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幽暗的密室中。
昏暗的灯光下,甘龙、杜挚、赵良、祝欢等一帮鬼头鬼脑的人,又聚在一起谋划阴谋——
“唉,原以为扛出世子殿下,就可以扳倒卫鞅贼子,谁知大王……嗨……”
“谁都看得出来,如今卫贼唯一能依仗的靠山就是大王了。”
“可不是吗,除了大王和景监那条老狗,朝野上下,就再找不出第二个替卫贼撑腰说话的人了。”
“谁说不是呢,就连世子都讨厌卫贼。”
“这话不假,世子殿下确实是站在咱们这边的。也不想想世子殿下是谁调教出来的?”
“哎,只可惜,这回世子亲自出马,不但未能扳倒卫贼,反倒因此连累了太师和太傅身受刑罚……唉,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呀!”
“难道咱们就真的这么认载了不成?”
“不认栽又能如何?谁又能奈何卫贼?”
“那我等岂不是只能眼瞅着卫鞅为所欲为吗?”
“做梦!咱们和卫鞅是势不两立,不共戴天!就算豁出老命,也要将他拉下马来!”
“照你这么说,咱们还有胜招?”
“嗯!咱们不是还有世子殿下吗?”
“世子殿下……倒是一张好筹码,只是世子如今也奈何不得卫贼呀,他上头不是有大王给罩着的吗?”
“哼,罩着他是不假,但是大王只能罩得一时,却罩不了他卫鞅一世。既然不能指望大王为我等撑腰,咱们就把宝押在世子身上!”
“哎,这倒是个好办法,世子虽说今日成不了气候,可这毕竟还是我大秦之储君啊!”
“正是,大王虽说今日维护了卫鞅,还将世子交由卫鞅处置,看起来是卫鞅一时占了点上风,可往长远看可就是大不一样了——世子今日受了屈辱,当着众大臣的面,让卫鞅给扫了颜面,皇家威严荡然无存。而且连累太师太傅也身受耻辱之刑。世子殿下必然深恨卫鞅。据我所知,世子一向不赞成卫鞅搞的那套狗屁新法,而且此次又因新法,而与卫鞅发生冲突,某以为,我等可以在这一点上做些文章。”
“话虽如此,但毕竟世子现在只是储君呀,手中并无执掌权柄,纵有心助我等一臂之力,却也奈何不得卫鞅哪!”
“俗话说得好,事在人为嘛,只有我们肯动脑筋想办法,就一定可以解决掉这个难题。”
二
渭水河畔,正午时分。
渭河水哗哗地向流淌着……
渭河两岸挤满了黑压压的围观人群……
就连高坡上也站满了人……
顶盔贯甲的秦军武士手执长戈,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法场四周围个水泄不通——百姓观刑全被控制在距离刑场十丈开外。
临河的一大片空地上一字排开,分行列跪满了剥光了上衣,五花大绑等待行刑的死囚们。
死囚犯人数竟达六七百人之多!
里面赫然有公孙戴、子都、赵万三、监察御史、公子信、将梁泗竖、菟裘季渊、运奄邦、蛮廉丕匪、杞梁、白冥皋祖等朝廷大员。还有包括赵万三在内的以哄抬粮盐价、囤积居奇、改秤换斗的大小粮店及盐行的老板、奸商们,以及参与其事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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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掌柜和斗子。此外还有各郡县贪污渎职的大小官员,以及假冒官军和终南山义军,制造京城命案的杀手、死士,同时还有各地假借新法之名,危害百姓的土豪劣绅。另外,还有四处散布谣言鼓惑人心、煽动百姓对抗新法的儒生们,最后还有‘怡春院’的胖子和瘦子及护院……
这些死囚们个个脑后插着一个批斩牌,每名囚犯身后都站着一名彪悍的刀斧手。
在他们身后,临时搭建起来的监斩高台上,摆放着一张几案,几案后面端坐着监斩官卫鞅,身旁站立着数名彪悍精壮的武士。
高台下站满了奉旨前来观刑的大臣们。
正午时分的太阳散发着炽热的光芒,炙烤着每一个人,但是此时此刻人们却无心理会这,全都把目光聚焦在刑场上。
甘龙、杜挚、祝欢虽然也到场了,但明显并不是出自自愿而来的,他们的神情极为难看——
他们有的面部表情僵硬,甚至有些失魂落魄模样;
有的因为沾亲带故的缘故,一脸哭戚伤感模样;
有的因为满腔愤怒而咬牙切齿;
还有无关痛痒而漠不关心的;
也有孤死免悲,同病相怜的伤感;
还有不知是热还是内心焦虑而焦燥不安的;
还有不知是胆小,还是害怕会牵扯到自己,而惴惴不安的;
有的不知是感慨所至,还是为之惋惜而叹息不已的;
有的看起来显得很紧张,似乎一根头发都能牵动其心弦;
也有冷眼旁观稳坐钓鱼的;
还有因为爱恨交替而流露出来的复杂表情……
……
不过对于观刑的众官员来说,大热的天不得不跑来凑这根本不愿意来的热闹,实在是勉为其难——因为眼前这一幕并不是他们所希望看到的一幕好戏,而且此情此景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无异于杀鸡骇猴。
当然,真正感到高兴的人大有人在——
平民百姓无论男女老少,无不欢喜连天——
“哇,你们看,那里面有那么多当大官的,他们怎么也上了刑场?”
