叱吉这才向明义走了过去,然后一脸歉意地道:“适才让公主受惊了。”
明义只是痛苦地摇头:“本宫受些惊吓不打紧,让本宫心疼的倒是将军,将军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呀,明明是自家兄弟,却不能坦承己见,甚至不容并世而立,恨不能除之而后快,本宫真为将军感到不值。”
叱吉突一笑道:“一个姑娘家怎可整天将打打杀杀放在嘴上?那样会吓走男人的,幸亏本将军见过阵仗,不会将这点事放在心上。可不管怎么说今天是本将军与公主大喜的日子,怎可大开杀戒?那样多不吉利?所以可不能就为这点小事而坏了雅兴。本将军答应你了,往后如若再遇到类似的事,本将军绝不心软,即便是皇兄亲至,本将军也要向皇兄讨个说法。”
明义道:“将军记住便好,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却不可无,既然大汗已对将军动了杀念,往后切记不可轻涉险地,那怕是家人相聚,也不可轻易与会。”
叱吉微笑道:“公主所虑极是,但今日佳期却不宜再说此等不吉之事了,还望公主释怀。”
明义叹道:“将军说得是,倒是本宫显得遇事不明了。”
稍倾,婚宴开始,军帐两边早摆起了长案,杨智丛瑢等人与叱吉亲信分坐两边,明义与叱吉坐于上首,于是宴前歌舞,灯红酒绿,开怀宴饮,好不热闹。
只是现在虽说依计与叱吉结成了夫妇,却终没能说动叱吉彻底反了始毕,让明义心中说什么也高兴不起来,再想起公孙计与那三百个隋军步卒,为了掩护自己,赶来这牙帐行使这离间之计,全部慨然赴死,再想想现在这个结果,明义更觉得有愧于心,无法释怀。心中也愈加坚定了瓦解突厥汗国的决心,那怕是前途未卜,结果难料,但总要全力以赴,那怕是不惜身死,也不能辜负了众人对自己的期望。
清晨,见明义起来一脸的闷闷不乐,叱吉不解地道:“公主怎么了?”
明义愁烦地道:“本宫左思右想却怎么也想不通,本宫此行,原本极为机密,就是朝中的官员也知道的不多,为什么你王兄始毕可汗他就知道了?以至于派来多批杀手来截杀本宫。”
叱吉突然一笑道:“这又有什么想不通的?说明你们大隋的谋划泄密了呗,以至于让我王兄早早就知道了你们大隋的图谋,这才向公主派去了多批杀手。”
明义故作惊讶地道:“将军是说在大隋的朝堂里,也早混进了你们突厥的奸细?”
叱吉道:“这倒不一定,即便没有,但也可以派人前去策反,就像你们大隋派你过来,想拆分或瓦解我们突厥汗国一样,突厥也会派人前去策反你们大隋的官员。”
明义便不动声色地道:“那将军可知大隋朝中又是谁背叛了大隋皇帝,而投靠了你们突厥?”
叱吉哈哈一笑道:“公主当真是高看本将军了,这等机密的事,我一个戎边守将又如何知道?此等行间窃密之事有专人负责,其最高长官,其实你也已见过。”
明义吃惊地道:“将军说的可是史蜀胡悉?”
叱吉点首:“正是此人,此人不仅是我王兄身边最为重要的谋臣,也领导着我们突厥最为神秘的谍报机构密帐,其所有的对外行动都直接听命于史蜀胡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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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获取的情报也直接交于史蜀胡悉,然后再由史蜀胡悉密报给我王兄。”
明义听得此语,早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口中轻叹:“怪不得此行,会遭遇种种危机,原来与自己交手的竟是一个祖师级的人物,看来往后要当真认真对付了。”
叱吉神色不满地道:“既知此人是如此难缠,为何还要触其逆鳞?”
