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为国之将 > 第一章

第一章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

    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若说道雄谁又雄的过大郑?大郑立国至今灭大国十二,小国数十,胜仗数不胜数,所屠又何止九百万?

    大郑除了在水师上略微弱一些有对手可往来,当然这个弱也是非常相对的。放到陆上又有谁能挡其锋芒?即便强如西夏也不敢轻言小胜。这片大地终究还是得陆上称王称霸。历年来的郑国皇帝也皆注重陆上武功,大郑太大了,地盘大了邻居自然就多,邻居多了自然得有摩擦,时不时亮亮锋芒人们才能记得大郑的恐怖。

    所以大郑很忙,茫茫大海便算是漏掉的汤吧。

    大郑的锋芒来自于每州的战兵卫,来自于四营六军八兵府,西北东北西南东南四大营,汾州军、播州军、耀州军、魏州军、肖州军、项州军,还有为四营六军提供最精锐兵源的八兵府。这是大郑纵横天下的资本,四营名将辈出,六军更是天下至极精锐。

    六军动则灭其师,四营动则囚其君。大郑三百多万虎贲仿佛不可逾越的天堑围起了郑人的乐土,外人想来可以,只能带着仰慕和臣服而来。

    大郑的都城平京城原本不叫平京,平京城的前身是楚国都城邺都,天道元年一月,大郑的第二任皇帝曹章班师回朝一时兴起非要改名平京,朝臣反对,认为平京这二字远远配不上大郑兵威,但是曹章指着身后的二十万得胜之师自豪的说道:大郑之兵威靠的是这些浴血奋战的将士,又何须一个名字装点。随后又指着押解回来的安夏两国国主以及一旁牵马的硕风汗说道:大郑专平他国京城,若有跳梁者大郑必平之。

    出征时大军四十万,回来时仅仅一半,是谁都能想到此战惨烈,要知道仅仅是安国便不止四十万军队,可是郑国南疆的句越徐蔡等国皆不安稳,西北之地郑军还在与戎虞联军激战,四十万已经是能抽调出来的极限,大郑虽强但立国时日尚短,面对此等危局主和派居多,曹章北征之时内阁甚至已经做好了迁都的准备。

    但是胜利属于了郑人,曹章的皇位一下就变得稳稳当当,威望直追先帝,言出法随无人敢坚持异议,况且大郑专平他国京城,平京平京,乍一听不怎么霸气,可是看着这二十万得胜之师谁又敢说大郑不牛不霸气?

    若不觉得可以去平京城诸王坊参观参观,里面算上楚和硕风足有三十帝王家的后人会告诉你大郑到底霸气不霸气。

    屁股决定脑袋,大部分人想到的都是大郑如何霸气,郑人即便在周遭他国都城也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就因为身后站着郑皇以及三百多万甲坚兵利的虎贲,但是那些皇帝国主政客们看到的却是郑国的富庶和郑人必须倒下的骄傲。

    大郑二十一州,州州可为一国,这话是诸王坊里南真国国主被抓回来的感受。

    南真国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前楚明帝时期,楚明帝奋武三年楚国铁骑攻破真国王城,真国自此后分裂南北,后北真国内乱又分裂成东西两真。如今东西真国依旧横霸草原皆以真国正统自居,相比起南真而言他们是幸运的。他们与大郑之间曾经隔着南真国。

    南真不算小国,地广两千里有余,马步军加起来怎么也有四十多万,北方善骑南方善水,加上南真有近一半的国土位于真古草原之上,所以南真不缺战马,步卒也堪精锐,南真若无足够的战力也不可能在诸国环伺中存在三百年,可是依旧被大郑灭了,灭的很快,比灭晋国还要快。

    南真国主不服气,被押解着朝着平京城出发的路上常常叹息天道不公,后来一想这天道也是郑人的天道本来就不公。但是慢慢的这位南真国主变得沉默,二十万郑师凯旋,道路两边永远不缺大声叫好的百姓,在郑人看来好男就应该当兵,当不得兵了再说做什么提笔书生,大郑以武立国,两年半而有九州基石怎么能丢了老祖宗的赫赫威名?大郑当兵不是易事,每年八府都会接受来自各地的良家子,但是最后能被选拔为战兵者不足十之一二。

    路边的小孩子骑着竹马挥着木刀木棍有模有样的扮演着心目中的英雄,披上一块红布当披风,一顶草帽当顶盔,那朝气看的南真国主黯然,在南真即便是待遇最好的禁卫军子弟有这样的觉悟和和激情的也是寥寥,最起码南真国内的大部分小孩儿投入最多精力的事情是拾马粪。

