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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永远会护在你们身前

    闻易行进屋之后,和自家媳妇儿的眼神撞上了,他低下头,没有开口,站在床前,好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不敢看这腿上压着白玉七弦琴的佳人,和刚刚吐露敢让天地变颜色豪情壮语的男子有着天差地别。

    屋里的王婶看气氛有些冷冰冰的,便把刚哄睡着的三个小孩放在娃娃床里,默默地走了出去。

    “什么时候开始,这种事情要你自己一个人去面对了。”季文鸢淡淡的说着,言语中没有怒气,很是平静,可正是因为太过于平静,惹得闻易行更加局促不安。

    “我是因为......”

    “是因为我刚刚生了清言,不能随便出手,怕我身子落下病根,是吗。”季文鸢打断了闻易行,仿佛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闻易行点了点头。

    没成想,闻易行这一点头,是真的惹恼了这从未发过脾气的媳妇儿,只见她重重的把七弦琴扔在了地上,磕去了一小角,远远的落在了地上。

    “闻易行,幸亏这次来的连小宗师境界都没到,若是来的是小宗师或者大宗师,你要怎么办,一个人出去,还回得来吗!”季文鸢说着说着,声音隐隐有些颤抖,不知是哭了,还是真的害怕着什么。

    “回不来,也要去。”闻易行抬起了头,看着脸上梨花又带雨的季文鸢,神情肃穆。

    “你......”

    “五年前和你从听雨楼逃出来,一路上都是你双手对敌,我匣中有剑却不会剑,只能帮你挡挡刀,一来二去,也被砍习惯了,但我也想,可以站在你的身前,护着你。”

    “好不容易遇见了那嗜酒如命但从不付钱的臭老头,指点了我几招,我才知道自己并没有习剑的天赋,苦学一年只学会了一招,还需要你御琴辅助,但至少,我手中这一剑,终于让我有了底气,站在你前面,挡一挡前方的刀光剑影。”

    闻易行卸下背后的剑匣,放在了被摔去一角的七弦琴旁边,自己则坐在了床边,伸出一只手,放在季文鸢的头后,自己身子微微前倾,将自己的头轻轻抵在季文鸢的额头之上。

    “无论今日来的是武道宗师,是天上仙人,还是是冥府恶鬼,我依旧会抱剑而出。”

    “力所不逮如何?境界相差千里如何?道法悬殊万丈又如何?”

    “只要心中气未散,手上剑未折,丈夫身未死,保妻安,佑子全,便是天经地义。”

    “而我,永远会护在你们身前。”

    季文鸢泪眼婆娑,再说不出话,只是抱着闻易行,良久未分。

    人们走在这世间,难免会遇到忽然而降的瓢泼大雨,也难免会遇到凛冽的刺骨寒风,就像风雨中将被淹没的一叶孤舟,孑然的感觉总让人自怨自艾,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但这世间也总有人,愿在大雨中为你撑起一叶薄如蝉翼却可遮雨的油纸伞,愿在寒风中为你披上一件廉价却暖心的貂裘,愿在岸边,顶着风雨,等你乘舟靠岸。

    也同样愿在这炎凉世道上,让你感到永远不是独身一人,而是有人久伴身侧,可让你安心依偎,也可替你撑起起这头上的一片青天。

    直到门外有人轻咳一声,两人才分开,抹了抹脸上的泪痕,问道:“哪位?”

    闻易行掀开粗布门帘,看到一个拄拐老头坐在外屋的凳子上。

    “张老,您怎么来了。”闻易行说道,声音有些虚弱。

    “来看看几个小娃娃。”张老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没成想碰到这场面,小子你这一剑既出四方动的话语,怕不是和那老不正经学的吧。”

    闻易行点了点头,轻轻一笑。

    “行了,强行破境总归是不好的,你休息会,我和季丫头说说话。”张老笑了笑,被闻易行带着进了里屋。

    “张老,您从这镇子北边跑到南边来真不嫌远,累着您了,我两人可就罪过了。”闻易行坐下后补了一句,张老一瞪眼,说道:“我老当益壮,这点路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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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休息你的去。”

