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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柳敬亭

    “各位看官!上回书说过,蒙古鞑子举倾国之力,围我襄樊近五年有余,襄樊城内是人疲粮绝。京湖制置大使李庭芝决意救援....”

    临安城内一处装饰极其豪奢的酒楼大堂内座无虚席。小二托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吆喝着穿行在一桌桌酒席之间,客人一边听着堂上说书人的讲说,一边推杯换盛,大块朵颐。

    说书人年近四旬,头扎儒巾,身穿一袭青色长衫,形容倒也算儒雅,但眉目间尽是破落风霜之意。其讲说的不是各酒楼、茶馆最喜的奇谈怪记、私约夜奔,也不是王侯将相,而是正殊死拼杀的襄阳之战。

    千里之外刀兵血影显然并不合合歌舞升平的临安,并不为厅中正推杯换盏的客人所欢迎。客人们自顾招朋引友,或高谈阔论,或嬉笑怒骂,不一而足。

    大堂正中,刘远身着一身黑色常服,戴着顶交角幞头,与张永两人被三五个人众星拱月似地围在主席。张永穿得一身花团锦绣,言笑晏晏,与在座诸人一边推杯换盏,一边谈些事情。

    “这真真是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啊!”

    刘远心中暗叹,与同桌人客气地聊了几句,略饮了几盏酒就放下酒杯,专心致致地听起书来。

    临安毕竟是都会,有着小地方得不到的信息,象这种军国大事也能在茶馆、酒楼间听到。

    自来到这个世间,还是第一次听到千里之外的那场撕杀。落魄中年人一番声情并茂的演说,宛若带着他带到那场激奋人心、极其血腥恶战之中。

    “....那张贵驱着小船,不避飞蝗般扑来的箭矢,举起大斧,对着铁链就是一斧。前回书有交待,那张贵张都统生的天生神力,两膀一晃,足有五、六百斤的力气。

    那铁链哪经得住张都统全力一斧,只听得“当啷”一声,儿臂粗细的铁链顿时崩裂开来。众将士齐声大喝,持着刀,举着火把,驱船沿江直冲襄阳城水门,喊杀之声冲天直响。

    蒙古人无不色变,纷纷退却。城头宋民见援兵到来,也齐声应喝,如天塌一般,正在围攻襄阳的蒙古鞑子人人气丧,被守军杀下城头下,死伤无数。蒙元主帅阿述、刘整连忙下令收兵,退回营去…”

    “好…”

    大厅中,稀疏的赞喝声响起,大多人或专志于美食,或谈笑自若。对他们来说,千里之外发生的事与千年前的故事并没什么区别,还不如请三、两小娘子唱唱曲更为动听。

    “啪!”说书人敲了下竹板,语调声沉,继续道:“却说那三千壮士抵达襄阳城,比及清点,三千援襄义士,只剩下一千余人,且个个带伤。更令人惋惜的是,不见了在后面护卫的统领张顺。

    众好汉眼顿时红了,决死不肯进城。在统领张贵的带领下,忍着伤痛,就屯驻在水门边。三日后,一尸骸沿水而下,众人捞将起来一看,正是张顺张统领。只见张统领身贯六箭,犹自全身贯甲,手执长弓,神态激昂,犹似长呼酣战。”

    “好汉子!”刘远腾地起身,高声赞道。

    “好!”见刘远起身赞唱,张永也跟着喝起采道。

    “啧啧,果是条好汉!可惜了。”

    “可惜!”

    同桌几人也停下话头,附和起来。

    台上,老者向刘远看了看,一拍竹板,将做了个收束,“众人将张都统张顺就安葬在江边,这才进城。这就是二张奋死援襄阳城的故事。至于襄阳城后续战事如何,张贵张都统又有何惊人之举,且见待下回分解。”

    落魄中年人说完,拱了拱手,静立在案桌之后。

    这是在讨书钱呢。

    厅中有些人笑着,朝中年人丢了些铜板,小二笑着上前,帮中年人一一捡起,又从兜里取出一小串钱,放在托盘里送到老者面前。中年人看了看托盘中几十个钱,叹了口气,默默地收入钱袋。

    “柳相公,掌柜的吩咐,从明日起,你就不用来了。”小二轻声道。

    中年人一愣,又默默地点点头,草草收抬起家什,郁郁地转身出门。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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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不错。看赏!”刘远轻喝了声,张永会意,从衣袖中取出锭银子,约摸十两上下,抛给了侍侯在身边的随从。随从接过,转身追出门去了。

    太阔了!