    大郑之大超乎想象,仅仅在夏州就让南真国主从不忿

    (本章未完,请翻页)

    变成了颓然,一路南下,过了夏州入安州转西进入段州辉州然后便是京畿之地,明州。

    大郑的富庶亦远超南真国主的想象,不过想来也是,三百多万的虎贲之士若无底蕴又怎么担的起三百年傲然。

    这是大郑目前为止最后一次刀兵,已经是十年前,郑国元朔二十三年。

    在外国人眼里大郑总会老的,不管是定律也好还是自欺欺人也罢,没有永生的王朝,他们在等机会,一个让骄傲的郑人不再骄傲的机会。但是连他们都知道的话那大郑的皇帝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灭掉南真后郑国天子曹举把自己关了两天三夜,南真灭了,可是郑国抽调西北东北两大行营以及梁晋同辉安明诸卫战兵共计五十余万却折损了二十多万,几乎过半。真正的伤亡百姓是看不到的,他们看到的是大胜,诸国看到的是犁庭扫穴,可曹举却看到了几乎掩盖不住的危机。

    帝国疆域早已远超前楚全盛时期,林子大了自然有不少的蛀虫,而如今这些蛀虫已经动摇到了郑国的根基。大郑常年征战,虽然地盘越打越大,但是终究有个限度,郑国境内大小水匪山贼也多如牛毛,各地依旧有不少遗人作乱,郑国户部的档案里登记着亿户黎民不可能国内平静如水,可即使是再平静的水动起来也足够惊天。

    曹举认为应该休养生息,跑的太久总得歇歇。飞云山上三清观的国师龙虎真人劝郑皇天下当安稳。可是大郑要想安稳太平必须灭掉周边强敌,而周边诸国又以吴越西夏虞国以及东真此五国最为强横,越虽然被打成了南越但是依旧有不俗的实力若倾尽全国之力再联手吴国完全可以阻西南行营的三十万大军南下运气好了说不定还能往北打一打,大郑只要稍有疲态换来便是群狼围攻。

    曹举说,大郑总得给别人一些机会留个名,留点希望,大郑已经足够让人绝望了。灭南真后的第二年曹举改年号为天顺,所有的精力用来调整国内弊病,一系列的改革总会有动荡,这种动荡即使强如大郑也必须全力以赴。所以这十年是大郑的更是吴越的也是西夏东真诸国的机会。

    肖州在明州境内,离平京城不足二百里,大郑六军中的肖州军便驻扎于此,是平京北大门,肖州军人数不多,仅仅两营五千人,但是就这五千人却让十年前的南真国主感叹:郑人满万则可纵横天下。当时的肖州军都指挥使是曹维,郑国天子的七弟。曹维听后哈哈笑道:肖州军五千人也可纵横往来,大郑六军,每军皆可,然至极者当为汾州军。于是南真国主更加黯然。

    汾州位于西北方州,往北走不到二十里便是云州,这里曾经是大郑西北的最前线,汾州历来出强兵,汾州军更是号称天下诸军之冠。历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可是汾州军说出这话即便当面不服心中亦有叹息,此言不虚。

    精锐的名头都是打出来的,汾州军万五千人,曾以万五千人败三十万屠二十万而灭一国,诸国莫不惶惶然。

    汾州是依汾水而建的,左边汾水右边狼山,汾州算不得繁华,地处西北经济比起江南望尘莫及,但是西北汉子的悍勇却是比那繁华更加吸引人。

    汾水码头上苦力们忙完一天有家的匆匆回家,无家室的闲坐在一起总要找点事儿吹吹牛,几个人一壶烈酒,几包花生米,喝到兴浓处个个顶天立地。

    张西阳坐在码头边遥望着对岸,他是汾州城北门校尉张端文的幼子,也是仅剩的一个儿子,他的大哥战死于十二年前与西夏的激战中,二哥三哥战死于十年前的灭南真之战中,这种情况在六军中比比皆是。对于郑国的军人来说最大的机遇的莫过于加入六军,因为六军人数不多但是最强,就像六军里人数最少的肖州军,仅仅五千人便可在军演中轻松击败万人的西北行营精锐,要知道西北行营历来号称四营之首,可是依旧难挡其锋。而且天子宿卫的首选历来便是六军,其次才是四营。

    四营是正兵,堂堂正正,大兵入境。六军则为奇兵,人数不多但足够锋利可为四营撕开任何一道口子。

    汾州城的北门校尉说是校尉但带兵不过百人,如四营之中的寻常校尉最少的也有四百部下,若放任地方升任一县县尉也是绰绰有余,但是张端文身上的勋职确是实打实的正七品骁骑都尉。大郑勋爵最是难得,非军功不得进勋职,非大功不得享爵位。四营之中即便到了四品将军也不见能拿到正七品的勋职更遑论爵位了。