    闻易行嘿嘿一笑,把地上名为“听雨”的白玉琴放进原有的箱子,顺带着把拂尘剑匣也重新裹上了粗布,边做还边心痛的把被磕掉的一小角白玉用之前石掌柜送的钱袋子包裹起来,一起封存了起来,做完这些,闻易行一头倒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听雨楼内听雨琴,听雨楼外听雨行。”

    “七弦九变伶伶声,拨开云雾见月明。”

    “没想到咱怀安小镇不大,竟藏着一位江南四绝之一的琴绝季楼雨,了不得呐!”张老习惯性的捋着自己的雪白胡须,笑眯眯的看着季文鸢。

    季文鸢被识破身份,也没急躁,坐在床上给张老施了个万福,说道:“张伯伯说笑了,世间已经没有季楼雨了,只有季文鸢。本来小女想着在这小镇上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的,但既然暴露了,就请张伯伯行个方便,等小女身子不再这么虚弱,便会离去,不会给镇子里带来任何麻烦。”

    张老摆了摆手,“净说这话,我这把老骨头还等着过个节听听曲儿呢,你走了,我上哪儿听去?”

    “你们就老老实实的在小镇上住下,至于有人若是来打你们家的注意,杀了便是,担心什么。”

    张老言语中透露出的凛冽杀机让人不寒而栗,而季文鸢感到无比安心的同时也略有震惊。

    “换个大点的地方吧,三个小娃娃,稍微长大一点,这小院该装不下喽。”张老走到娃娃床前,看着熟睡的三个小娃娃,有欣慰,也有疑虑。

    “等易行醒了,看看他怎么说。”季文鸢笑道。

    “还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行,你们的家事儿老夫也管不着,想好了来找我就行。”张老说完便要走。

    在他要掀开帘子出去的时候,顿了顿足,转头问道:“这两个娃娃?”

    “家里多添两小口碗,也算不得什么麻烦事。”季文鸢笑道,而张老听后,转过头去,欣慰的笑了笑。

    季文鸢继而低声道:“谢张老出手之恩。”

    张老背对着屋子,挥了挥手:“不该你们说谢谢。”说完便出了门去。

    季文鸢没听懂,但她知道,之所以闻易行可剑斩敌手,仅仅是凭她强提一口气抚琴拨弦助闻易行强行升入龙门境就可以办到的事儿?

    断然不可能。

    对方是实打实的龙门上铸六阶,比自己这脾气臭硬的夫君高出五个半境界不说,光是闻易行现在的剑气,对方不出手,也破不开他的护体罡气,此后必然有人出手相助。

    季文鸢一直觉得,小镇上即使有高手,也绝不可能是张伯伯这种昏昏老矣的人。

    可刚刚这个老人家说出“杀了便是”这句话的时候,气机外露,季文鸢敏锐的察觉到,即便张伯伯明面上年老体衰,但其气血之旺盛,不知高出自己巅峰时几许。

    而自己是半步武道大宗师,龙门上铸九阶的境界!

    大宗师是什么?那是半仙的境界!再往上是什么?

    季文鸢不敢再去想,那是不可能存在的境界,两千多年无人可达的境界,眼前就能有了?这绝不可能。

    现在的武道被划分成三大境界——凡体,玄通,与武道大宗师。

    凡体与玄通境界,又被分为五个小境界,而武道大宗师则为一个统称,是为“玄通之上,仙人之下”的境界

    凡体五境分为气血境,塑骨境,涤筋境,煅皮境,体魄境。

    人在年少时体质大多偏虚,气血不足,随年龄增长,气血愈加旺盛,可若是任由身体慢速成长而不施加压力,则会错过最佳的修炼时机,所以世上有各种炼体功法,来帮助武道初学者进行习武的入门第一大步——凡体五境。

