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延该是中了吕师夔的苦肉计了。”张永笑道,“吕文焕在襄阳投敌的消息传到广西,吕师夔不仅大骂亲叔,以示与吕文焕决裂;另一边,还哭哭啼啼地上书请罪,让朝廷重重惩处自己这个吕氐亲族。朝廷一看吕师夔竟如此忠心,怎会不如其所清调到抗击元军第一线,难道就让他这样一个忠臣烈士闲置广西?朝廷还盼着他大展乃父的威风,将蒙古人赶回大漠呢。”
“吕文德就算重生也沒有这般本事。”刘远冷冷一笑。
“真如此的话,我们确实麻烦了。三、五个月,我们最多集得两千人,怎么挡得了吕师夔。”刘山皱眉道。
“不怕,咱们有咱们的打法。”刘远一摆手,“咱们和吕师夔他们相比,就如老虎与猫一般,猫能爬能跳,能上房,能钻洞,老虎未必就能奈何得了他。朱老虎不备,猫却能狠狠给他一爪。若抓到要害,老就虽大仍会吃不消。”
“大郎是要以地利之势与敌周旋,以小搏大,积小胜为大胜?”刘山思索了一会,抬头道。
“不错。我们未必能入了吕师夔的青眼。若吕师夔大举前来,我们大可避其锋茫,退隐山林。其必奔江东而去,我们再收拾他后路。他在明,我们在喑。有利,咱们则动,不利则退。谅他也奈何我们不得。”刘远道。
“若他们占了州城,永坪、河口呢?”刘山忧虑道。
“那就由他们占好了,我们就占山林、乡村。城里虽说人多些,有钱人多些,但又不产粮不种麻,吃穿还不得靠城外乡村。咱们有的是机会引他们出城来。”刘远道。
“出来一个杀一人,出来一对杀一双,早晚杀得他们不敢出城,困死在城里。”张永笑道。
刘远点点头。“”游击战术”,农村包围城市第略可都是太祖爷得意之作。
“还有的是,咱们要在他后院放上一把火。”刘远笑道。
“后院起火?”张永眼晴一亮,“好,他吕师夔攻打江东,咱们就派人去江州城,将他老巢搅得一团糟,让他首尾难顾。”
“不仅仅是江州。”刘远笑道,“蒙元南下,必会指临安,南下的必是其精锐之军,后方地域广阔,留守的大多为投降蒙元的新附军。这些新附军,好些本就是拼凑而成,战力不强,加之新降,受尽元军斯辱,士气低落。更为重要的是,蒙元每过一地,烧杀抢掠,盘剥无度,百姓苦不堪言,他们之所呗忍而不发,一是惧怕蒙元屠杀,二是无人首倡。我们大可遣人过去,发展兄弟会员,招兵买马,占据山林,劫其军需粮草,让蒙元后方处处火起。”
“妙。大郎的办法,不就是读书人说的避实击虚吗?我们避敌锋茫,不与敌军硬拼,专在他后面拣便宜,打闷棍。任他个子再大,力气再强也奈何不了我们,一个不防,还不得栽在我们手上。”张永抚掌道。
“可是,我们哪来的这么多人手?”刘山两手一摊道。
“人手方面山哥不用愁。我手头上有的是人手,将他们派往各地传教就是。”张永笑道。
“传教?”刘远有些愕然。
“呵呵,大郎可别怪我。”张永讪讪道,“我按触的人不是商贾就是冮湖之人,我也想按着会里规矩去引领人入会,劝人家加入兄弟会,一起打鞑子,护家人,保家园。可大多人人听听就没了兴趣。我也是没法子,就编了些故事。没想到,效果好的惊人,愿入会者络绎不绝。几个月工夫,已有过千人入会。我这次回河口就是商量这事来呢。”
“没把编排成怪物吧。”刘远淡淡道。这小子上次在紫溪商议成立兄弟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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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时,就神神鬼鬼说了一大通,如今一个人独掌铅山之外会务,他还能不放开手脚去干。
“没有,没有,哪能呢。”张永急忙摇手。
“那你说说,你编的是什么故事?自家兄弟,你也别藏着掖着了。”刘远微微一笑道。
“嘿嘿,大郎,按说还真怪不得我。”张永笑道,“上次河口后,我带着商队去了临安,一面忙着商队之事,一面也着手组建兄弟分会之事,可一直没什么进展。有一天,我市集上遇到个神神叨叨的老道,一身邋里邋遢,逢人就说什么因为好些人不敬上天,上天为了惩罚世人,降下许许多多魔怪。这些魔怪,就是北方的蒙古人,他们之所以要一城一城的杀人,就是要完成上天的旨意。这是上天要灭世人,也怪不得蒙古人等等杂七杂八的话,听得人还很多。我心头一动,就让人将这臭道士暗地抓了起来。”
“你抓个臭道士做什么?”刘山道。
“蒙古人烧杀抢掠,被这臭道士一说倒成了奉上天的旨意灭世了。蒙古人杀人有理,那我们又成了什么,不是逆天了吗?”张永道。
“嗯,此种之人,确实该杀。”刘山点头道。
“是啊,我也是这样想,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结果了他。”张永点头道,“这道士倒也硬气,见我要杀他,不哭不闹,就问我为什么要杀他。我说我们与蒙古人誓不两立,他为蒙古人张目,自然该杀,他听后,突然笑了。”
“哦。倒也是个人物。”刘远点头道。
“呵呵,那道士说,他编那套说词,无非是想用魔王,蒙古人去恐吓下愚夫愚妇,让他们修修心,施舍些饭食给他,并不是为什么人张目。我想想也是,就放了他。可这臭道士粘上来就不走了。说他可以帮我。”
“我不信,他说大可把那故事再重编一下。魔王仍是上天降下用来灭世的;但上天有好生之德,降下魔王后,看魔王杀戳无度,又由又心生悔意。故又召来南方陵光神君,令其率南天诸星宿一同下界,击魔王,护众生,重建世间太平。”张永说着,笑着看了看刘远。
“陵光神君不就是朱雀吗?你们该又会将我说成那个鸟人吧。”刘远郁闷无比。
“是神君!”张永自已也忍不笑道,“陵光神君乃南天之主,统领南方诸宿,尊崇无比。岂能以鸟视之。”
刘远摇摇头。
“事急从权,大郎何必介意。”刘山现出功利本色来,问道,“后来如何?”
