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余人,穿的杂杂乱乱,但行进得一丝不愁,齐茬茬地行进着。青一色的寸头短发,腰挎鞘皮短刀,肩扛长枪。百余杆长枪,如密林般,顺着官道徐徐而来,擦城门直奔城西而去。
锃亮的枪头,配以显目的红缨,给人一种肃杀、威严之意。楼头学子被惊得齐齐吸了口气。
“奇怪。刘家子领着巡检营为何前来永坪?到了永坪却不进城,反向城西而去?而且如此地大张旗鼓,莫非某处出了什么事故,施大人急调他们前来?”谢三郎沉吟道。
刘大郎默然地摇了摇头,若刘家子能听从自家老头调遣,那施、刘两家还存在什么问题。
“这不是河口巡检营,是紫溪的护村队。”赵姓书生仔细看了看,笑道。
“紫溪护村队?”
“施兄,谢兄,你们看那些骡车。”赵姓书生指了指队尾,正陆续在楼下通过的四辆骡车。
这些骡车的车厢装有四个木轮,较普通骤车高大了不少,更为诡异的是,这骡车两边没有车辕,而是由车底探出一个马架,直接架在拉车的骡子身上。
“这个…”
“两位就不知道了吧。”赵姓书生道,“平素的骡车、马车都是两轮,用车辕架负在骡马背上。四轮的也有,但十分笨拙,特别是转弯时常常倾覆。但下面这些骡车却十分灵活,转弯时灵巧无比,从不会倾覆。”
“赵兄弟何以说他们是紫溪护村队的?”施大郎道。
“施兄没注意到那骡车车厢上刻着的盾牌?”赵姓书生道,“这是紫溪护村队的标志,意为守护。这些骡车是护村队用来运送物资、伤员及医护队的。你们看,骡车后的那几个臂上缠有红绸带的就是医护队。男的是医生,女的叫护士,专一预备救治队中伤患的。”
顺着赵姓书生的指向,众人果看到骡车后七八个男女,着装与其他人也没有太多区别,只是有好些年青女娘,兴致昂然地走在队伍后面。
“军中竟充斥女娘,诲淫海盗,风气败坏,不当人子!”谢三郎恨恨地骂道。
“谢兄你这就骂错了。这些女娘是护士,却非淫海之人。谢兄难道没去过河口医院?那个医院中就有不少这种女娘护土,护理病人十分地细致。就医病患,无论男女老幼对她们都是赞声不绝。这些女娘洁身自好,绝无半分淫邪之气。”赵姓书生正色道。
“好了。你们就不要再争论什么女娘护士了。”施大郎有些忧虑道,“赵兄弟,你常去紫溪,对什么护村颇为熟悉,你说,他们为什么这般大张旗鼓地来永坪,且奔城西而去?”
“城西?难道他们冲钱监而去!”赵姓书生惊道。
“应该是铜场。”施大郎脸色沉重起来,“昨日,县衙奉州府之命,将钱监及铜场收归官有,并持几个不长眼的刘家人驱离。刘家子定是前来来报复了。”
“他敢!钱监、铜场历来是朝廷所有。当年刘半城勾连奸相,侵占朝廷铜场,今日将铜场收回不过拔乱反正,难道刘家子还敢再有异议不成!”谢三郎叫道。
“据我所知,钱监乃是朝廷所有,铜场却未非官产。”
“怎么不是官产。铜若不足号”
“嘿嘿,谢兄,看刘家子的气势,恐怕不仅仅是异议啊!”赵姓书生笑道。
“反了他了!这是反了!”谢三郎跳脚叫道。
“施兄,你还是快快去知会令尊大人,早作应变之计吧。”赵公子也懒得理会谢三郎,向施大郎道。
“赵贤弟说的是。”施大郎早已心乱如麻,朝谢三郎和一些围上来的学子拱手道:“谢兄,诸位,施某有些急事需暂时离开一会,告罪,告罪。酒饭钱自有力料理,诸位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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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施兄。”
“施兄早去早回。”大多学子也知道施、刘两家问的事情,拱手相送。
施大郎点点头,带着谢三郎、赵姓公子仓皇下楼,进县城去了。
铜矿场就在永坪城西十余里的山里,且不说施大郎回县城告警,不消半个时辰,刘远、刘林领着一百余人已赶到铜矿场外。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矿场中人,三十余人在一个留着山羊胡中年人带领下迎了出来。这些人,也一个个端刀持棍,前面八九个身着皂衣,手持铁索铜牌,正是铅山县衙的捕快衙役。
“哪里来的盲流匪徒,眼瞎了吗,竟敢滋扰钱监。不知道钱监是朝廷重地,你们也被诛灭九族!”山羊胡子昂昂然上前,喝道。
“冲闯钱监等同谋反,你等还不快快散去!”一个皂衣捕头也上前,抖了抖手中铁索,喝道。
刘远手一摆,让刘林领着众人停下脚步,带着虎子等几人走上前,
“这里本是我刘家铜矿场,什么时侯成了钱监了。”刘远淡淡道。
“什么刘家的!经州府授意,原钱监裁撒后,资产一律收由铅山县衙。铜矿与钱监本为一体,自当收归县衙管理。”山羊胡子不屑道。
“那也就是说,衙门一纸文书就将我刘家矿场给收了。是这样意思吧。”刘远笑了笑,道。
“若刘大郎如此说也自无不可。”那山羊胡子昂昂然道。
刘远冷笑道:“呵呵。依宋律,非犯罪藉没,就是临安官家也不可任意剥夺官民之财。铅山县衙难道比临安的赵官家还蛮横?”
