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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人妖不一定殊途

    山雀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打破冬日山林的宁静,初升的太阳好似蒙上了一层薄纱,无精打采的。晨露深重,晶莹剔透的露珠垂在叶稍,偶有凉风拂过,便像下了一场小雨。

    篝火早已熄灭,只余下一团黑色冰凉的灰烬。张三封裹了裹身上的衣裳,阳光有些碍眼,侧身准备蒙头再睡,昨夜半宿未眠,此刻只觉山雀的叫声真是无比吵闹,嘀咕着找个机会非把这些蠢鸟的窝给掏了。

    小尾巴早已起身,去了不远处的小溪洗漱后为三人准备吃食。

    胡尘呈大字型趴在一堆干草上睡的正香,口水都快滴到了地上,一只蚊虫飞了过来,嗡嗡的叫声令人不胜其烦,胡尘挥手赶走蚊虫,揉了下嘴角的口水,翻身继续。半边小脸上被干草压出的痕迹在朝阳的照耀下纤毫毕现,连干草上的小结都历历在目。

    张三封陡然爬起,四处一打量,瞧见了远处打水洗漱的小尾巴,才略微松了口气,转眼瞧见胡尘的睡姿,不由心情大好,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半宿的担忧顿时烟消云散,阳光正好。

    昨夜邋遢道人为三人修行路上解惑,张三封感念无比,可道人临走前的一番言语却让张三封对老人的好感不由少了几分。

    吕纯阳身为道家大宗师,化虚境的大修行者,张三封胡尘小尾巴三人一进入元甲山,吕纯阳便冥冥中感觉到三人的非凡。张三封气数多变,为人又不拘小节,日后必成大器。小尾巴虽是人身,实则为千年大妖,不知何故好似灵智未开,与张三封的命数纠缠不清。

    胡尘年纪最小,修行资质之好,以吕纯阳的眼光来看,大陆近千年来无人能出其右,不由动了收徒之念。

    因为胡尘已经踏入武道一途,但无论吕纯阳是用上清洞玄经还是道祖的道德真经想要查看胡尘命数,却是一片混沌什么都看不到,吕纯阳不由暗惊。按说化虚境的大修行者已近天道,吕纯阳又身为道家一派祖师,想要查看个刚入修行路的懵懂小子,岂会如此?

    吕纯阳这才借机靠近小尾巴,然后想要近距离观察胡尘。当吕纯阳轻拍胡尘小手时,身为化虚境的大修行者的他在触碰到胡尘之时都激动的浑身发抖,因为这简单的触碰里他冥冥中感应到胡尘的能力,那可是能为整个大陆的修行者接续修行断头路,吕纯阳差点便要对胡尘拜上一拜,又岂敢收三人为徒?

    新月大陆有史记载千年前确有大修行者飞升上界,但随后近千年来却无任何人成功飞升过,大陆上所有修行者修的都是断头路。以至于修行者根本就不敢破境第六境,因为一旦踏入此境,但要迎接天劫的降临,而境界更是决定着天劫的重数。

    修行者一天不踏入第七境,天劫就随时可能降临,人力有穷时,天劫无穷!天门不开,修行路断头,哪怕再天纵奇才也要饮恨天劫之下,这是大陆上数位大修行者用湮灭得出的结论。

    曾经独霸妖魔一道魁首的魔族大帝烛芒,魔武双修,俱都跻身第六境高阶,仍是破不开第七境,身死道消于六十三重天劫之下。佛家大能达陌熔武道与练气为一体,自知抗不过天劫,兵解而惠泽佛家千余载。而这两位据传便是划分武夫跟练气士的具体境界区分的大修行者。

    胡尘的境界毕竟太低微了,吕纯阳唯恐胡尘修行途中出现差错。可惜天命不可违,唯有顺其自然,而胡尘也注定不会归属于任何势力。

    大陆势力千差万别,道家一脉久不在人间行走,胡尘的出现也许便是打破大陆势力平衡一个契机。吕纯阳叹的是胡尘小小年纪便要牵扯到涉及整个大陆走势的浪潮中来,只望清远郡的这一抹善缘能为道家日后觅得一丝先机便算足以。

    吕纯阳再三确定小尾巴并未妖族埋下的伏笔后,还是在临走时留下了关于小尾巴的身份于张三封心湖之间,这也是张三封半宿未眠的缘由。

    张三封抱着头看着小尾巴一边忙碌的身影,靠坐在一旁微微一笑,他不管她是妖是人,她只是他捡来的小尾巴,这个世间,他已无至亲,小尾巴便算是他的半条命。

    张三封眯起双眼,有些老回忆悄然爬上心间。

    张三封并不知怎的就投身了在这个世界,生而知之的他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充满好奇与期待,上天给了他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一定要好好把握。

