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剧痛由胸口传来,像是有人在用力撕扯他的心肝。吴楚立即清醒过来,不敢再胡思乱想。他见杨竹青仍是一副羞愧无地的样子,便道:“刚才我练功走火,困于心魔,多亏师妹拉我回来,救命之恩,我真不知道怎么报答才好!”
“师兄,您?”杨竹青看着吴楚,感动得落下热泪。
“事情就是这样的,我失去理智,师妹您冒着生命危险救我下来,其间我若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全系无意之举,请师妹不要见怪!”
“不会,您是我的师兄啊!”
杨竹青胡乱的拭干泪水:“师兄您不怪小妹冒失就好!”
吴楚板着脸道:“此事若传出去必会累及我这掌门的声名,万望师妹替我保密!”
杨竹青也道:“这个自然,我会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谁也不会提起!”
吴楚道:“难得师妹如此善解人意!”
两人一唱一和,就像是在唱剧本似的,别提有多尴尬了。吴楚假意看了下天色,道:“时候不早,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师兄说的是!”
杨竹青想了想,像是下定决心般对吴楚道:“师兄,有一件事虽然羞于启齿,但是我不得不说!”
吴楚心里咯噔一下,壮着胆子道:“师妹请讲!”
杨竹青道:“您要注意张师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令她在吴楚心中的良好形象轰然倾塌。想起张逸真和自己相同的遭遇,想起这些年他们经受的误解和非议,吴楚心里颇不平衡。杨竹青等紫玉宫弟子几番当着他面打压张逸真,其意图不得而知。他冷冷的道:“我自小与张师兄长大,他的为人我很清楚,此事不劳师妹费心。”
杨竹青听出吴楚的不悦,红着脸道:“小妹言尽于此,师兄好自为之。”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话。第二日叶智明,汤弥远来辞别,吴楚百般挽留道:“弟子年纪尚浅,又没有经验,阁中有许多事请还要请教前辈,两位不如多待些时日,弟子也好早晚聆听教诲!”
“不啦!”
叶智明道:“江湖是你们年轻人的,咱们这把老骨头还是不在这碍事啦!”
他牵着吴楚的手,亲切的道:“老朽之前看错你了,由你执掌云音阁,我放心!”
吴楚见他们去意己决,不便强留,便说:“眼下纷争将起,武林不甚太平。二老留在这里也不安全,回去后还望保重身体。等天下太平了,我再将你们接回来享清福!”
汤弥远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思,这份情老夫我心领,云音阁以后便交给你了。”
叶智明压低声音,附耳说了一句什么。吴楚听罢,竟然神情微变,将信将疑道:“有这等事?”
叶智明道:“你日后便知真假。”
吴楚点点头,道:“叶师祖的话弟子定铭记于心!”
叶智明道:“如此甚好!”
二老相互搀扶着下了山,汤弥远不解道:“师兄,您刚才跟那后生说了什么?”
叶智明缓缓道:“我教了他一个保命的法子!”
目送两人离开,张逸真好奇的道:“刚才叶前辈交待了什么,何以神神秘秘的?”
吴楚莫名其妙的笑了两声:“果真如此,果真如此,原来阁中竟藏了这么一个秘密。”
“这两个老鬼,连自己师兄弟都瞒着,偏要告诉你这后生!”
吕方正吹胡子瞪眼的数落了他们一通,对吴楚道:“你不会也跟他们一样吧?什么秘密,说来听听?”
吴楚道:“说了是秘密,怎能随便告诉别人?”
吕方正气得不打一处来:“我们是别人吗,我是你师叔祖,逸真是你大师兄,跟我们还有什么遮掩的?”
吴楚笑了笑,正待要说,杨竹青忽然来报:“阁主,那些前辈们都要走了!”
“哦,这么快?”
吴楚道:“屈指算来,这些人都来一个多月了。我忙于修练,都没和他们多多亲近,真是劳烦张师兄了!”
张逸真道:“掌门哪里话,他们也是我的师尊啊!”
吴楚又道:“这些日子你们可曾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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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陈悦仪师姐!”
“呃,这个...”
吕方正支吾的道:“没有!”
吴楚神情落寞,喃喃道:“她竟未来,难道,她心里没有我,没有师门吗?”
