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春温夏,风和日丽。大概是喜事将近,连老天爷也颇给面子,江南一连几月都是风调雨顺。金陵城繁华依就,百业昌泰。久处深闺的女儿家,悠闲的坐在斜阳下,针脚拨弄着青丝,又连上绣帕。谈笑间,一幅鸳鸯戏水,跃然于香帕之上。侍儿端列在旁,颂读着最新一版的《百凤朝鸣》。
“……金陵古形胜,晚望思迢遥。白日余孤塔,青山见六朝,燕迷花底巷,鸦散柳阴桥,城下秦淮水,年年自落潮……”
南宫池雨停了下来,嘴角浮现出一抹怡人的浅笑:“拾人牙惠!”
“不读了吧!”
她慵懒的伸了个腰,叹道:“女子无才便是德,读这么些书,又有何用?”
“小姐……”
“嗯?”
小映道:“小姐,这几月您既不念书,又不舞剑,家主知道了会责罚您的!”
南宫池雨道:“我马上就不是南宫家的人了,他要罚便罚吧!”
小映微一蹙眉:“小姐何以如此消沉?”
南宫池雨长叹一声,道:“事以至此,我岂能不认命?”
她语声中满是悲凉,小映听了,也是黯然神伤。
“小姐是当世罕见的奇女子,更是我等的榜样。您都认命了,我等还有什么盼头?”
“难得如此关心我!”
南宫池雨苦笑道:“莫不是担心跟我嫁过去后会受苦?”
“奴婢不敢!”
小映低眉垂首道:“奴婢一心只想让小姐幸福,从未有半点私心!”
“既如此,为何你要隐瞒轩辕清莲的事?”
南宫池雨陡然加重语气,一字一句的质问道!
“请小姐恕罪!”
小映急忙跪下,面上却一丝愧色也无:“朱雀大人这是为您好,她担心您泥足深陷,当断不断!”
“哦,原来是她的主意!”
南宫池雨道:“可笑我这枢密殿主,竟然消息闭塞至此,被你们耍得团团转呐!”
小映道:“我等没有欺瞒小姐的意思,还望小姐以大局为重,尽快振作起来!”
南宫池雨不答,仍旧低头绣着鸳鸯。小映不敢多嘴,静静的跪在那里。一主一仆,暗自较起了劲儿。
“哟,你这刁奴,怎么惹着咱二小姐了?”南宫铁柱手托一只鸟笼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笼中关的却是只咯咯叫的芦花大公鸡。
小映眉头微皱,拜道:“奴婢见过大公子!”
南宫铁柱随手招了招:“行了,你下去,我要跟妹妹聊斗鸡的事,不许偷听!”
“小姐……”
南宫池雨道:“小映,你去查查子午门的行踪!”
小映无声的退下,她在南宫家待了十年,一直唯南宫池雨的命令是从,即便是南宫家的宗亲也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这个朽木不可雕的废物。
南宫铁柱兴冲冲的对南宫池雨道:“妹儿,给你讲个笑话哈。云南那边不是在办竟宝大会嘛,我听说有个憨憨在赌场里押高家和十四洞都输,赌场的二话不说就把他赶出去了,你说好笑不好笑,哈哈哈哈!”
南宫池雨也觉可笑,道:“此人莫非不想活了?”
“想不想活我不知道!”
南宫铁柱道:“我就知道一点,他绝对活不了多久!”
南宫池雨只轻轻的“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南宫铁柱道:“妹妹你不关心此人的死活吗?”
“我与他毫无瓜葛,有什么好担心的?”
南宫铁柱讨了个没趣,道:“不说这个了,香卡家的丫头近日去了大研,估计会有动作。老爷子让咱们拿主意,妹妹你觉得咱们要不要干预?”
南宫池雨淡淡道:“哥哥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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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我看,丸摆老儿虽然无能,可是他听话啊。小丫头能耐不小,若是能拉拢过来,必能助咱们成事,若不拉拢,那就难对付喽!”
南宫池雨道:“大哥既然已有准备,何必问小妹?”
“你真的……对这事毫不上心?它可是关系咱南宫家千秋大业啊!”南宫铁柱道。
“千秋大业是你们男人的事!”
南宫池雨自顾自的绣花,头也不抬:“我这前半生为了这大业辛苦奔波,殚精竭虑,到头来却是为别人做了嫁衣。我连自己的命运都主导不了,这般拼死拼活图什么呢?”
“妹妹你……”
南宫铁柱面上挂不住,加重语气道:“你不要怪哥哥,哥有了家室,做什么都得替他们娘俩考虑。你就是不为我,也得为你那侄儿想想啊!”
南宫池雨道:“哥哥说的极是,咱们女人嘛,生来就该牺牲自己,成全别人。莫说是为了我素未谋面的侄儿,便是为了南宫家的阿猫阿狗,我也该义不容辞!”
“妹妹你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难道亲情在你眼里就如此一文不值吗?”
“你好好想想吧!”
南宫铁柱丢下这句话,扭头就走。身后的南宫池雨肩头微动,指间绽出一朵血色小花。她默默然含着手指,眼中泪光闪烁。半生拼搏,平生从未像现在这样孤立无援。
“有兄如此,其悲若何?骨肉情深,休与人说。”
殊不知,转身离开的南宫铁柱也是眼泪汪汪……
“好妹妹,你既犹豫不定,做哥哥的只好推你一把了!”
话说吴楚去了紫貂洞主的寨府,担心被人识破,便在家中闭关。忽有一日听下属在门外报道:“洞主,神龙洞主召您前去议事!”
吴楚暗道“好机会”,对下属道:“知道了,让神龙洞使稍候,我这就过去!”
