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秦王都,巨大的帝都乃是一个不规则的圆形,诸多府邸城堡众星拱月般将王宫牢牢保护在最中间。
历经数十代国王的王都看起来就像衣着光鲜亮丽的小姐一般,远远看去,好像一颗明珠,缀在幽静的护城河河心。
从外向内,房屋的豪华程度逐渐增加,到了最繁华的城区,代表普通人家的木屋石房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美轮美奂的贝阙珠宫。
一座座府邸鳞次栉比地罗列在王宫附近,到了夜晚,城心区亮如白昼,即便十几英里外,都能闻到浓浓的果酒香气。
在这些府邸中,有一座府邸格外显眼——比起其他宅院,它看起来有些过于保守,像坐在壁炉旁边织毛衣的老奶奶一般典雅。
但仔细打量,又透露出一股说不出的贵气,像是时间沉淀的美酒,令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高高的红木大门上刻着青色的龙形图案,只是看上一眼,都觉得过于耀眼。
这便是当今宰相沐风的府邸。
沐风出身于王都最有权势的贵族世家,“剑龙”家族,“剑”代表家族掌握凡人的军力,而“龙”这一大道符号则代表家族还掌握着超越凡人的力量。
最煊赫的家族,加上最炙手可热的地位,这便是从前沐风所拥有的一切。
若说为什么是之前,那便是因为自从和尚掌权后,西秦的未来就不是沐风所能预料的了。
醒醐灌顶带来力量的同时,也放大了人心中的欲念。
“凡人终究是无法掌握不与自身器量相匹配的力量的。”
书房内,沐风放下一封信笺,叹了口气,对着自己面前的老人说道。
他将淡黄色信笺仔细地折叠好,放到自己贴身的口袋中,连通这封信笺,还有几封看外表一模一样的信笺,也被他一起放入口袋。
兹事体大,即便是他也不敢等闲视之,一旦被发现,抄家灭族都是轻的。
“宰相大人呐,事到如今,您还在感慨些什么呢!”
他的面前,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情绪激昂地站立着,双手撑在实木书桌上,眼神清澈锐利。
沐风脸色淡然,嘴里呵斥一声,“镇定点!你都几十岁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如何成事?我的海军大臣。”
在整个西秦,即便权势煊赫如执行官,也只敢与议事大厅的大臣们平等论交,能把自己的地位放在议事大臣们之上,言必称“我的”的,除了皇帝,便只有宰相了。
而他面前这人,赫然便是前几日在议事大厅受执行官威胁的海军大臣!
“总理大臣一把年纪了,还被一个小和尚如此戏弄,甚至在公共场合,不,是在金顶大殿,整个王国最肃穆的地方被戏耍!这不光是晚节不保了,都要遗臭万年了!”
海军大臣劳伦威一脸愤怒地说着,他握紧拳头,像二十岁要上战场上的自己一样,踌躇满志,“我们需要反抗!到了改变的时候了。”
“到了改变的时候了。”
沐风跟着一字一句地重复劳伦威的话。
“没错!”
“我知道你们心有不满,但,还不是时候!”
沐风认真道,“不过你放心,那一位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我们整个贵族阶层的利益,在这一方面,我们是一个战壕的。”
“那还等什么?”
劳伦威有些失望地质问道。
“等一个,真正能与那一位对峙的人,你放心,很快的,她很快就会出现的。”
沐风含糊了两句,接着就要起身送客。
“好了,人也见了,茶也喝了,劳伦威,你该走了。”
看着失望离去的海军大臣,沐风轻轻叹了一口气,再度收拾一番书桌上的杂物,锐利的鹰目扫视一圈,确保最重要的信件都在自己身上,他同样离开了书房。
沐风的正妻陆无尘正带着他的儿子沐远在餐厅用餐。
“来,小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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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无尘端着翡翠小碗,拿着小汤匙,舀起鸡汤,小口小口地喂着沐远。
“他都十岁了,别太惯着他。”
沐风看见自己的妻子如此宠溺幼子,不由皱了皱眉,无奈地说了一句。
沐远刚过十周岁生日,长得粉雕玉琢,一头金灿灿的头发被井井有条地梳理好,带着黑色礼结,精致可爱。
听到爸爸的话,他眉头一皱,自己抢过妈妈手里的碗,开始自己喝起来。
“这臭小子...”
沐风失笑一声,走了过去揉了揉独子的脑袋,对陆无尘说了一声,“我出去一趟,别等我用餐了。”
陆无尘与他结婚多年,感情稳定,唯一的缺点便是随着人到中年,陆无尘也渐渐变得保守,且不允许他纳妾。
一国的宰相竟然连纳妾这种小事都不能做?
沐风私底下对陆无尘越发不满,但妻子也是大家族出身,他不好休妻,也不敢在家纳妾,索性把小老婆养在外面。
眼下,便是他要去情妇那儿。
陆无尘对着自己的丈夫温柔地笑了笑,“早去早回。”
结婚生子,丈夫又这么听自己的话,连纳妾都不曾有,她早已没了遗憾。
告别家中妻儿,沐风低调地乘坐马车,前往帝都的贫民窟。
......
咣当!
风落尘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很熟悉的地窖中,从地窖楼梯的上方,传出一阵阵家具被打翻在地的声音。
她不由打了个冷战,举起一个正在燃烧的金质烛台,迈腿往楼梯走去。
一级一级的楼梯被她越过,很快便来到地窖门口。
门后隐隐露出亮光,以及男人的呵斥声、求饶声,还有妇人痛苦的呻吟声。
她的心跳愈发厉害,口干舌燥,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一手拿着烛台,另一只手推开地窖门。
一阵刺眼的光芒,风落尘不由眯了眯眼睛,再度看清眼前时,她不由惊呆了。
熟悉的壁画与走廊,熟悉的书香檀香,这里竟然是多年前自己的家!