“你胡说什么,悦仪从小就对师门感情深厚!”
吕方正道:“她不能来自有她的道理,由得你妄自揣测?”
张逸真道:“吕祖师,事已至此,咱们不用再瞒掌门了,悦仪师妹她不能来,是因为……”
“逸真你干什么?”
“我只是不想破坏悦仪师妹在掌门心中的形象!”
张逸真叹了口气,沉重的道:“掌门节哀,在您去神农顶的第二年,悦仪师姐她就,就……”
“她怎么了?”
“她,死了!”吕方正心下一痛,默声道。
“什么,死了?不可能!”
吴楚断然道:“这不可能,我后来还见过她,她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还跟我说过话,她怎么会死?”
他初时不信,见张逸真表情肃穆,吕方正暗自抹泪,不像是在撒谎,心里已有几分信了。自己两次见陈悦仪都在重伤之时,神智不清,与她相会的场景也亦真亦幻,哪里像在人间。之前以为是这狠心的女人为了自己的幸福抛弃了他,吴楚心中失落居多,难过居少。而今听见她亡故的消息,悲伤顿如洪流般扑天盖地席卷而来,吴楚便在这涡流的中心,一时间头晕目眩,连气也喘不过来。他无力的靠在桌上,质问道:“你们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张逸真道:“之前是怕掌门伤心,如今实在瞒不下去了,只能以实相告!”
吴楚一字一句道:“是谁干的?”
吕方正刚欲张口,张逸真拦了拦,镇定的道:“那年老阁主听闻山海观有些异动,便让悦仪师妹下山打探,哪知她去了不久,就有噩耗传来。我们怀疑是山海观所为,可是一直找不到证……”
“山海观,又是山海观!”
吴楚一掌将桌子拍得粉碎。他两眼血红,青筋暴起,厉声道:“金老狗,我非把你碎尸万段,把你的徒子徒孙杀个干净!”
他立即叫张逸真召集人手:“师兄,你去把所有人都叫来,咱们这便下山,把山海观的人杀个干净!”
“这是不是太冒失了?”
吕方正劝道:“这个,报仇的事还是要从长计议啊!”
吴楚道:“不用了,如今我已练成孤星九绝,山海元尊能耐我何?”
吕方正喜出望外:“真的?好好好,咱们这就叫人,尽快动身,迟了我怕那老鬼等不及!”
杨竹青道:“掌门,日前弟子说过南宫世家大婚的事,咱们是不是先去金陵祝贺,报仇的事晚几日也……”
话未说完,张逸真忽然打断她道:“杨师妹怎么这么不懂事,事有轻重缓急,南宫家的小姐出嫁,怎么比得上咱们的报仇大计?”
丁浩洋也附合道:“再说了,南宫家与北世家大婚是本月二十八,金老狗大寿是本月十八,掌门人报了仇,完全有时间赶去金陵道贺,时间上并不冲突啊!”
“可请帖上明明写着……”
吴楚此时怒火攻心,哪里顾得了那么多,他果决的道:“既然时间上来得及,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我要赶在南宫家大婚前,与金老狗彻底作个了断!”
众人都不敢再多嘴。片刻之后,紫玉宫与云音阁的弟子俱己到齐。方仲秋,穆灵歆,木君阳等人赫然在列。吴楚在殿前俯视众人,高声道:“云音阁的兄弟姐妹们,五年之前山海观毁我基业,杀我门人,数百弟子均遭其毒手。他还勾结武林败类,重金悬赏外逃弟子,誓要将咱们赶尽杀绝,其用心何其险恶?我们与山海观无冤无仇,我至今都不知为何会遭此横祸?这些年来咱们四处飘泊,流离失所的日子已经过够了,我己练成祖师爷传下的绝世神功,今番誓要血债血偿,杀了元尊老贼,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让我云音阁一雪前耻!”
弟子们众志城诚,齐声应道:“血债血偿,一雪前耻,血债血偿,一雪前耻!”
吴楚又道:“山海元尊纵横武林一甲子,其武功己至化境。此行凶险异常,可谓九死一生。我不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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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你们若不想去,现在便可下山。”
在场的无一人离开,齐道:“我等誓与师门共存亡!”
