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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提前行动

    “末将拜见大公子!”

    榆林河口码头,樊洪看着眼前的咥运,心中一凛。

    自己等人如今名义上还是突厥兵马,受其节制是正常的,他们也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话术去应对。可阿史那贺鲁竟然如此不放心他们,又派咥运来了第二次探查……莫非他察觉到了什么?

    “樊将军客气。”咥运不像中原人那么讲究,在猜测父亲对樊洪起了疑心的情况下,干脆挥着马鞭作扶起状,“听三弟说樊、王两位将军守城时损失惨重,父亲虽然派了他前来慰问,但又担心我那三弟不通人情,疏于世故,因此又派我来给两位将军告个罪……怎么不见王将军?”

    “多谢可汗关心。”樊洪此时影帝附体,幽幽一叹,“王老将军年事已高,又在守关之时精疲力竭,心力交瘁,逃至此处不久,就染上了风寒,一病不起。”

    “王将军病了?”咥运呆了呆。虽说生老病死是常态,但前阵子还在前线杀敌的老将忽然病倒,咥运还是不免有些意外,“他现在可在帐中?王将军镇守界牌关多年,劳苦功高,如今他病倒了,于情于理我都该去探望一番。”

    “唉。”樊洪叹了口气,“大公子来得晚了些。王将军病倒后,我也有派军医仔细照料。但军医处理外伤尚可,对风寒之症却无从下手。眼看着王老将军一天比一天虚弱,他的下属心急如焚,执意要带着他前往肃州求医。我阻拦不住,又不好耽误他们为王将军治病,只好无奈放行。”

    “去肃州?”咥运皱眉,“樊将军为何不拦住他们?须知我瓜州陈兵十万,随行军医甚多,区区风寒不在话下。”

    “我也是这么和他们说的,可军中感染瘟疫的消息传来,让他们彻底下了决心。”樊洪叹了口气,“他们说,军中或许有人能治好王将军,可万一染上了瘟疫又该如何?为了确保王将军的安全,他们还是决定前往肃州求医。”

    “是这样啊……”咥运点点头,“既然王将军去往苏州求医,那榆林河口的防务就全靠樊将军操持了……军中粮草辎重可还足够?”

    “多谢可汗和大公子慷慨。”樊洪深深鞠了一躬,“前番三公子运来的粮草还有许多,足够我们撑上一阵子。这段时间我们已经沿河修筑了新的防线,就算苏定方再至,我也有把握凭这榆林河与他周旋,确保可汗援军到前码头不失。”

    “如此我便放心了。”咥运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什么,继续问道,“樊将军,你之前说,你与王将军合兵一处,所部也不过四千之数,如今王将军的部下离开,不知榆林河口还剩多少兵马?”

    樊洪整个人僵住,欲言又止数次之后,才深深叹了口气。

    “不瞒大公子,如今榆林河口,只余一千步兵而已。”

    “一千?”咥运皱眉,“这也太少了些!这么点兵马,真的能守住码头吗?”

    “大公子尽管放心!”樊洪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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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公子请看那里。”

    说着,樊洪向水泥堤坝指去。

    “那个,似乎是一种叫水泥的新奇物件?”咥运顺着指尖的方向望去,有些疑惑,“樊将军打算以此对敌?”

    “没错。”樊洪点了点头,“我专门测试过,这水泥颇为坚韧,非钝器不能摧,其余刀枪剑戟弓箭者,皆无法快速将其破坏。有了此物,我等就可以据险而守,待到敌军靠近欲要摧毁堤坝,我等又可以先行将其破开,引坝中所蓄之水倒灌唐军。不求对他们造成多大损伤,只求能阻碍他们的脚步,拖到可汗前来救援。”

    “原来如此!”咥运一脸兴奋,“不曾想樊将军竟有如此急智!若此物真有将军所言那般坚韧,榆林河口不失,唐军必败矣!”

    他们当然要败,不然留着他们和我们分蛋糕吗?樊洪暗自鄙夷。

    这水泥的确是蓄水用,但要淹的可不是来犯的唐军,而是进驻瓜州的唐军。至于唐军会不会分兵来打码头……他们也得有多余的兵力啊!

    不得不说,咥运索然有脑子,但基本也是被忽悠的份。樊洪这一番话其实破绽很多,至少绝对骗不过阿史那贺鲁,但阿史那咥运竟然还真的信了!

    第一就是樊洪拦不住王伯超的部将。

    樊洪再怎么差劲,身上也背着突厥第一勇士的名头,就算真的打不过苏定方,还守不住一个“病重”的王伯超?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王伯超的部下要闹事,阿史那贺鲁的十万大军就在不远处,樊洪狠心点杀几个带头的,剩下的还能拿他怎么办不成?

