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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他不是人

    一支箭呼啸而过,洞穿那人的身体,钉在吴楚的胸甲上,发出“当”的一声清响。这声音便似一股清泉直冲脑髓,他的笑容凝固了。他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倒在地上,心中掀起了道道波澜。这场他原来很享受的杀戳,忽然间沾上了几分苦涩。

    白袍老者神色悲壮而泰然,他眼看着武士们一个个倒下,高声宣唱着他那异国咒语,像是在超渡亡灵。这吟唱声像是带着不可言喻的魔力,令他的形象变得格外高大。此刻有数十名弓箭手瞄准老者,却无一人敢放箭。

    异国武士已然死伤殆尽,从峡谷那头从过来一群白衣白甲的士兵,每个士兵的右襟上都纹着一只白额大虎。吴楚心头微动,高声道:“是白虎堂的朋友吗?”

    白袍老者见他称这些人为“朋友”,瞪着眼厉声质问道:“他们是你叫来的?”

    吴楚坦然道:“谁叫来的有意义吗?你们四处杀人,本该有如此报应!”

    “你……唉!”

    老者长叹一声,眼中透着无尽的悲哀和无奈,他攥着胸前的十字架低声诵道:“ourfatherwhiheavehyhykihywillbedoh,asitisinheavehisdayourdailybread.andfiveusourdebts,aswefiveourdebtors.aiion,butdeliverusfromevil:forthihekingdom,andthepower,andtheglory,forever.amen.”

    那十字架似是受到感应,发出淡黄色的光晕。吴楚轻呼一声,似没想到这东西还是个宝贝。白袍老者珍而重之的将十字架戴在吴楚脖子上,道:“现在,这是你一个人的使命了。愿上帝保佑你找到潘多拉魔盒,并将它交还给教皇,阿门!”

    众士兵自觉让至两侧,一匹通体赤红的健马徐徐走来。马上之人身披银甲,手执长枪,威风飒飒,不可一世。吴楚抬眼望去,此人不就是白虎堂的许兴达吗?

    许兴达轻捻胡须,高声笑道:“哈哈哈,吴贤弟,别来无恙啊!”

    吴楚虽与此人并不深交,此间遇到他,却如同看见挚友般亲切。他遥摇抱拳道:“多年不见,许殿主威风更盛当年!”

    众士兵面色微变,神情中竟透着几分畏惧。吴楚正想着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却听许兴达道:“叫殿主未免生份了,贤弟若看得起许某,咱们以兄弟相称便可!”

    吴楚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许大哥!”

    “爽快!”

    许兴达哈哈笑道:“难得在这里遇见贤弟,真是不胜之喜。蔽寨现有好酒好肉,好看的女人,贤弟可随我一同回山,咱们把酒言欢,喝个痛快。”

    吴楚欣然答应,许兴达大喜,下了马与他并肩而行。众将士随行在后,浩浩荡荡的回到寨里。这寨子座落在一位孤崖之上,依山而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它藏于深林之中,极为隐蔽,若非有人带路,绝难找到这里。寨前有三重关隘,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要道。寨子后面是悬崖峭壁,插翅难渡。好一座屯兵重地,吴楚细细数来,寨子里有不下五千军士,他们军容肃整,气势凛然,显然都是身经百战的雄兵。这样的军队守住如此天险,便是有十万精兵也拿他们没办法。

    许兴达吩咐寨里杀猪宰羊,又命各参将,守备到厅前集合,拜见贵客。他请吴楚进了政议厅,分主客落坐。一炷香的时间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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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人头攒动,各头目俱己到齐。好酒好肉如流水般端上来,众头目轮流上前自报名姓,向吴楚敬酒祝辞。吴楚知道这白虎堂和青龙会,玄武门一样,总堂主之下设有天将,天狱,天仓,天目,天耳,天屏,天水七殿。这七大殿主与吴楚一一见过,每个人都是毕恭毕敬,不敢有半点怠慢。吴楚心下疑惑,不由问道:“玄通楼一别己有五年,许大哥早己今非昔比了,竟然成了白虎堂主!”

    “哪里哪里!”

    许兴达不无自豪道:“愚兄是沾了师父的光,暂时打理着这白虎堂。我本事不行,全仗兄弟多扶持!”

    堂下众殿主齐声道:“堂主英明神武,武功盖世,才保我白虎堂长盛不衰。”

    许兴达摆摆手道:“在吴贤弟面前,这‘武功盖世’四字休要再提。你们见过他的本事,方才知道什么叫学究天人,万夫不挡!”

    当下他把吴楚大闹菁英会,独战玄通楼,攻玄武,毁青龙的事迹宣扬一通。众殿主虽多有耳闻,却不知这些个惊天动地的大事竟是眼前这青年所为。难怪堂主对此人如此青睐,原来他竟有如此能耐。这些人在惊讶之余,对吴楚更生了几分敬畏,各人轮番敬酒,共诉敬仰之情,吴楚招架不住,险些被他们给灌趴下。

    晚宴后,许兴达摒退众人,拉着吴楚喝酒叙旧,吴楚拜谢道:“今天若无许大哥出手相救,小弟这条性命只怕要交待!”

    “哎,贤弟说哪里话!”

    许兴达道:“近日我听说有一伙色目人犯我边境,来这里烧杀抢虐。许某行伍出身,哪能容外邦蛮夷欺我族人?至于解了吴兄之围,那是意外之幸,我可不敢居功!”

    吴楚道:“对许大哥来说是顺道的事,但是这救命之恩,小弟自当铭记在心,永生不忘!”

    许兴达道:“匪首如今就关在我的大牢里,是杀是剐,全凭兄弟一句话!”

