叶表面的一层膜,在反复确认开刀点不会伤及里面的东西后才用剪刀将其剪开,登时鲜红的血液就从男人的眼眶里涌出。牧不晚不敢起身凑近看,但确实里面的东西长得像蝌蚪,在女人剪开薄膜后也失了生机不再动弹。
谭云依照此法剪开了另一边的薄膜,待血流尽时,原本蓬勃的花瓣开始枯萎,舒展的绿色萎缩成灰褐色的脆片,轻轻一碰就变成了一堆碎渣,但她显然对此并不在意。
与此同时进行的就是男人身上原本狰狞暴起的血管,也随着她的举动隐在了皱起的皮下,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掏出之前用于存放画纸的锦盒,她忽然伸手靠近自己的眼眶,众人反应不及就见她拇指与食指同时用力一压,“噗”地一声,眼珠应声落在了她的手掌心。
“啊!你的眼睛,怎么会是假的!”坐在尾座的卢佳月双手捂着嘴,惊呼颤抖着从口中抖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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