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门高墙的院子,虽然比不了金碧辉煌的高门大户,却也显示出了主人家的殷实。一支开得正盛的桃花探出墙来,放肆享受着春的美好。门前一位老者神色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不时还伸长脖子左右张望。
“来嘛,来嘛!前面就是了!”黑脸大汉为方升领路介绍着。他发现了门口苦苦守候的老者,朝方升笑道“哟,你瞧,把老爷子急得。哈哈哈哈,兄弟你就别拖拖拉拉的了。”说罢拉着方升加快了脚步。人未至声先到“别四处看了,我在这呢!我回来啦!”
老者听到黑脸大汉的声音朝两人的方向望来。直到切切实实的在人流中分辨清了黑脸大汉的身形,满面愁云顿时化作直上眉梢的喜色转而又扳起了一副冷脸,匆匆朝两人迎来。方升问道“那是你爹吗?”这个称谓让他心神驰往又惴惴不安,只可惜从来都没有能喊出来的机会,亲身体会一下到底是何滋味。黑脸大汉笑道“差不多吧!”随即朝离着还有几步远的老者打趣道“福叔!您在等什么呢!瞧你那着急的样,莫不是瞧见了哪家俊俏的婶?快与我说说,我帮你撮合撮合!”
老者气恼地冲着黑脸大汉的肩头扇了一下,手快挨着的时候力道还收了大半。其实以黑脸大汉的体格,就算换个普通的年轻小伙,全力打上去也只怕是不痛不痒。“你这混小子,上哪野去了!以前喝得再晚好歹还能抹黑寻着路,现在一夜都不着家了!大清早我就让人四处去寻你,只差去报官了!你还知道回来啊!昨天那厮就不是个好人!我真怕他把你怎么样了!要你别去你非要去!以后别跟那种人来往……”老者抱怨起来滔滔不绝。
黑脸大汉粗壮的胳膊一把揽过老者的肩膀“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那鸟人不是个东西,绝不会有来往。您放心!”闻言老者才作罢点了点头,又扶着黑脸大汉魁梧的身躯左右看了起来,仿佛仔细的检查着是不是掉了几根毛。大街之上又当着方升这小兄弟的面被当成吃奶的娃娃般对待,黑脸大汉有些难为情,他轻轻推开老者的手,尴尬的清了清嗓“来来来,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比着老者朝方升道“这位是福叔,咱们的大管家!打小看我长大,家里也没别人了,如同我爹一样。你就跟我喊福叔吧。”
方升恭敬的喊了一声“福叔。”福叔并没有因为方升是黑脸大汉领回来的就有所好感,不冷不热的,只是客气的点了点头。黑脸大汉实在是领回过不少人,但凡见能喝上几大碗酒量不错的,能侃侃而谈言古论今的,能耍上几招稍有身手,只要能遇上不论贩夫走卒他都往家里领。全是些混吃混喝的酒肉朋友,绣花枕头。福叔都看腻了,只是架不住黑脸大汉依旧乐此不疲,所幸无非浪费些酒菜。谁知道这次又是个什么牛鬼蛇神。
黑脸大汉又比着方升“这位是……”方升一路上多番推辞,黑脸大汉领道兼生拉硬拽,都没聊几句正经的话,到现在竟是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他尴尬的挠了挠头,声音拖得老长。福叔见此更是肯定了心中的成见。方升正想自我介绍一下,刚要开口,福叔摆了摆手道“待会再说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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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指着黑脸大汉“瞧瞧你们这一身,赶紧回家收拾收拾。”他压根不在乎,对这年轻人的姓名毫无兴趣。阿猫阿狗都一样,反正就是骗顿吃喝赶紧滚蛋的主。
黑脸大汉拍着马屁“是是是,还是福叔想的周到,倒是我怠慢了。”福叔不吃这一套,还是忍不住笑了笑。黑大汉拉过方升推到了身前“兄弟,你上头里来,快请快请!福叔赶紧叫他们烧水让我们好生洗洗,再摆下好酒好菜,我要跟我兄弟喝个痛快!”人既然已经平安回来,福叔也别无他求,应了一声,便去吩咐下人了。方升见都进了人家门,此时立马要走或待会偷溜都太过失礼,只好先收起回家的心思,客随主便既来之则安之。
方升洗漱完毕,换上主人家给备上的衣裳。长短尚过得去,只是肥了不少,松松垮垮的。想必是黑脸大汉自己的服饰。穿戴整齐出了门,便有人领着去了大厅。房间里陈设简单,除了主座客席没有多余的摆设。要说装饰,只有四周悬挂着的画。方升本以为自己在桶里泡得已经够久了,想不到黑脸大汉的速度竟是还慢些,迟迟也不见露面。方升虽说并不着急,却还是逃不过有些无聊。左右也没有旁物,索性看起四周的画来。
形色各异的美人跃然纸上。或身姿婀娜,或舞态妖娆。或回眸一笑,或颔首含羞。或坐或立,或动或静。方升即便不通此道,亦觉得悦目赏心。徐步行于其间,宛若在花海中穿行。争奇斗艳,竟是比真人还美上一分。