“好!”
吴楚道:“我们有如此决心,何愁杀不了元尊老儿?为保此事万无一失,咱们需安排妥当,谋定而后动。”
他对木君阳道:“木师兄,淮帮水路通达,遍及四海,烦请你把年幼的弟子带下山藏好,若我们失败了,他们便是最后的希望。”
木君阳道:“这个不成问题,我处理完此事便去山海观与你们碰头。”
“依我之见,你还是别去了!”
“这……”
吴楚道:“你若有什么闪失,那些年幼的弟子又有谁来照顾?”
杨竹青取来几卷书藉交给他,道:“这是我们近日整理出来的本门武功精要,托木师兄代为保管。”
木君阳虎目含泪,郑而重之的收好:“我一定不辱使命!”
吴楚又对方仲秋道:“贤弟带着两位师妹回去吧,这事与你们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了!”
穆灵歆还没说话,云荑就叫道:“我和灵歆姐都是云音阁弟子,仲秋大哥也算半个。我不走,我要帮你杀人!”
吴楚道:“你俩学艺不精,带着反而是麻烦,方贤弟是世家少主,不便参与此事。还是即刻下山去吧。日后她俩就劳你照顾了!”
方仲秋抱拳道:“便依大哥安排,我等在洛阳摆好庆功宴,等你回来!”
吴楚又对其他人道:“剩下的咱们兵分两路,春月五音,秦师弟,金甲卫,再挑几个紫玉宫的弟子随我一起去山海观。吕祖师,张师兄,杨师姐领着剩下的人在观外二十里处接应。闯关的人都带好响箭传信,两个时辰之内若无信号,你们便撤,若有信号,你们便来。”
吕方正骂骂咧咧道:“你小子忒不地道了,云音阁里除了你,谁还是我对手。你甘心让他们去送死,让我接应?不成,我要去揍老金!”
张逸真也道:“近日来的右臂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算上我一个吧。”
吴楚道:“吕祖师过来我没意见,他反正也活够了。张师兄还是准备接应吧。等您的伤养好了,我还有重托相付。”
杨竹青道:“加上紫玉宫的弟子,闯观的也不足二十。山海观号称有九百弟子,师兄可有把握?”
吴楚自信道:“有流光神术,九百人还不够我杀两个时辰的。”
杨竹青仍是不放心,道:“此事当然人手越足越好,师兄为何不请武当派和北世家支援?”
“请了他们也不会来的,我太清楚江湖上这些人的义气了。”
吴楚苦笑一声:“昔年秦师叔和泰山派掌门是刎颈之交,秦师叔死后,我去泰山求助,他们就给了我两百两银子,呵呵!”
朱嵩愤愤道:“欺人太甚,等哪天他们落难了咱们也不帮!”
吴楚道:“这笔账咱们我记着呢。眼下各位需好好备战。金狗大寿,咱们总不能空手而去,我亲自去给他准备一份大礼!”
众人也不知他说的大礼是什么,便见他撇下这句话,兴冲冲的走了。杨竹青不悦的问张逸真道:“张师兄,悦仪师姐的事,你为什么骗掌门师兄?”
张逸真道:“我只是用一个善意的谎言帮掌门师弟坚定复仇的决心而己。吴师弟优柔寡断,若不刺激他一下,只怕难以成事!”
“可是……”
杨竹青神色间微有隐忧,迟疑道:“掌门师兄的情绪不太正常,他以这样的心境去报仇,怕不要出什么事啊!”
张逸真却道:“杨师妹这是对本门的孤星九绝没有信心啊,就凭吴师弟的孤星独吟,天下有谁能抵挡?”
杨竹青没理会张逸真,严肃的问丁浩洋:“南宫府的大婚明明是本月初八,咱们就算现在赶到金陵都来不及,你们为何瞒着师兄?”
丁浩洋意味深长的看了张逸真一眼,道:“我这还不是怕乱了掌门师弟的心境,你或许还不知道,南二小姐对掌门师弟意味着什么吧!”
张逸真长叹一声,慨然道:“自古忠义难两全,掌门师弟太年轻,正是容易犯错的年纪。这些罪责,就让我们做师兄的替他担着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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