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左将宝刀裹在鞍前行李中,带上徐豹,催马往家赶。
“徐夫人是不是你姐?”李左对徐豹道。
徐豹楞了楞,道:“不可能,我爹说过,夫人是指男的。”
“男的,男人怎么会叫夫人?”
徐豹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男人叫夫人、夫子多威风啊,怎么就不能叫了?女人叫夫人….,不就是夫子的人,和隶臣、臣妾有什么区别?”
李左:“……”
李左换一个话题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人答不出铸刀人在哪里?”
徐豹挠挠头,小声道:“那把刀的铸造方式我看着的看着非常眼熟,但却不是我姐夫的风格,所以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打的。”
李左道:“那会不会是你姐打的?”
徐豹气道:“你要是有胆子,当面叫我姐一声徐夫人试试。”
李左:“….”
想起滴在剑柄上的血迹诡异地消失,不禁有些忐忑,问道:“你听说刀真的会有诅咒吗?”
徐豹得意地道:“这你可问对人了,我爹说过,桀王有龙牙、虎翼、犬神三大宝刀,自带诅咒,灵验无比,可惜都失传了。”
李左脸色苍白,喃喃道:“完了,完了,我被诅咒了…..”
李左回到家,将得到宝剑的经过和父母讲了一遍,李鸷大惊,急忙抓住李左的脉门仔细查,良久才抚掌笑道:“妙哉妙哉,这人内功奇特,却并无伤人之意,只是每天子时会令你浑浑噩噩地做些蠢事。
合该是你的缘分到了,我教你一套三无丹法,正好借这真气,引你入内家之门,至于那个诅咒,你也不必害怕,只须将我教你的丹法炼到第二层,自然无碍。
你从小就沉迷外物,喜欢那些奇技淫巧的东西,心思杂乱,原本入不得门,这道怪异的真气却是正好。
你且记住了,每层一句,共二十四字:‘无视无听,抱神以静;无念无住,心死神活;无物无我,勿用永贞’。”
又详细讲解了每一句话的意思,叮嘱李左子日行功,不可懈怠。
解开心头之患,一家子谈论起刀的契约,王鸾道:“我观这剑上‘螣雉’二字可是好彩头,蛇交雉则生蜃,蜃为蛟龙,我儿得此剑必将飞黄腾达。”
李鸷道:“螣是仙灵,雉为凡鸡,母鸡配仙兽,也可能是个麻烦。”
王鸾怒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是凡,你是仙吧?”
李鸷笑道:“雉鸷同音,都是凡鸟,鸾螣是仙属,是我这凡鸟高攀你才对。”
王鸾白了李鸷一眼:“油嘴滑舌,你就继续编吧….”
王鸾比照李左的剑,做了一把剑销,剑柄缠上丝绳,掩去了剑上的痕迹。
当晚子时,李左果然浑身疼痛,陷入了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浑然不知道身在何处,李左得了父亲的传授,紧守一丝清明,开始按照法诀修炼…..
第二天一早醒来,李左发现自己把床拆了个粉碎,赤身裸体躺在一堆破烂中间,“这样子怎么去咸阳?我不会一天拆一辆马车吧?”
李鸷道:“无妨,我给你打造一辆铜车,任你折腾。”
…..
李左从此多了一个爱好,每天都要驾着铜车在山路上跑几转,没有人知道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只能想当然地认为这是他的特殊癖好。
一切风平浪静,出发的日子到了,摩云里三户仍然遍在一起,新加入了两户,合成一伍,整个队伍共有八百户,由一个千长护送,千长要求所有马车用铁链前后相连,每十户再编入两个军卒看管,所有人都感觉像被套上了枷锁,对此行的前途越发忧心忡忡。
八百户差不多有二千多人,秦国全民皆兵,加上一千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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卒,最少也是二千六七百的可战之军,倒是不怕小股盗匪攻击。
车队果然走滏口陉西出,练功第七天,李左拆床的动静越来越小,脑中渐渐一片清明,不知不觉间一缕真气从虚无中生了出来。
李左越来越感觉到脑清眼明,力气和速度的提升每天都能清晰地感觉得到,原本父母那把拉不动十石弓,也渐渐能拉开一丝,每一个念头、动作都清清楚楚,心一到手脚就到,这是之前不敢想的。
李左一直记得邯郸街上大汉那一掌,如果是现在的自己,或许能躲开。
一天,李左偶然听到一个消息:“邯郸郡守的脑袋被人割走了。”
李左的脑子一下子懵了,送刀大汉那句“拿郡守脑袋换宝刀”居然成真了,越想越紧张,如果秦国怀疑有人杀了郡守去换宝剑,会不会搜查所有人的行李?
李左悄悄和父母交流了一下,李鸷道:“郡守被杀的消息是车队进入太行山几天后才传来的,也就是说,此时和整个车队无关。当然,为了防范万一,今晚子时过后我去把剑埋了,你以后再来取,若见半山石头上刻有‘木’字,向前走七步往下挖就是。”
李左感觉父亲的话怪怪的,又似乎没什么不对。抽了个机会,把徐豹拉上马车,询问是否和谁说过那把宝剑的事,徐豹道:“那天你一走,我姐就为这事揍了我一顿,不许我出门,除了我姐,再没其它人知道。”
因为太守死得过于突兀,商人们编造了各种版本,说的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所见。其中就有一个版本说,太守是被侠客割掉头颅去换绝世宝刀的。
军卒每天早晚例行检查一次车队,却从没搜查商人们携带的行礼,父亲李鸷的判断完全正确,商队被判定与此事无关。
当晚漆黑无月,车队早早在山间地势平缓处扎营,李鸷天黑带剑向北方的小山而去,母子二人挤在一辆马车里等候李鸷消息。
过了一个时辰,北山忽然传来几声狼嚎,王鸾侧耳听了听,对李左道:“我去看看你爹。”
交代完推开车门,拉过两匹马,上了马嘴环,拿了一把长枪和几壶箭,带上弓剑骑马向李鸷先前小山而去。
有过了小半个时辰,北方矮山上忽然火光冲天而起,浓烟直冲霄汉,李鸷的打呼声从寂静的山林里清晰地传了出来:“山贼来袭!山贼来袭!准备战斗!”