    第二自然是粮草够用……讲个笑话,有将领会觉得自己营中的粮草充足。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哪怕是经历了贞观之治的唐朝,也要等收了麦子才能调出足够支持大军出征的粮草。像突厥这种游牧民族政权,想供应十万大军那更是难上加难。要不是灭了四万回鹘兵富了一波,阿史那贺鲁根本不可能会选择屯兵瓜州——就算他有底气,也没那么多粮啊!

    在这种情况下,他能匀给樊洪和王伯超的粮草又有多少呢?

    钟离春为什么给王伯超拨了一万人去打回鹘?除了因为控制千泉确实不需要这么多人外,还不就是因为这些物资不够供应一万多张嘴吗?但到了回鹘,那还不是见到啥就抢啥,再也不需要为粮食的问题而担忧了。

    但阿史那咥运不像他的父亲。阿史那贺鲁是一个反复小人,在投唐与判唐之间反复横跳,独特的遭遇养成了他多疑的性格。因此哪怕明知樊洪和王伯超手里的“四千兵马”根本翻不起什么浪花来,还是要派咥运来试探一番。

    而阿史那咥运就是一个老实人了。他只会做最基本的表面掩饰,一旦涉及到知识盲区或者情绪过于激动,那就完全藏不住事了。樊洪好歹也在突厥待了这么多年,对可汗和他的继承人还是了解得十分清楚的,想要拿捏咥运还是十分轻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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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了兴高采烈的咥运,樊洪也终于松了口气。他当然知道咥运有要务在身,不可能久留此处——王文度和郑仁泰都快到门口了,他堂堂大公子不去对敌,反倒来审查自己,想想也是不可能的事。

    “看来,他是要去夺回界牌关了。”钟离春也终于露出身形,转头望着寒江关思索。

    “怎么?你在担心程名振和苏定方不上当?”李秀宁皱了皱眉。

    不管从何种角度来讲,若是王文度和郑仁泰陷在瓜州,程名振都是必须要去救的。郑仁泰不救梁建方和契苾何力,至少也帮王文度打下了界牌关。可程名振不去救两人,又能得到什么呢?

    再者说,王文度和郑仁泰都是世家中人,他们固然在战场上犯了错,但程名振要是真敢见死不救,光是关陇世家那一关就够他吃一壶的了。

    最重要的是,若是不战而走,那他们将背负“逃兵”的污点和骂名。这在已经外战不败二十年的唐朝,无疑是一种奇耻大辱。人们不会考虑王文度和郑仁泰究竟犯了多少错,他们只会咬死不战而退,见死不救的两人狠狠斥责——甚至根本就不需要世家的煽风点火。

    这是二十年里李靖和李勣打出来的赫赫威名和民族自信,也是其他所有将领沉重的包袱。

    “不!我想错了一点。”钟离春忽然一阵后怕。

    “我很可能低估了苏定方的本事。他之前一直是以勇猛闻名,而不以用兵立世。但一个能在唐朝蛰伏二十年,至今到了战场上仍在蛰伏的人来说,不会用兵才是咄咄怪事。如果郑仁泰和王文度中了圈套,他们一定能反应出来这是一个针对他们的陷阱!那么为了不落入圈套又要有挽救郑王两人的行动,他们会怎么做?”

    李秀宁秀眉微蹙,略作思索后悚然一惊:“你是说,他们要攻敌所必救?”

    “没错!”钟离春不再犹豫,“樊将军,你带着一千兵马立刻出发去千泉,务必第一时间赶到,兵灾苏定方到达之前接手千泉的城防!”

    “是!”樊洪抱拳,立马回头点校兵马去了。

    “秀宁,你也跟着吧。”钟离春按了按眉心,“千泉虽然易守难攻,但苏定方之勇素有威名。在没有正式交手前,谁也不知道樊将军能不能挡住他的进攻。你如今身负修为,又重回青春,就算力量上无法与他分庭抗礼,但在阻挡他的同时自保还是没问题的——千泉就拜托你了。”

    “那你呢?留在这里开坝泄洪?”李秀宁愣了愣。

    “那是自然。”钟离春轻笑,“尽管我不想过多使用神仙手段,以免引起太多恐慌。但只要不在人前,问题还是不大的。程名振和苏定方不加入瓜州战场,那王文度和郑仁泰必败无疑,届时我还是得水淹瓜州,就算不能全歼阿史那贺鲁的大军,也要拖住他们的脚步,诱发大规模的瘟疫!到时候,就算阿史那贺鲁还能活着回到千泉,我也要让他无力回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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