    世事无情,一场突如其来的疫病夺走了张三封的双亲,年幼的他便由一个远房姨娘收养着,他原本姓童,名安平,是他识字不多的双亲请了庄子里的教书先生取下的,并无多么高深的寓意,只是希望他一生平安。

    张三封这个名字是他离开姨娘家后自己改的,至于有何用意便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远房姨娘家里有一个长子,比张三封大几岁,在张三封进入姨娘家一年后,家里又添了一个白胖小子,多了张嘴吃饭,本就不太宽裕的家庭更是捉襟见肘。远房姨娘便同丈夫商议想要将童家原本的祖宅变卖了贴补家用,老实巴交的丈夫当然不同意,为此两人之间没少吵嘴。

    张三封身为穿越者,幼时极为调皮,暗中没少给姨娘下绊子,姨娘也知道是他干的,张三封为此经常吃不上饭,饥一顿的饱一顿,两人间势同水火。张三封还悄悄把他本该叫做姨夫藏起来的童家祖宅的地契给偷了出来,他也怕为了一日生计发愁的婆姨偷偷典当了这祖宅地契才藏起来的,老实的姨夫根本就不知道此事,还一直以为他藏的很隐秘。

    日子在磕磕绊绊中继续,张三封晃眼间便十多岁了,大庆王朝一直有三丁抽一的入伍规定,张三封在姨娘家长大,他早就做好了打算,姨娘可能会把他送入军伍,要是再出现个什么意外,童家祖宅便名副其实的易主改了姓。

    张三封在一天夜里起身小解,路过姨娘房间时,隐隐约约听见姨娘啜泣的声音:“大壮啊,庄子里已经下了最后通知了,后天就要过来提人入伍了,是娘对不起你,这次入伍就你去吧!你爷爷都是当兵战死的,娘是千不愿万不愿由你去入伍,但这却是没法的事。你是家里老大,老二年纪还小,三封那苦命的孩子是我那远房兄弟留存的唯一血脉了,我虽然老是嫌弃他,那是气恼他不听话又顽皮,总不能真个送他去入伍,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妖断了老童家的根呀?”

    大壮拍着胸脯安慰娘亲:“娘亲,快别哭了,我知道您的用心,安平他是个聪明的孩子,长大以后就会明白您的苦心的。您放心,现在又不打仗,您看我这身体棒的跟头牛似的,真要是打仗的话我便缩在后面,不会往前冲的。我走后您跟父亲要保重身体,安平你也别老是去管他,他有自己的想法,等我从军归来说不得小朵儿都长的像我这么高了。”

    张三封听的一呆,脑海里顿时有若千军万马崩腾而过,他一直以来都错怪了姨娘。原来那些他自以为天马行空的言语以及设计对这个世界的普通家庭来说毫无用处。他从小便不宵跟任何小孩子玩耍,孤僻安静的倒弄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又经常自说自话,没少遭到村民们的白眼跟辱骂。如今看来,幼时的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年幼时的那些所作所为,姨娘没把他当作神经病轰出家门已经算是对他最大的宽容。

    张三封不知怎么回的屋子,久久不能入眠,他唯一想到的办法便是自己离开,那么姨娘家就不再符合三丁抽一的规定,也许就能免除大壮哥的兵役了,张三封半夜悄悄离开了家,临走前将那张童家祖宅的地契被又给偷偷放回了原处。

    张三封并不知道他的离去丝毫未改变大壮去服兵役的境地,年少的他流落江湖吃了多少苦只有他自己知道,然后捡到小尾巴,他才觉得这个世界有些别样的色彩,不然他可能早就撑不下去了。

    张三封眯起了眼,有风吹起沙子迷了他的眼,他迎着朝阳朝着他在这个世界唯一家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少年离家老年回,张三封不希望这样,但不混出个名堂又如何去见他仅剩的亲人们?

    胡尘翻了个身还在酣睡,张三封跳起来一脚踹在胡尘屁股上,大声招呼道:“小尾巴,快别忙活了,我跟胡尘来帮你!”

    胡尘迷迷糊糊的被张三封拉着去小溪边清洗小尾巴采摘下来的野果,小尾巴歪着头疑惑的看着二人手忙脚乱的捡拾被小溪水流冲远的野果,一旁石锅中野菜的香气飘荡的老远,小尾巴搓了搓手,咧开嘴笑了起来,一口雪白的牙齿在朝阳下熠熠生辉,这样的早晨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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