李左跳了起来,打开的车窗向外望去,只见点点星火从半山里升空向着车队飞了过来,越来越密,越来越多,渐渐笼罩了北面整个天空,接着耳朵里传来咻咻咻渐渐连成一片的破空声。
这是山贼发射的火箭,满天的火箭,这得有多少山贼?
火箭落在十几米外,快速向车队推进,几个呼吸之间,车队在火光中暴露出来,一支支利箭穿过黑暗射入车窗和隐蔽不及的人群。
车队周围的草木都点燃了,整个车队现在就是一个活靶,却看不见山贼在哪里。
一阵阵人嘶马叫声中,车队中军卒屯长大声怒号着:“躲入车后,抛射三轮,男子酌情换矛。”
商人也是参加过军训的,不少还是战场退下来的老卒,听到命令,内心立刻定下来下来,一个个快速跳下马车躲到车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向着黑暗里一通乱射。
敌暗我明,车队众人不时传出中箭疼呼的哎呀声、咒骂声,但没有人逃跑,因为他们的全部身家都在车上。
李左跳下马车,正好遇到乐巨,“你父母呢?”
李左道:“他们起夜出去了。”
乐巨道:“你不用参加战斗,到后面去。”
李左道:“不,我的车有机关,你们不要靠近,这里的山贼我来杀。”
同在一伍,乐巨自然知道李左的车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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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入,李左看起来也不比成年人矮,便不再问。”
李左将车外两条大狼狗赶上铜车栓好,对着南宫家的车喊道:“豹子,你过来。”
徐豹从马车里钻了出来,问道:“哥,什么事?”
李左递给徐豹一对长手套,道:“戴上手套,拿上你的刀,一会儿跟着我割山贼脑袋。”
徐豹也不问原因,戴上手套跟着李左钻到车底。
三轮箭雨与过后,少量山贼冲到车队前,伸手抓住李左的车辕想要跳过去,抓住车辕的手却松不开,浑身抽搐软到在地,后面的山贼伸手去扶前面的山贼,一连串电倒在地,李左的电棍点倒那些企图从车底下钻过去的,徐豹一刀一个,割脑袋比切菜还快…..
然而整个车队却是被山贼压着打的,商队的气氛弥漫着压抑和不安,看着潮水般无穷无尽的山贼,李左的内心也充满了无助,商队打得赢吗?父母怎么样了?自己会不会死在这里?
忽然西边山上射出一排火箭,稀稀拉拉地散落在北边的矮山上,借着火光,山贼的影子如同幽灵般从夜幕中闪了出来,虽然不足以知道山贼有多少,却大大振奋了商人们的士气,乘着火光瞄准山贼狠射,山贼终于出现了死伤,那一声声的惨叫听在众人的耳中如同天籁。
西山的火箭、强弩配合之下,车队的正面对射形成有力了杀伤,山贼一波波倒下,向车队推进的速度明显变慢。
从弩箭的数量可以看出,西山上最多不超过五百人,依仗强弩射程远,居高临下实施降维打击,但与正面车队对射的商队合到一起,就成了死神的镰刀。
山贼借着人多还是有一部分突破到车队前,这时候人们才发现那几根连接车队的铁索多么重要,山贼们完全连接车队阻挡住了前进的步伐,男人们长矛开始发挥威力了,只要有人靠近就会有几根长矛同时发起捅刺。
山贼虽多,却死伤甚重,一时间突破不过车阵,只要在车前稍有停顿,不是被捅死就是被西山的强弩射死,山贼的士气瞬间跌到低谷。
一队山贼忽然从队伍中分了出来,向西山的弩手发起冲去,企图拔除这支死神的镰刀。
大量冲山的山贼很快吸引西山的箭弩,那里人太少,正面进攻的山贼顿时没了空中压制,迅速向车队扑了上来。
车队面前的山贼一点点增多,如果一直增长下去,攻防之势迟早会逆转。
攻山的山贼也稳定地向着西山的弩手推近着…..
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死亡的阴影,却对局势的推进毫无办法。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忽然山贼群中有人大喊:“头领有令,立即撤退!”
山贼立即乱箭射杀喊撤退的人,高呼:“扰乱军心者,后退者,杀无赦。抢钱抢女人,给老子冲!”
有条不紊的山贼队伍忽然就乱了起来,有撤退的,有继续围攻车队的,有相互砍杀对射的…..
西山的弩手和车队的弓矛精神一震,不要命地拼杀,车队军卒趁机组织男人们发起一轮冲锋,黑压压的山贼转瞬间如潮水般溃散得一干二净……
绝处逢生的喜悦鼓舞着商人们奋勇杀敌,当山贼们逃的一干二净,大家茫然四顾,却没有发现援军,这是打的什么神仙战?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赢了。
半个时辰后,寻着北山火光的赶来救援军队扑了个空,商队干长已经在组织打扫战场、统计伤亡和杀敌人数了。
也就是在打扫战场的时候,人们发才现了这场战阵胜利的奥秘:有十数具穿甲人是从背后被箭钉死在地上的,其中死者所带的弓大多是五石以上强弓,正是这批精锐的大量死亡,导致了山贼队伍的最终奔溃,而箭柄上都刻着一个“鸷”字或一个“鸾”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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