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势危急之下,即便那人吼得声嘶力竭,在场众人仍是对其充耳不闻。他们甚至没注意到那个在呐喊的人,就算他是秦不凡,就算他是金蛇苑主,就算他培养出了一个心狠手辣的黑小子。
场外的人尚且如此,殊死拼斗的两人就更不用提了。那人推开众人,正要上前抯挠,尽管他知道这是徒劳。前面的人纹丝不动,不知是被震傻了,还是压根就不想让他制止这场决斗。
黑小子是铁了心要置吴楚于死地,谁也拦不住,大不了杀了他之后再向阁主和师父请罪,凭阁主他老人家对自己的器重和他的身份,必然能争取个“宽大处理”。想到这里,黑小子再不犹豫,低声冷笑道:“那么,受死吧!”
这一次,吴楚看来是真的在劫难逃了。不论是年轻的弟子,还是修为高深的师长们,再或者是李尚云和吕方正,所有人都只觉眼前一花,接下来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气势,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势,压得众弟子抬不起头来。雄虺九首,俯瞰天下,岂是一个凡夫俗子抵受得了的?昔日秦不凡授艺时曾再三强调,不到生死攸关之时,绝不可使用这一招,就是因为它能发不能收,一招即出,立判生死。
除了黑小子和秦不凡,谁也不清楚这一招是怎么使出来的。既然看都看不清,又怎么可能防得住,怎么可能躲得开?它是灵性、本能、技巧、内力的巧妙结合,是武学史上的一个划时代丰碑。即便是同一天之内使出百招“雄虺九首”,也不一定会有两招一模一样。
在江湖中能破解这一招的,只有梅花三弄中的绝技“风荡梅花”,只不过其代价极其惨重,且胜负在五五之间。持箫者使“风荡梅花”,持笛者使“雄虺九首”,如果两人距离在一丈二尺七寸之内,则持箫者必死,如果距离在一丈二尺七寸外,两丈一尺之内,使笛者断右手,持箫者断左手,两丈一尺之外,持笛者必死。如今二人相距近两丈,那么最好的结果只有可能是各断一手了。前提是:吴楚会梅花三弄!
李尚云铁青着脸,默然不语,文昭炳的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阴笑,似乎是在打着什么小算盘。吕方正一方面为吴楚感到惋惜,一方面又在暗暗赌气:“哼,我说了让他们停下来,你们偏要看热闹。现在好了,要么死,要么残,我看你们怎么办?”
他倒有心想拦,奈何离得太远,根本来不及。罢了,李尚云若使用姑苏神技,或许可以分开两人,他都不出手,自己操什么闲心!
“雄虺九首”过于霸道,又奇快无比,根本不给人思考的机会,吴楚想也未想,竟照葫芦画瓢的使出一模一样的招式。吕方正见他如此,轻叹一声:“晚了!”
李尚云依然是稳若泰山,处变不惊,倒是文昭炳有些小激动,像是在殷切的期盼着什么。
场外的弟子们还在奢望奇迹的发生,修为高深的长辈们却早已扭过头去,不忍直视。胜负已然定下了,黑小子抢占了先机,又擅长“吐”字真诀。若是硬碰硬,吴楚必死无疑。若想投机取巧,哼,笑话!这一招算是绝招中的绝招,哪里有巧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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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银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交汇到一处,虽然看得真真切切,可场内场外又有谁能拦得下他们?
“啊~”
意料之中,六道若有若无的黑色劲风凝聚成蛇头的模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向吴楚的脑门。那一刻,画面似乎被永久定格,众人蜂拥上前,脸上满是焦虑,紧张。穆灵歆眼角凝着似滚未落的泪珠,李尚云岿然不动,面色铁青,吕方正扼腕痛惜,文昭炳眼睛睁得老大,全神贯注,瑾瑜下嘴唇紧咬,自责而又愤怒……
吴楚死定了!
嗯,吴楚死定了!
所有人的意见都惊人的一致,亲眼见证这一幕的人没有一个提出异议!
等着吧,脑浆四散,梦魇消弭,定格的画面生动如初,只是世上从此少了一个登徒浪子,一个混世魔王。
可是,偏偏有一个人不相信吴楚会死,这个人就是吴楚自己。
异变陡生,始料未及!
吴楚脑袋倏的一缩,身形一顿,同样有六道青色的蛇头高高昂起,化作六道轻影,绕着黑小子六条巨首盘旋而上。这才是真正的蛇形,是天下间最灵动,最为迅捷的蛇。绿色蛇身将黑色蛇首一寸寸绞碎,风驰电掣般射向黑小子。绿影婆娑,六道真气将他缠得结结实实。只绕了数圈,就将他周身大穴尽数封住,黑小子气喘如牛,站立不稳,额上青筋根根显露,几层衣衫尽数被汗水浸透……
能在先机尽失的情况下沉着应敌,后发先至,还将“雄虺九首”这如此霸道刚猛的招式演绎得如此柔美,如此妖娆,即便是秦不凡也无法做到。六道碧绿色的真气收发由心,敏捷异常,其中还暗含“滑”字诀的真谛。其招式之巧妙,技艺之娴熟,直叫人叹为观止。单看这一招,那黑小子就败得不冤。
由极动转变为极静,一切都在瞬息之间完成,吴楚与黑小子相隔一丈,有如静立的石雕。不止是他们,在周围看热闹的弟子们也都被吓懵了,一个个呆若木鸡,静立当场。
良久,定格的画面才被吕方正一声惊呼打破:“师兄,我没看错吧,吴楚……他是弯的!”