    (本章未完,请翻页)

    天下功勋州卫有二,四营有三,余者六军得之。六军功勋五军有半,汾州独其半。

    汾州军共有万五千人,老兵几乎人人挂勋职。实打实的功勋。

    张端文是土生土长的汾州人,少年参军,从辅兵到正兵到伍长什长果长队正一步步爬上来,在对南真一战中还是果长的张端文率领自己的人马如尖刀一般直奔敌中军大帐,硬是以三十余人一果之力砍下了南真中军主帅的大旗,杀退反扑的上百悍卒。战后当时的西北大营主帅征西大将军傅胜看的眼红,承诺只要去那么先锋营必然有一个旅率的位子给他直接从正七品队正升到正五品旅率,并保证争来对应的勋职,哪怕爵位都可以。时任汾州军都指挥使袁年曾是傅胜的部将总不会因为一个刚刚升上来的队正而驳了老将军的面子,于是让张端文自己选择,张端文笑着说道,若如此那汾州军中何人当不得校尉。

    这种话说出来很容易招人气,傅胜作为大郑西北柱石即便再有涵养也见不得如此嚣张,其部下脸上更是有了怒色。

    张端文随后又说道,标下有三子,如今三子皆已为汾州军荣誉而战没,老大已经在汾州城内的忠烈祠里边了,老二老三过段时间也就进去了,标下想离他们近点,每缝轮休的时候还能去看看他们,请大帅见谅。

    诸人听完沉默不语,汾州军有天大的名头,可是有多少人为此洒血甚至子孙尽没的,张端文绝对不是个例,这荣誉下的悲痛远非常人看到的那么光鲜。

    汾州军中大多为汾州人,张端文每月初十轮休所以张西阳每个月初十都会坐在码头边,这里是他父亲回家的必经之路,大郑军律严明,正七品的军官是没有资格让家属在大营门口等候的。

    张西阳老远便能看到一身皮甲的父亲从远处策马缓缓而来,起身便冲了过去。按照大郑军制轮休的军官正六品以下是不得骑马回家的,亦不得着甲,但是张端文勋职六转刚好就有了骑马着甲的资格,对于不过六岁的张西阳来说父亲的那匹棕色大马就是最欢喜的地方。年少的孩子谁不向往策马之时吹起的大红披风呢。

    张端文伸手一捞张西阳便顺势坐上了马背,人小腿还够不着马镫,但是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六军子弟鲜有不熟弓马者。

    “阳儿,今日先生可曾教的什么?”张端文一脸慈爱。大郑每州有州院,每郡又有郡学,绝大部分县还有学堂,对于军士子弟这些通通都是免费的,张西阳今年六岁,已经在县学里读了一年的书了。

    “先生今日教了劝学篇,后来又讲了开国时宜州的台吉之战。”

    “噢,台吉之战?那可是我大郑立国第一年最惨烈的一战啊。”

    “是的,父亲。先生说我们是最厉害的,天下诸国都怕郑,但是这个怕是将士们一战一战打出来的,就像父亲这样的许许多多的将士,慢慢的打的他们不敢再欺负我们,甚至不敢起坏心思。有同学问天下诸国谁还敢打大郑?从来都是我们去打他们。”

    “先生回答说那是现在,大郑从诞生就一直在打,为立国打,为生存打,为安定打。然后就给我们讲了平威元年高祖平定宜州时的台吉决战。”

    “阳儿还记得先生怎么讲的么?”

    张西阳骄傲的仰起头说道:“孩儿当然记得。”

    “那给为父讲讲如何?”

    “孩儿谨遵父命。”张西阳学着大人的样子抱拳应诺,倒是将张端文逗的哈哈大笑。

    路上行人往来,不时有人打着招呼,汾州军虽然悍勇号称天下第一军,但是对自家百姓却是温和的很,对于郑国军士来说拳头刀剑从来都是对外的,这种荣誉与骄傲让军人的地位极高。

    “咚!咚!咚咚咚咚咚!”

    张西阳准备开口讲时军中鼓声突然响起,路上的行人亦好奇的停下了脚步,对于汾州城内的老百姓来说这十年已经很少听到这种声音了。

    来不及细想的张端文勒转马头,嘱咐了自家儿子几句便匆匆赶往军营,郑军军纪极严,若三通鼓不至则斩。一时之间城内各处都是飞奔的战兵。

    张西阳望着远去的父亲跳着挥着小手,骏马奔驰的背影在他眼里怎么也挥散不去:今生必定要纵马三军。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