那个夹杂着欢乐、痛苦以及绝望的...家。
嗒嗒嗒...
愈发急促的脚步声,风落尘推开一扇门,眼前的一幕让她眦目欲裂。
几个强壮的穿着麻布短衫的男人围在美丽的妇人面前。
“混蛋!放开我妈妈!”
风落尘心中生出一股怒气,扔开烛台,朝男人们冲过去。
“哟,还有一个小的?你们手脚不麻利啊。”
为首的男人强壮至极,风落尘怀疑,他甚至比一头牛还强壮,轻而易举地控制住自己,并将自己绑在父亲的旁边。
......
风落尘猛然睁开眼睛,屋外的喧嚣声一下子清晰起来,她从床榻上坐起来,重重地喘气。
“是梦么...”
她苦笑一声,把床边的水壶打开,也不讲究,对着水壶口仰头一喝。
一股清水,顺着她天鹅般修长的脖颈留下,她大大地喝完一口,心满意足地放下。
这里是贫民窟,她现在的家。
“想不到,又想起过去的事了啊...”
风落尘看着外面的亮光,有些怔然。
那梦中似乎都带着光泽的家,曾经是她富贵的家庭,但是随着自家被坏人盯上,一切都破碎了。
父亲也渐渐消沉,在一个晚上上吊自杀了。
死前父亲留下绝笔,通篇都是对风落尘的愧疚,对于将她一人独留在这个残酷的世间的愧疚。
风落尘自己却很不服气,自己一家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得到这样的惩罚?
因此,她不但要活下去,还要活得比之前更好!
这是她风落尘的骄傲!
熟悉的敲门声传来,风落尘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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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着身段,起身开门。
沐风心满意足地抱着情妇睡去,风落尘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她害怕自己再度陷入那个噩梦。
小心翼翼地抬起男人的胳膊,风落尘轻手轻脚地摸到沐风的中衣。
宰相大人出门虽然不会带现金,但总会带几件值钱的小事物。
风落尘会先摸索清楚,然后在第二天清晨“不经意”地提起类似的物品。
慷慨大方的男人一定会大手一挥,将这些值钱的事物留下。
玉手缓缓探入秘密口袋,风落尘摸到一些纸质一样的东西。
“莫非是金票?”
风落尘心中一喜,悄悄拿了出来。
是一堆信纸。
切。
少女不屑地撇了撇嘴,把信纸塞了回去。
“等等...说不定会有什么情报,可以卖个好价钱。”
风落尘心中忽然一动。
外面可是有不少人以千金相求,就为提前知道一些王都的动静。
还有哪里会比宰相大人的兜里更先得到情报?
风落尘再度将手伸进口袋,偷偷瞄了沐风一眼,借着月光读了起来。
“尊敬的王妃......”
这封信,是海军大臣写给某位王妃的信笺。
“奇怪,皇帝大人可没有什么王妃。难道是先王的妃子?”
这封信上,海军大臣似乎对某个人分外愤慨,对着王妃抱怨一通,同时献上了忠诚。
信的结尾,印有海军大臣的族徽印记,风落尘曾在某次王都的公告中看到过这个印记。
见印如见人,这便是他献上的忠诚。
风落尘微微蹙眉,接着读第二封。
这是另外一位大臣写给王妃的信,信的结尾,他如是说道:“我与诸公盼王妃早日回城主持公道,届时共举义旗,则大事可期。”
同样留下一枚族徽印记。
风落尘心中隐隐有某些预感,兴奋地读了下去。
第三封、第四封......
一直到最后一封,那是一封淡黄色的信笺。
“宰相沐风大人......”
这似乎是一封回信,风落尘快速地浏览,很快看到结尾。
“倾城”两个花体字引入眼帘,她的瞳孔不由微微放大,嘴角微微一勾,“这下...真的有趣了......”
“私通倾城王妃可是死罪啊,情郎,你好大的胆子...”
风落尘看了看陷入沉睡的沐风,心中不由沉思起来。
是,沐风的确出手大方,但再怎么样,他的出价也不会比那一位高了。
毕竟那一位,可是名副其实的皇呢......
她像猫一般轻盈,跳出床榻,在月光的照耀下穿好衣服,再度确认了“情郎”的睡眠状态,确保他一个晚上都不会醒来,便匆匆离开自己的家。
借着月光,她朝城中心走去,目的地赫然便是王宫!
和尚有秘密渠道,可以让某些情报直接抵达自己面前。
当然,若是告密人的情报不值得皇帝大人如此屈尊纡贵,那皇帝大人不介意让皇宫的后花园多上一点花肥。
风落尘坚信自己带来的秘密值得和尚重视,义无反顾地选择直接面见皇帝。
“有趣,自我开设通道以来,就很少有敢于直接面见我的,毕竟若是情报的价值不足以让我重视,我可是会杀人的。”
一个和尚穿着华贵的袍子,坐在高处,手里把玩着印玺,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跪下的少女说着。
风落尘恭恭敬敬地将信件全部取出来,嘴里说着,“为皇帝大人尽忠是小女子的心愿,即便因此身死,也是值得的。我这里有宰相、海军大臣....等人勾结逆贼倾城王妃的证据,皇帝大人明见万里,定然知道我对陛下的忠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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