话方出口,吕方正却自己捂住了嘴。他本意是吴楚的“雄虺”居然是弯的,大异于金蛇狂舞的寻常套路,却没意识到这话还有另一种解读的方式。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吴楚和黑小子身上,也没有人去细细揣摩。
转瞬之间,胜负易位,可是大家却都如丈二的和尚般摸不着头脑。刚才发生了什么,眼见吴楚危在旦夕,忽然间绿光一闪,不仅他毫发无伤,黑小子却像是被定住了似的,这吴楚不会在神农顶上学会了什么妖法吧?
人头耸动,一个身形瘦俏,面色泛白的中年儒士走了出来。他看也不看吴楚,径自提起黑小子,左手在他胸口轻轻一推,就解开了他身上的穴道,还将六道余劲化解了。黑小子连声咳嗽,好半天才缓过气来,怒不可遏道:“师父,他,他使诈!”
这人就是名动江湖的“金蛇狂舞”秦不凡,乍一看他就像是个普通的文士,体格单薄,好似大病初愈。可此人额头两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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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穴高高突起,眼中精光内敛,寻常跑江湖的一看就知他是个深藏不露的内家高手。他拾起黑小子的笛子,平平一掌将他推至三丈以外。面无表情道:“没有什么使诈不使诈,你技不如人是事实。”
这师傅还算明白事理!
吴楚对秦不凡并不陌生,菁英大会时还蒙他多次指点,这才学会了“滑”,“跺”两诀,却没想到这黑小子居然是他徒弟。他赔着笑脸,正要上去见礼,却见秦不凡手执银笛,看也不看吴楚,缓缓对黑小子道:“你瞧好了!”
他居然也要对吴楚下手!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护犊子吗?
不等吴楚反应过来,银笛展,扫,绕,旋,指,极其连贯的使出了一招“螺丝结顶”。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和谐自然,灵动而又不失美感。一招之内,护体、卸力、攻敌、回守,严丝合缝。其威力巨大,破空之声有如空谷穿风,雷电低吟。奇怪的是,它的速度却并不快,就连三岁的小孩都能看得真真切切。更奇怪的是,即便你看得清楚明白,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在脑海中具现。最奇怪的莫过于这看来简简单单的一招却迫得吴楚手忙脚乱,进退维谷。
好像它每一个动作都是为吴楚的招式精心设计的。那一展,吴楚恰好把脑袋送了过去,险些被蹭掉头皮,那一扫,他的腿又刚好伸到笛子前,那一旋,他的笛子几近脱手,那一指,他挺着胸膛就往上送,拦都拦不住。这哪是秦不凡厉害,分明是吴楚欠揍嘛!金蛇狂舞一向以迅捷无伦著称,不想它慢下来居然也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秦不凡两眼半睁不闭,像是平日里授艺一般,对黑小子道:“招式不需要太快,能赶在对手前面就行,要掌握时机,方位,灵活应用,借对方的力和势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草,这师叔太恶心了,护短不说,还处处出我洋相,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是这种人!”
吴楚在心里把他祖宗八代挨个儿问候了一遍。他心思:“既然你是借我的势,那我若是没有势呢?”
当下他稳住身形,平心定气。前一瞬还生龙活虎,眨眼间就跟木桩子似的动也不动。果不其然。这一招“螺丝结顶”立马就不管用了。
秦不凡微微点头,面无表情的递出了笛子。一如先前的慢,却无方才的刚猛。笛身犹豫着指向吴楚胸口,这一招看似没有半点攻击力,毫不费力就可避开,前提是吴楚得有所动作,要么躲,要么挡。
刚烈如吴楚,岂会就这样毫无面子的退开。他也抬起笛子,缓缓扫向银笛,速度比秦不凡稍快,堪堪能赶在他前面荡开笛子。他防着被秦不凡借力,这一手既无速度,也无力道,就看他怎么应对!
两笛交接,秦不凡手腕一抖,笛梢疾撩瞬劈,带得吴楚左臂差点没脱臼,上身衣服裂成了两半,若非秦不凡手下留情,非得给他开个裆不可。眼见其手中笛子摇摇欲坠,绵软无力,又哪儿有半点攻击力?
秦不凡又道:“敌动则借势,敌不动则以己势力导。动与不动,都需抢占先机,这招‘绝工导元’你看明白了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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