山羊胡子一时无语。
论起赵宋对私人财物的尊重,在数千年的王朝史是绝无仅有的。宋前,无论秦汉还是魏晋以至泱泱大唐,历朝皇帝都将天下子民、财物视作自己的私产,对百姓财物,甚至生命有着至高的生杀予夺之权。宋朝却不然,民财与官财有着平等地位,非犯罪籍没,官府不得任意侵占百姓私财。当年,宋太祖想扩建皇宫,但宫墙外百姓不答应,反而在宫墙外建高楼,从高楼上可直窥皇宫中一举一动,宋太祖也没有办法。
“大胆,一干草民,竟敢在些附会天子,指摘官府政令,你就不怕被诛九族吗?”一个黑帽、皂衣的捕头按刀上前喝道。
怎么,说不过就要动刀子?不过动刀子,线喜欢。
“大郎,这是县衙的李班头,那个是施夫人的亲弟柳和。”刘山上前,轻声耳语。
“噢,那不是施校长的亲舅吗?”刘远瞟了瞟山羊胡子,暗声道。
无论如何,施惠施校长的颜面还要顾及一些的。
“这倒不是,施县尉四子一女,只有施大郎是施夫人亲出。三郎和施校长都是偏房所出。”刘山低声道。
这边两人低语,那边还以为两人有了顾忌。李班头更是趾高气扬,带着一干捕快、衙役逼上几步,将铁索抖得嗖嗖直响。
“刘大郎,我认得你。你身为河口巡检应当知道官府的规范。若你还想做那个巡检,还想保你刘家一家老小的性命,那就领人快快散去。”李班头叫道。
“去,不知死活!”刘远冷笑了一声,带着刘山、虎子等人径自走到一旁,向刘林摆了摆手。
“进门后,二排往左,三排往右,一排随我,不得漏了一个。弃械者留,顽抗者杀!”刘林一声号令。
“杀!”
随着一阵齐整、冰冷的杀声,一排排长枪“喇””地一声平平放将下来,一柄柄闪着寒光的枪尖直指山羊胡、李班头等人。
首当其冲山羊胡、李班头等人齐齐色变,其后的一些打手、亲随更是欲哭无泪,跟着壮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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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势,吓吓平民百姓也就罢了。可对面是什么鬼,看那阵势,绝对是支军队。或许,只需要一个迟颖,那些冷冰冰的长枪就将自己捅成一个个血窟窿。
“慢……刘兄弟且慢动手!”
正当众打手、亲随准备一哄而散,只见不远处三匹马飞奔而来。当先马上中年人,黑绸衣,紫色儒冠,长袖飞舞,一边纵马飞驰,一边呼喝,却不是赵孟臣赵员外又是何人。
“停!”刘远摆摆手,刘林喝令了一声,队员们齐刷刷停下了脚步。
赵孟臣纵马来到矿场门前,跳下马,将缰绳拋给亲随,急步刘远走来。
“来人止步”李政领着几人,一把拨出腰刀,护在刘远身前。
“赵员外不是外人,让他们过来。”刘远摆手道。
“怒属下无礼。按队令,战场之上,外人不得近主将五步。这是战场,自当尊守战令。大人亦不例外。”李政毫不退让,持刀将赵孟臣三人隔离在外。
自刘洪被调往讲武堂,做事一板一眼,毫不知通融的李政就成了刘运贴身护卫班的班长,直接听命于护卫排排长刘虎。
刘远也懒得去看身边虎子得意的样,尬尴地朝赵孟臣拱了拱手,道:“嘿嘿,赵员外,好久不见,失礼之处,还望莫怪。”
“大郎,今日你带着这如许多人前来矿场,不知所为所事?”赵孟臣也不客套,开门见山道。
“明人不说暗话。施家强占了我刘家的矿场,并将我矿场的主事打得死的死,伤的伤,我刘大郎今日领着家中兄弟们前来,一是为死伤的主事讨个公道,二是将被侵占的矿场收回来。”刘远淡谈道。
“谁打死你刘家主事了?收回钱监、矿场乃是县衙的政令,关我施家什么事!”赵孟臣过来,山羊胡子有了些许底气,上前叫道。
“即不关你施家事,你站在这算怎么回事?后面那群可是你施家的狗腿子?昨曰你领着一帮人,将矿场刘家主事人等打得头破血流,有的如今还死活不知,你说没有就没有?”刘山上前,怼道。
“收回钱监乃是州府的政令,你刘家敢违抗州府政令不成!”李班头叫道。
“钱监是钱监,关我刘家矿场何事?”
“钱监没了矿场,用什么来铸钱?”
“等等。”刘远一摆手,打断三人的互怼,大义凛然道,“钱监已被朝廷裁撒了,何来的铸钱?难道你们竟打算再私设钱监,铸私钱?你们就不知道,私铸印钱是要诛九族的!”
李班头等人一时无语。赵孟臣也无奈地微微摇头。
铅山钱监是朝廷的不假,但早已论为官僚与不法商人的谋私之具,除了每年上缴一些入库,其余铸的还不算是铸私钱。刘家的不正是铸私钱起的家。
“谁铸私钱?钱监裁撒了,官府自应将一应资产收归官有,难道白白流失不成?”山羊胡立即矢口否认。
“那么我就不懂了,钱监即足裁撒,为何官府又要强收我刘家矿场?更为奇怪的是,钱监裁撤以及一应善后之事怎么交由州、县,而不问问本官?”刘远笑道。
“大胆!钱监之事何需问你?你区区一个乡间小吏,竟敢假冒官称。刘大郎,你就不怕朝廷灭你九族!”李班头倒也灵敏,立即唬喝道。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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