“哈哈哈,想不到竟是让兄弟走到了我的前面!怎么,你对画也有研究?”黑脸大汉一步踏进屋来,看着正欣赏画作的方升两眼冒光。方升忙道“没有没有,就是随便看看。”不知为何脸上有些微微泛红“想不到老哥还喜欢收藏这些美人图。”黑脸大汉把方升让到了客席首座“来来来,先坐先坐。”走向一旁的仕女图,伸手轻抚着拭去原本就不存在的灰尘“也不是什么收藏,平日无事啊就喜欢画上两笔,除了喝酒我就爱这个。”觉得画挂的有点歪又扯了扯,才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方升吃了一惊,想不到这些惟妙惟肖的美人竟是出自这个看着豪放粗犷的黑脸大汉之手,夸赞了两句。黑脸大汉嘴上说着哪里哪里,表情还是很受用。也看出方升却是不谙此道,便不在画上多聊,把话题引到了别处。
两人相互通报了姓名,闲聊起来。黑脸大汉姓张名飞字翼德,本地人氏,时年二十有余,方升看他长相初以为三十好几。屠猪卖酒为业,为人豪迈,嫉恶如仇。因多行义事,在当地也算小有名气。他眼里揉不得沙子,一诺千金,最为诚信。人强货硬,生意甚好,家资颇丰。
说话之间,福叔亲自端了几样小菜上来。名副其实的小菜,飘着零星的油花,半点荤腥不见。方升起身想要去帮忙,张飞冲他压了压手自己赶忙迎上接过福叔手里的菜,道“福叔,你怎么亲自送来了!他们人呢!都偷懒呢!”福叔白了张飞一眼“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都出去找你去了!”张飞哑了火,为方升一一摆上,可当他看到这盘盘的寡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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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皱了皱眉,向方升说道“来来来,咱们先吃些清淡的顺顺肠胃。”随即对福叔说到“福叔,让他们大菜都做速度点,别让我们等久了!”福叔答应着又出去了,张飞的话他却没往心里去。
两人吃着小菜又聊了起来,张飞问到了方升的来历,以及为何昨晚能及时现身救下自己。方升便将这两日的经历一一向张飞道来。张飞哭笑不得的感受着方升的疾苦,说不得还得感谢下那些“贼人”“恶卒”,为自己“挽留”下了一员救兵。看着方升咬牙切齿的模样,忍不住还是乐了出来“呵呵呵,兄弟毋恼,你说的贼人我也帮你留心,他们快活不了多久的!这样,待你走时,哥哥我先给你补上被盗之资,回去了也好交代。”方升并没有提及金子的事,若是张飞知晓,也不知是否会觉得肉疼。方升急忙推迟连道不用。张飞打断了他“兄弟跟我就不必客气了,就这么定了。”压低了声音又道“那鸟人如何了?你有没有?”以手拟刀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两下。
方升摇头道“我像你揍他那样又打掉了他不少的牙,便放他走了。”张飞有些诧异“昨日我揍他的时候你看见了?”方升点点头“那时我刚准备上前教训他,就被兄长抢了先,我给你呐喊助威来着。不光如此,后来你去赴宴的路上还给我赏了钱。”张飞努力回忆着,却有些记不起了。想不到无意间竟是早结下了善缘。他笑了笑惋惜道“真该宰了那鸟人!”方升想了想道“我还没杀过人。”黑脸大汉闻言愣了一下,附和道“是是是,杀人不好,我也没杀过。”心道“猪倒杀了不少,还有那些狗东西应该也不配算得上人吧?”
而后张飞也诉说起打了猥琐男之后发生的事情。对方如何请的中间人,如何的卑躬屈膝。设的什么宴,家里是何背景。方升之前只是从张飞和猥琐男的对话之间以管窥豹,现在算是明了。张飞忍不住朝着空气一顿臭骂,越骂越难听,发泄着心中的怒火。这仇要想报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以猥琐男家里狗仗人势的背景,若是光明正大的结果了他,不好收场。若是行些下流手段,又是不屑。投鼠忌器一时无可奈何。骂得气顺了,又朝方升不住的道谢。始终觉得还是差了那么些意思,于是走上前把方升从座位上请了出来,面对着面,腿一弯便要跪行大礼。方升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张飞坚持要跪拜,方升托着他的胳膊怎么都不肯受。膝盖在离地还有两掌的距离就这么飘着,张飞有些诧异,他自视甚高,自己有多少力气心里大致有数。虽说知道方升身手不错,但被收拾的本身就是一帮乌合之众。现在自己被方升就这么架着再难往下半分,心里多少有些无法接受。忍不住争胜心起,力量渐增。方升托着的手开始出现了抖动,幅度慢慢变大,却依旧坚守着不让张飞下去分毫,心道“这洪荒之力,怕不是属牛的吧!”
两人一时僵持不下,就在方升即将坚持不住的时候福叔抱着一坛酒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张飞只好作罢,方升也松了口气。福叔满面春风,把酒坛往地上一放,笑盈盈的拉过方升的手就往席上领“都站着干嘛,快坐快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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