    若在以前,吴楚肯定毫不犹豫的杀了白袍老者,可是经历了今日的血战,他的心中五味杂陈,对他再也起不了杀心。老人最后吟唱的咒语依然在耳边回响,那古老的,嗨涩的音节,像是有着牵引人心的魔力,激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犹豫再三,吴楚才道:“还是不要为难他吧,那些武士着实该杀,这位老人却并无过错,一路上他还挺照顾我!”

    许兴达道:“那我把他放了?”

    “呃,也不要!”

    吴楚皱着眉道:“我总感觉日后他会有大作用。许兄能否帮我个忙,暂时将他留在寨子里?”

    “好,便依了贤弟!”

    许兴达停顿了一下,又道:“愚兄有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吴楚道:“许大哥仅管问来,小弟知无不言!”

    许兴达道:“贤弟身负绝世武学,按理说不该沦落到如此境地,何以连他那蛮子也收拾不了?”

    吴楚道了声“惭愧”,答道:“不敢瞒大哥,小弟近几年遭逢强敌,身体屡受重创,无法复元,如今己和常人无异了。”

    “当真?”

    许兴达以右掌抵住吴楚胸口,感知到他体内经络确实有损。他长吁一声,叹道:“当真是可惜了,兄弟可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可惜老天爷不长眼,竟让你遭受如此多的磨难!”

    吴楚笑着道:“这样也好,我早就厌倦了武林中的打打杀杀。如果能就此退隐江湖,不失为一件幸事!”

    “难得兄弟想得开!”

    许兴达道:“兄弟日后有打算?”

    吴楚道:“我想寻个僻静的地方,过上与世无争,闲云野鹤的生活。我命数不长,多活一天是一天吧!”

    许兴达道:“蔽寨位置偏僻,正是隐居的好去处。贤弟不如留在这里做个参谋,也省得在外为衣食奔波。”

    吴楚谢过他的好意,道:“许大哥不记前嫌,慨然收留,实令小弟感激涕零。只是小弟生性散漫,喜欢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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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拘无束,留在这里只怕会给大哥添麻烦。”

    许兴达心下了然,道:“既然如此,兄弟也不强留!”

    他略有迟疑,忽问道:“贤弟可还记得李宗乾?”

    吴楚道:“十年前我与他菁英大会上有过一战,从那以后再未见过。按道理他应该好些年前就死了吧!”

    “他非但没死,而且活得很好!”

    许兴达道:“就是他带着蒙古鞑靼,在塞北追得我们抱头鼠窜,疲于奔命。我白虎堂原有十万雄兵,如今被打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一万不到。”

    “怎会如此?”

    吴楚诧异道:“襄阳城外我可是亲眼见识过白虎军的能耐,何以敌不过蒙古蛮人?”

    许兴达道:“贤弟有所不知,这些人早非昔日阿蒙。这支军队在北欧战场上历经磨励,引进了许多高明的战术和武器,他在装备和谋略上已强过我们太多。更可怕的是他们的统帅李宗乾,他简直……”

    说到这里,许兴达张着嘴久久不语,他像是努力的在脑海中搜索一个合适的词语。憋了半天,他才艰难的吐出三个字:“不是人!”

    吴楚道:“这个怎么说?”

    许兴达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先师白虎大人就是被他一刀斩于马下。”

    “一刀?”

    吴楚惊得矫舌不下:“他练的什么武功,怎会有如此神威?”

    “若真是武功便好!”

    许兴达道:“至少武功还有破解之法!”

    他回忆起战场上的景象,神情有些恍惚。那柄浸染着鲜血的黑金古刀,化作一道黑色烈焰,转瞬间将自己的恩师,兄弟烧成焦炭。而他却调转马头,没命狂奔……

    “许大哥?”

    吴楚叫了一声,道:“你为何提起此人?”

    “啊,哦!”

    许兴达张皇的应了两声,道:“我听说他又回中原了。此人心胸褊狭,睚眦必报。我担心他会找你麻烦。贤弟若是遇上了此人,切记要躲着点。”

    他神情紧张,语出至诚,看来不像是在开玩笑,可是这话里的意思却令人费解。吴楚推断李宗乾是有什么奇遇,把刀法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以至于白虎堂主都吓破了胆。他感激的道:“多谢大哥提醒,小弟以后只在深山老林里走动,不让他找到便好!”

    “如此甚好!”

    许兴达差人送来衣服钱财,道:“贤弟要走,愚兄唐突间没什么准备,只这些身外之物,赠予贤弟傍身。”

    吴楚心想:“这许兴达性子好直,我说了要走,又没说现在就走。你好歹留我住几天啊!”

    他含笑接过行囊,道:“谢过大哥厚仪。小弟且用这寨里的美酒,敬谢大哥仗义相帮。”

    两人共饮三杯,大笑而归。次日一早吴楚便向许兴达辞行,许兴达挽留不得,牵着马送他到山下,吴楚一再催他留步,两人这才互道珍重,依依惜别。

    随行参将见许兴达凝视着吴楚的背影,久久不动。他轻咳一声,道:“自古英雄惺惺相惜,将军既器重此人,何不将他收于帐下?”

    “你道我不想?”

    许兴达道:“此子不是池中之物,我小小白虎堂哪容得下他?”

    那参将又道:“便是留不住一世,留他三年五载亦可。吴大侠武艺通玄,若能让他做个练军教头,指点我等操练,兄弟们此生将受用无穷。”

    许兴达道:“如若有人知道他在这里,我这寨子之怕不保!”

    “将军是担心……”

    参将道:“此寨占尽地利人和,便说是铜墙铁壁也不为过。要攻陷这里绝非人力所能!”

    许兴达长声叹道:“先师犯下的最大的错误,就是还把他当人看。”

    沉默良久,他转身往白虎寨而去,一句冷森森的话被抛在身后:“他不是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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