    想不到张永一把丢出十两,刘远一阵阵心痛。时下,一两银子可换钱两贯,这十两可不就是二十贯。回头可好生说道说道这小子。

    不待刘远从痛惜心情走出,同桌一个肥胖地主事,眯缝着小眼晴,笑道:

    “想不到刘巡检竟喜欢此类说讲。临安城内有一许姓老者,讲得一套好三国,每日里听者无数。全某这就让人去请来,让他好生讲给巡检听。”

    “那倒没必要。”刘远摇摇手道,笑道:“刘某一个草莽汉子,骤然间从乡下进了临安,看什么都新鲜。适才听那人说得,好似自己也随着众死士一起冲锋陷阵呢。那嘶果然生的一张利嘴。”

    “说书人嘛,靠得可不是一嘴。”对面一人撇撇嘴,笑道,“要说这姓柳的,在临安各酒楼、茶馆也有算是小有名气。善长讲些狐精鬼怪,真真让人又惊又怕,又欲罢不能。可不知怎么的,近来却讲起什么襄阳血战来。这血呼拉撒的,又有几个人喜欢。”,

    “是啊。我就喜欢他讲鬼娘子。从前只要他开讲,我是场场都到。可打上个月,这姓柳的突地转了性了,好好鬼娘子不讲,非讲这些丧气的东西。”旁边一人有些埋怨道,“这姓柳的名声现在是臭了。这满街的酒楼、茶馆哪个还会留容他。听说,为了这事,府里的那些当差的也没少找他的事。”

    “哦,这却是为何?”张永奇道。

    “这说书啊,历来讲的都是些乡野趣闻或前朝旧事,让听得人图个乐子。可襄阳那边是什么情况?可不正是当下之事。讲得好也就罢了,一个不好就是造谣生事。”那人冷笑着,接着低下声道:“朝廷上下哪个愿提襄阳的战事?朝中诸公个个都恨不得掩上耳朵,你还大讲特讲,这不是惹事是什么?他敢讲,也得有人敢听啊!”

    “掩耳盗铃!”刘远撇了撇嘴。

    “哈哈,可不是掩耳盗铃。掩耳盗铃好!襄阳也好,鞑子也好,自己人操心去,轮不到咱们操心。咱们挣好钱,喝好酒就行。来,喝酒。”痴肥的全主事笑道。

    “呵呵。全主事倒是实在人,对张某脾气。来,咱们一起走一个。”张永笑着附合道。

    “来,走一个。”

    刘远也笑着端起酒盅来,与大家一起干了。

    “我看刘兄弟喜欢听书,等会让小二去请两三个说书匠来。只是不知巡检喜欢听些什么?”几杯下去,众人更为热络起来。

    “嘿嘿,要我说不由请两个唱曲几的来。什么打打杀杀,神神鬼鬼的,俺老吴一概不喜欢。说什么都不如找两小娘唱两曲来得实在。”

    “吴兄说的正是。不过,要听曲子还得去依翠楼。依翠楼的贞娘,媚娘哪个不唱得一口好曲。那小口一张,就酥得人心麻麻地,魂儿都飘起来了。”

    “呵呵,看王兄样子,那些小娘子是吹得口好箫吧!”吴主事坏坏地笑道。

    “都好,都好。”王主事干笑道。

    “要真说唱曲儿还得数红袖招的顾大家…”吴主事话锋一转,继续说起听曲。想来还真有些后世文艺范儿。

    “顾大家岂是咱们能染指的。她每日见的不是达官责人就是风流才子。”王主事笑道。

    “去!吴某就不信。真金白银死命砸下去,还不真搏得美人一笑?”