“后来,我就将这道士拉入了兄弟会,添了些大郎事迹,如制香洗,建学故,毁家迂难等事,任他四处宣扬去。还别说,还真不少人信,对兄弟会也不是太抵触了,有些人更由此入了兄弟会。”张永笑道。
“蒙古人凶残,老百姓哪个不害怕。这是宁可信其有,不忍信其无。”刘山叹道。
刘远有些无语,“你们要当天上星宿你们自己当去,我可不想当什么神君。”
“事急从权,大郎若不认可,就当不知吧。”刘山道,“若咱们事败,性命也没了,还在乎别人如何说?”
“是啊,大郎若不喜欢,尽管矢口否认就是。当前还得以兴会为第一要务。这世间以讹传讹,牵强附会之事甚多,也无人会去穷究。”
“也罢。”刘远沉吟了好一会,道,“神鬼之道终究过于牵强、浅薄,只能惑人一时。咱们兄弟会要在百姓立稳根基还得靠自身的实力。”
“什么实力?”张永疑惑道。
“真真能帮到他们,让他们看到生的希望,看到更好的未来。”刘远道,“我看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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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会不仅要宣扬杀鞑子,护家人,保家园,还要展望未家。”
“未来?”
“对,未来,驱逐鞑虏之后的日子。”刘远郑重道,“若赶跑了鞑子,依然官贪吏狠,大多老百姓过着三餐不继的日子,杀不杀鞑子又有何意义?都是为奴为仆,是给赵家做奴还是给蒙古人做奴又有多大区别?我们要引领他们加入我们,就要让他们看到一个更好的未来。这个未来,得是人人有尊严,人人不为奴,人人有田耕,人人有房往生活富足,安居乐业。”
“均贫富,等贵贱?”
刘远摇了摇头。在生产力发达,科学昌明的后世也没能做到这六个字,何况在如今?
“那…”
“公正。”刘远凝重地道,“富贵者不能以财势骄人;贫贱者不因财富多寡而被欺凌。不论贫富,人人有书读,人人有田种,人人有工做。每个人付出多少辛劳,就能得到应该得到的多少回报,不劳者不得食!官府的税赋,应不当是损不足而奉有余,富者多交,贫者少交或不交,天灾人祸时,贫困者有权获得官府的赈济。官府应当保障年老者、孤独者、贫病者的衣食,使之不致于贫病而死。”
“好!好!哈哈,大郎好志向啊。”突然,一阵叫好之声响起,王夫子大笑地走进门来。
“圣人有言,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是谓大同。圣人虽有言,千载之下无人得见。大郎等今欲身体力行之,如此大志向,堪称堪颂,老夫佩服。”王夫子说着,收起笑容,郑重地朝刘远躬身一礼。
“呵呵,刘某一个粗鄙之人哪懂得代么圣人之言。夫子不是要捧杀刘某吧。”刘远笑着起身。
“粗鄙之中真性情也。大郎当得老夫一礼。”王夫子笑着,径自走到桌边,一拉櫈子坐了下去。
“老夫一生喜好,茶酒二事。你们在比喝美酒,饮清茶,竟也不招呼老夫一声。莫不是嫌弃老夫老朽了。”
“哪里,哪里。大郎还得王夫子多多帮忖才是。”张永笑着上前,给王夫子湛了一盏杯,看了看门外,问道,“夫子刚过来?”
醉仙楼本就是刘家产业,自已上来吋特意吩咐过掌拒的,莫让闲杂人等放上楼,何况楼口还有刘洪、李政领着几个兄弟守着。他实在想不透王夫子怎么突然地跳了出来。
“来了有一会了。不该听的也听到了。”王夫子笑道。
“哈哈,我等还有什么怕夫子知道的。”张永强自镇定道。
“什么魔王灭世也就罢了,不过均贫富,等贵贱却是什么意思?”王夫子笑吟吟地看着张永道。
张永脸上顿时阴沉不定起来。
“好了,夫子你就不要戏耍永子了。”刘远笑道,“夫子定是随二娘来的吧,二娘人呢?”
能让刘洪、李政放行,还让他们不来汇报的,唯有妹妹二娘了。刘远朝门外望了望,却不见妹妹身影。
果然,王夫子道,“二娘在楼下听柳相公说书去了,老夫有些口喝了,听大郎三人在些饮茶,就过来讨盏茶喝,没成想搅了大郎大事。”
“能有什么大事?我们兄弟三人,酒足饭饱后,也学着那些读书人,高谈阔论一番呢。”刘远笑道。
“高谈阔论?成立秘会,效黄巾之旧事也算是高谈阔论?”王夫子笑脸一沉,问道。
张永、刘山两人齐齐色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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