客厅里,一个中年使者正在用茶。见吴楚进来,忙站起来道:“见过紫貂大人”
“不必多礼!”
吴楚道:“不知洞主召我,所谓何事?”
那使者神情古怪,笑道:“什么事,紫貂大人应该清楚啊!”
吴楚心领神会,命人取来五百两银子给使者,道:“一点小心意,就当是请小哥喝酒的!”
“哎呀,大人真是太客气了!”
使者半推半就的收下,对吴楚道:“洞主大人还在等候,咱们这就过去吧!”
吴楚道:“请前面带路!”
两人出得寨府,行不多时,那使者便颇为自觉的道:“哎呀我说紫貂大人,您早不闭关,晚不闭关,怎么偏偏这会儿闭关啊?”
吴楚道:“在下可是做错了什么?”
那使者道:“您从客栈回来,为什么不跟丸摆大人禀告一声呢?丸摆大人这几日不见您过去,还以为您出了什么意外呢!”
“原来丸摆已经知道了此事!”
吴楚一拍脑门,大声道:“你瞧我,多喝了几杯,竟把这事给忘了!”
使者道:“唉,这事怎么能忘呢?若非小的拦着,只怕大人这次连你也一起给办了!”
吴楚忙道:“多谢小哥搭救之恩,禾某将来必有重谢!”
使者听到“重谢”两字,脸上又笑开了花儿,连连道:“好说好说,咱俩谁跟谁啊!”
吴楚顿了顿,又道:“都准备好了吗?要不要我紫貂洞增派些人手?”
使者道:“不劳大人费心,丸摆大人一切都安排好了!”
说话间两人已到丸摆的府邸。只见府门高阔,楼宇恢宏,装饰奢华,做工考究,与其他洞主的府院不可同日而语。吴楚暗道:“这老小子真会享受!”
使者领吴楚来到主厅,自觉的退下。主厅中已有不少人,丸摆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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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正中,下面的十二人分为两列,垂手束立,想来应该是另外十二个洞主。厅外左右厢房中人影攒动,窸窸窣窣,料来定有埋伏。
丸摆见人已到齐,冷冷的瞪了吴楚一眼,道:“今日召大家前来,是因为白骨鞭重现大研,此事你们知道吗?”
“属下不知!”
“属下……也不知!”
寨方等人忙着否认,另外四五人却一言不发。吴楚忽然道:“此事属下知道一些!”
“哦?”
丸摆眼中露出几分赞许,道:“说下去!”
吴楚不理会寨方等人狂使眼色,直视丸摆道:“几日前有人带着一枚木盒拜见我,说盒子的主人请我去木氏客栈一叙。我打开盒子,发现里面竟然是香卡老洞主的白骨鞭。”
“后来呢?”
“属下情知此事非同小可,便先禀告了丸摆大人,再依约前去,谁知到了客栈才发现,天牛、隐翅、朱蛤、蓝蛛、巨蜥、胡蜂、金蚕几位洞主都在。”
“哦?”
丸摆忽然神情一变,面色阴狠的对寨方等人道:“你们几个还有什么话说?”
七个洞主不敢答话,一个个把吴楚恨到了骨子里。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莫非他不是吴楚,而是禾列本尊,这一切都是丸摆老儿下的套?
“洞主,我等……”
吴楚不等寨方等人辩解,接着道:“属下发现那白骨鞭竟是假的,他们冒充香卡家的丫头向几个洞主勒索金银。那贼子的阴谋被我拆穿,便狗急跳墙,暗算属下。幸亏七位洞主相救,属下才保得姓命,只是可惜我那貂儿遭了他们毒手!”
“原来是这样?”
丸摆神色缓和下来,继续质问那七人道:“既然如此,你们几个为何知情不报?”
吴楚道:“几位洞主险些被骗,引以为奇耻大辱,便求我不将此事上报。属下苦思几日,丸摆大人对我等恩深似海,义重如山,此事虽小,也不能隐瞒不报,故此才当着丸摆大人和各洞主的面把这事说个明白。”
经吴楚一番解释,终于“真相大白”,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丸摆不动声色的挥挥手,道:“禾列,你做的不错!”
厅中气氛尚未缓和,便听另五个洞主发难道:“寨方,你怎么说你也是天牛洞主,怎么会栽在江湖宵小手里?”
“……就是啊!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笑话你事小,败坏了我十四洞的名声可不得了!”
“……你若无法胜任,趁早让出这位子,让丸摆洞主另觅贤才吧!”
奇怪的是,今天的禾列一反常态的没有推波助澜,反而道:“属下认为,凭几个江湖毛贼,万不敢有这个胆子。我十四洞的秘事又怎么叫他们知道了,此中必定另有隐情!”
其他人也连声附和道:“属下也是如此认为!”
寨方等人此时反而不慌了,面不红心不跳的看着吴楚表演。他们知道有此人在,自己决对是有惊无险。
吴楚接着道:“属下猜测,这些人的背后主使一定是咱们十四洞的人!”
丸摆道:“那依你看,谁的嫌疑最大呢?”
吴楚道:“属下不敢妄言,不过……”
“不过什么?”
“下套之人,自己总不会入套吧!”
“禾列,你说什么?”
此言方出,另外五人顿如晴天霹雳,灵蛇洞主气急败坏道:“你怀疑咱们是幕后主使?”
红蚁洞主和百足洞主也道:“禾列,我们与你交好多年,你为何陷害我们?”
吴楚道:“属下心中只有丸摆大人和十四洞,几位若真是做了有损我十四洞名声的事,别怪兄弟我翻脸无情!”
“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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