    王主事正要打趣,陡听店外一阵攘乱。

    亲随从门外跑了进来,在刘远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刘远脸沉了下来。

    “刘巡检,发生了什么事情?”全主事问道。

    “呵阿,还真让王主事说中了。”刘远淡淡一笑,“那个姓柳的说书人适才在店外被临安府的人拦住了,说他造谣惑众,泄露军情。还说要抓幕后主事人。”

    “抓就抓了吧。与咱们何干。饮酒,饮洒。”王主事笑着招呼道。

    “嘿嘿,”刘远冷笑一声,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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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道:“或许还真关系到刘某呢。那捕快从姓柳的身上搜出锭银子,说必是主使人给的。恐怕待会就要来拘拿刘某了。”

    “坏了,巡检刚才过于豪爽了。这临安的捕快最喜的就是敲诈勒索。如今见了大锭银钱肯放过。恐怕一会真要来生事。”吴主事惊道。

    “唉,世道真的坏了,各处衙门的人越来越没有规矩了。”王主事叹息道。

    “咄,瞎了他们狗眼!刘巡检尽管安坐,我倒要看看哪些狗奴才敢如些大胆,敢来拿我全府的贵客!”全主事小眼一睁,不屑地撇了撇嘴。

    “一切仰仗全主事了。”张永一拱手道。

    “是啊。在临安城,谁敢不卖全主事的面子!退一步说,纵使他们不顾着全府,有贾主事在,他们也不敢放肄。难不成他们还敢和太师府上过不去?”吴主事笑道。

    “太师?是贾似道吗?”

    刘远心头一动,诧异地看向张永左侧,一直较为低调,面色有些腊黄的主事。

    贾似道是什么人!后世广为流传的大人物。当然,流传的都不是什好名声,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绝对是个炙手可热的大权臣,就够自已吃饱喝足了。

    这次随张永来临安为得什么?不就是要攀上些关系,得些便宜?想睡就碰到个枕头!

    “刘巡检切莫听吴兄胡说。全兄乃是国舅爷的大管家。贾某怎敢与全兄相提并论!”黄主事双手直摇。

    “国舅府再大也比不上太师府上。”全主事摆摆手道,淡淡道:“论起来,刘家也不算外人。贾兄何必过谦。若不是黄兄有着太师府,今日还上不了这席呢。”

    哦,自已家在临安还有如此关系?连贾似道都攀上了?

    “不敢动问,贾主事可是太师同族…”张永眼也热烈起来。

    贾主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既然刘兄弟也不是外人,贾某就不怕丢丑啦。贾某是江淮人,世代操持商贾贱业,哪敢攀扯上太师。

    这历朝历代,咱们商贾人家,若不攀扯个贵人站在后面,还不早就让人撕扯得个粉碎!贾某充其量不过贾府一个下人而已。”

    一旁几个也都是身同感受地点了点头。

    “宰相门前七品官。能得到贵人照抚,那也是我等的福气。”刘远笑道,“若诸位兄台不嫌,今后就多带携些小弟。小弟在此先行谢过。”

    “哈哈,我还怕巡检不屑与我等同伍呢!想不到巡检如此通透!今后咱们兄弟可得多盘恒盘恒。黄某晚上依翠楼做个东道.......”黄主事笑道。

    “去,你就少打那些馊主意。”一旁王主事笑道,“刘兄弟少年有为,前程似锦,可别将刘兄弟引成你这一般的色鬼了。”

    几人正说着,只听着门外一阵攘乱,一群人涌进门来。当先两个公差,一个胖大身材,满脸横肉,另一个精瘦得如猴子一般,全身没有几两肉。

    “是笑面虎与丧门神两个狗东西!都不是好相与的。”王主事轻声道。

    “不怕,有全某,贾兄在,谅他们不敢放肆。咱们且自饮酒。”全主事昂然道。

    刘远也不是怕事之人,素性停正吃喝,若无其事地当起了吃瓜群众。

    胖大公差长得五大三粗,真如门神一般,一手持铁尺,一手扯着根铁索。铁索另一头正拴着说书的柳相公。

    柳相公满脸羞愧,低头躲闪着众人目光。身后是个衣衫破旧的小女孩。小女孩约摸有十三四岁,吃力地背着个硕大的包袱,怯生生地跟在柳相公身后。

    “还不快将主使人给耶耶指出来!”胖大公差站在堂前,一抖手中铁链,一边睁对大眼,气凶凶地扫视着堂中食客。

    “节级说笑了。这堂里都是喝酒吃饭的客官,哪来得主使。这柳相公自在这说书讨生活,有客官打赏…”掌柜的在旁陪着笑脸。

    “滚开了去!是非曲直吾等自有理会!”胖大公差一挥手,将掌柜拨到一边。

    酒楼掌柜被推得一个列缺,苦着脸站在一边不敢多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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