明义心中也不禁深悔失言,然后便不悦地看向叱吉道:“当然是为了替将军扫清障碍了,将军既然不愿接受本宫皇兄的建议,那也总不能久居人下,这突厥的可汗既然你兄长可以做得,那将军又有何做不得的?此人既然为你兄长如此看重,想必肯定是有些本事的。”
叱吉不禁又哈哈一笑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两日后,那杨智既已使命完成,明义便让他启程南归了,并让叱吉派侍卫护送。之所以要如此急促,也是因为明义知道此处绝非久留之地,那史蜀胡悉虽说一再受挫,可这儿毕竟是突厥的地盘,谁知道接下来他又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呢。
更何况自己既已来了,并还和叱吉成了亲,虽说并没能说动叱吉彻底反叛了始毕。但始毕呢,他该不会也毫无介蒂地这样去想这个对他忠心耿耿的弟弟,以他这般急吼吼地让人来截杀自己,只怕对他这个戎边的弟弟早无信任可言。
既如此,自己都已来了,那始毕还会远吗?而始毕不来则已,如若当真来了,必是惊天动地,那这儿也势将变成两军撕杀拚命的战场!老人家年纪已高,又是个文人,就没必要再趟这趟浑水了,省得到时再让自己分心了。
将杨智送出帐外,明义更咽难语,然后强忍着泪水道:“大人,这一次义父将我等都送来了这里,虽说并没能达到预期的目的,但对陛下的忠心可鉴,义父为人耿直,难免会让人心怀怨恨,还望大人往后在朝中多多照应家父,明义在这儿就拜托大人了。”道吧,深施一礼。
杨智连忙侧身让过,口中急道:“公主使不得,老夫当不了这样的大礼。至于裴大人就不劳公主挂怀了,老夫向不服人,但也就这个裴矩了,却时常让老夫心里佩服得很,这一次更是让老夫五体投地,不仅使出如此奇计,还让你等都学得一身好本事,大隋有如此忠臣良将,何愁不兴?倒是公主你等,身居虎穴,却让老夫放心不下。”
明义淡然道:“虽说此处凶险,但好在最危险的时刻总算过去了,虽仍在虎穴,却也无关大碍,还望大人匆念。”
且说那史蜀胡悉率着残兵败将逃出牙帐,虽说有幸又捡回了一条命,可想想自己身为始毕身边的第一谋臣,又亲率两千狼卫前来截杀大隋的送亲使团,本以为这是十拿九稳的事,必会手到擒来,却没想到会败得这么惨。
先是染干带去的那五百狼卫几乎被射杀殆尽,之后自己带着剩下的这一千多狼卫又被两场大火烧死了大半,而对方自始至终也就三百多个步卒而已,这样的结果怎不让史蜀胡悉感到汗颜与惭愧呢。
更让史蜀胡悉感到忧心的是,本以为大隋已享受了三十多年的和平阳光,早该磨去了那战争的疤痕与消磨了那坚强的意志,而该变得不堪一击了,这才极力鼓动始毕欲与大隋为敌,趁大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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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高丽交恶之际,过来入侵大隋。只因那始毕生性谨慎,这才没有乘机率兵入侵中土。
却没想到那隋将仅凭三百个步卒,不仅与自己周旋了两天两夜,甚至将自己带来的两千狼卫消灭了大半,这隋军哪里是什么不堪一击了,分明是天下精兵,就是自己这精挑细选的两千狼卫都不可与敌。虽说隋军占据了地利,又连使奸计,但史蜀胡悉知道,将军的本领再大,那也得有与之匹敌的士卒,那才能得心应手。
看着身边只剩下这不到二百个狼卫,史蜀胡悉叹息着再次拉住了坐骑。
染干忍不住心生怯意地看着史蜀胡悉,道:“大人,为何又不走了?”
史蜀胡悉衰叹道:“本以为带来两千狼卫,大可以轻易截杀这个来自大隋的送亲使团,却没有想到竟中了其暗度陈昌之计,让其如愿进了叱吉的牙帐,既然那叱吉不听劝告,执意要与那大隋公主成亲,并已露出反叛的端倪,此事已不是我等所能控制了,应将此事赶紧禀报给可汗,让他尽提本部人马,迅速前来,以绝后患。这样吧,你赶紧赶回牙庭,并向大汗禀明这里发生的一切,让大汗亲自过来制止他这个愚蠢的弟弟任意妄为,我等留下继续监视着叱吉。”
那染干听得此语,忙向史蜀胡悉一抱拳道:“大人,那末将告辞。”然后便迅速地拨转马首,向北疾驰。因知事态紧急,那染干不敢有丝毫耽搁,一路上早紧赶慢赶,几乎是昼夜无休,终在第二日傍晚,赶回了牙庭,然后便又连忙向始毕禀明了在叱吉牙帐发生的一切。
那始毕听闻此语,早大惊道:“没想到过去一直担心的事,现在终已成真,这该如何是好?”
染干道:“军师请大汗亲率大军前往叱吉设的牙帐,以平息事端,避免事态的进一步升级。”
始毕冷脸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尽提王师,一路浩浩荡荡而来。三日后,终赶到了叱吉设的牙帐,因不知叱吉心中所想,始毕不敢贸然进入牙帐,只让大军在离牙帐约三里的地方,扎下营寨。
史蜀胡悉见始毕赶至,便连忙去见了始毕,惶恐地道:“都是臣无能,有负大汗所托,还望大汗恕罪。”
始毕叹道:“你还是先说说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史蜀胡悉斟酌着道:“既然叱吉设还没公然反叛大汗,不妨来日,大汗将他叫到阵前问话,若出语不逊,必有反意,当即刻擒之,如若不肯出阵,此心早反,当令大军攻之。”
听闻始毕亲率大军而来,那叱吉忍不住对左右长叹道:“我之所以一直都小心谨慎,还不是就怕王兄生出误会吗?没想到却仍误会至此!罢了,你等留守此处,我前去王兄军中,任他处置便了。”
阿布聂图等将领闻声早惊道:“将军不可。”
都钵道:“将军虽无反心,可大汗现亲率大军而来,想必对将军误会深矣,即便将军不惧一死,只身前往,以示真心。可此事一时又如何说得清楚?万一语不投机,大汗不相信将军的为人,动了杀念,又如何是好,不若我等先固守牙帐,看大汗是如何态度,再行定夺。”
叱吉也知此时再无他法,只得听之,只是那脸上却早已是愁苦不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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