    “气血不足不可习武”,说到底,讲究的也是一个稳扎稳打,做好基础,除非是真正的武学天才,一步破开身体全部窍穴直入玄通五境,这种逆天的存在都是没有办法用道理讲明白的,但一般的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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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都会用这种天才作为例子,让他们重视起凡体境界,毕竟扶摇直上的,也少不了摔得很惨的那一大部分人。

    气血境何时为圆满?江湖上有着一个非常接地气的法子,那就是让气血境的娃娃脱光光站在雪地中,若有白色雾气自体内升腾而出,将雪花融化,便为气血境圆满。

    气血境圆满后要重塑全身骨,洗涤浑身筋,锻炼身外皮,成就完美体魄。

    这就是凡体五境。

    人体内有窍穴三百六十一,而十窍作一泉,故人有泉眼三十六,多余一则为气海沉丹田,此为一境,见泉境。

    人可借天地之气容纳己身,使三十六口泉眼满溢,顺着静脉流淌,如同一道道溪流,进入气海,此为二境凝溪境。

    气海一满,溪流溢出汇聚成河川,护于气海周围,循循而动,往复不止,为第三境沧澜境。

    而后在丹田百川汇海,气海二满,变成一片无边无涯的青色碧海,由此开始可气机外放,此为第四境涯海境。

    此四境为武道入门四境,未见涯海,不可说自己在武道上登堂入室。

    涯海起龙门。

    龙门分九阶三乘。

    龙门一阶至三阶,为下乘。

    龙门四阶至六阶,为中乘。

    龙门七阶至九阶,为上乘,此三阶者,被世人称为武道小宗师。

    见泉境,凝溪境,沧澜境,涯海境,龙门境,被统称为玄通五境。

    而登临九重,可见龙门真容,但有人到了这一步,可能一辈子也看不到这紧闭的门户有一丝一毫开启的迹象,只能止于武道小宗师境界,最后郁郁而终,或归隐后黯然逝世。

    若有人得见龙门开启,则可一跃而下,入龙湖,此一境者,为武道大宗师境界。

    而后便是仙人境界了,传说跃龙门而下蜕凡后可羽化登仙而去,可两千多年来,也不曾见天门大开的景象,甚至连这门户的模样都没人见过,而飞升成仙,也逐渐变成民间趣事,有提及,但再无人在意。

    ————

    季文鸢不再去想,眼看娃娃三人轮番醒来,哭闹着,只得无奈的推醒刚刚睡着不久的闻易行,抱来孩子喂着奶,而闻易行则揉了揉沉重的眼皮,起身给娘儿几个做饭去了。

    张姓老者出门后看了看门外本该躺着一具尸体的地方,此时却空空荡荡,随后一步作十步,不一会就到了镇子北头自己家里,推门而入,两名老妪护在床前,上面有一位陷入昏迷的年迈老头,四肢去其三,很是凄凉。

    两位老妪眼中的焦虑呼之欲出,身旁站着石掌柜,一位半老徐娘般的女子,和一位中年儒生。女子看起来有四十多岁,浑身酒味,邋遢不堪;而这位中年儒生却穿的规规矩矩,他两鬓略显霜白,右手捧着一部《春秋》,本来在低头默读,见到张老进来后,便和其他人一起抬起了头。

    而她们前面有一女子半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是别人,正是刚从闻易行夫妇出来的王婶,她的身前躺着那具刚刚咽气不久的江同尸体。

    张老并未让她起身。

    “帝子可安好?”一名老妪上前一步问道。

    “白羽且放心,毫发无伤。”张老说道,随后看向眼前的每个人。

    原来这两位并未在怀安镇出现的两位生脸老妪,就是当初拼死护送帝子逃命的白羽和青圭!

    只是不知为何,二人此时和那两位飒爽女子大相径庭,满脸褶皱,像极了迟暮的老妇人。

    张老用木质拐杖轻轻敲了敲地板,清脆的嗒嗒声并不震耳,却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神共颤,神情肃穆,眼神愈发坚定决绝。

    “诸位,可愿一搏?”

    无一例外,异口同声。

    “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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