“你还不知道吧,他们这些人都是前些日子轰动京城的杀人掠财命案的幕后主使人呀!”
“啊?原来一直是他们在搞的鬼,我还一直认为是终南山的山贼干的呢!”
“那是他们故意假冒山贼名号做的案,想栽赃陷害人家……”
“呸!够卑鄙的!简直比土匪还土匪!”
“瞧,那不是万源粮行的大掌柜赵万三吗?”
“这个良心黑透的吸血鬼早该死了!”
“就是这个赵大官人,他还把咱卖粮食的价钱压得那么低,然后他又往上使劲地猛翻抬高粮食售价,再往外卖高价,不知赚了咱多少黑心钱哪!”
“就是,还往粮食里掺那么多的沙子枇糠,坑害咱老百姓,活该遭报应!”
“还有呢,这些家伙故意用大斗收粮,小斗卖出,短斤缺两——还骗大伙说是左庶长大人的新法规定的!这良心呀早都让狗给吃了!”
“他们干的坏事不只这些呢,听告示上说,他们还和那前面跪着的那些个大官伙同一起,盗卖军队里的军粮换金子花呢!”
“啊!他们也太胆大了吧,连朝廷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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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都敢打,简直是狗胆包天哪!”
“这算什么!他们这帮黑心肠的家伙,什么坏事都干的出来——动不动就假借朝廷的名义,愣胡说是左树(庶)长大人下的号令,硬生生往咱庄稼人头上强行加租子!不答应就要收回土地,还和地主老财合起伙来坑害咱老百姓,逼租抓人,烧房子,抢闺女,逼得好多户人家都家破人亡,背井离乡了呢!”
“可不是吗,我们那儿也因为这都闹暴动了!大家伙被逼得没路可走,索性投了义军,杀了狗财主,分了粮食,这事后来闹腾得连朝廷都惊动了,听说朝廷大官都嚷嚷着要派大兵前去镇压呢,左庶长大人愣是没同意,左庶长大人还专门派人下来作调查了呢!一调查才发现,闹了半天,原来是这帮坏家伙在假借朝廷的名义,在背地里捣的鬼!大伙儿这个气啊!差一点没把这些个坏蛋给撕成八半儿去喂狗!”
“那左庶长大人怎么处理你们杀财主,分粮食的事?”
“怎么处理——你们看我不是好好地站在你们面前的吗?实话告诉你们,那杀地主老财分粮食都有我在场,可是左庶长大人他也没有把我们怎么着……”
“那这是为什么呀?这……朝廷不是一贯强调杀人偿命的吗?怎么你们反倒没事?”
“是啊,左庶长大人一向是主张严刑峻法的——我看八成是你吹牛的吧?”
“怎么是吹牛呢?俺们村好多人都在场啊——不信你们去打听打听,看我二愣骗你们没有?”
“那左庶长大人咋解决这事儿的?”
“咋解决?左庶长大人说了,虽说我们杀了财主,分了粮食,但是这事情并不是单方面造成的,主要是由于财主假借朝廷名义,强行加租子才引起的,是使锄头有啥音……”
“是事出有因吧?”
“对对!就是这么说的,事出有因,左庶长大人说,朝廷是一直主张严刑峻法的,可那是用来对付那些刁民坏蛋的,不是随便拿来吓唬善良老百姓的。凡事都要分清是非对错,大石村村民杀财主分粮食,完全是被逼得无路可走才这么干的,不属于打砸抢劫,所以量情从宽发落,从地主家所分的粮食嘛,也不必收回了,就先暂时寄放在老百姓家了,地主强加的租子全部作废,按朝廷新法标准规定重新定税。至于杀死财主一事嘛,左庶长大人只是命每五家村民置办一副铠甲,就算对村民杀人的惩罚……”
“这么轻的处罚?这……这也太宽大了吧?左庶长大人对那些滥官污吏,可不是这么轻判轻罚处置的,你瞧,马上就要砍这些狗官们的人头了!”
“难怪外面都传说,左庶长大人是狗官们的克星,真是一点都不假!”
“左庶长大人真是英明哪!如此处置情理兼顾,难得啊!”
“是呀!”
“快看哪!这些成天骑在咱们头上,作威作福的地主老财,今天终于遭到了报应啊!”
“是啊,这回老天爷真算是开了眼了啊!”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这帮吃人饭不拉人屎的畜生!”
“什么老天爷开了眼啊,这是左庶长大人亲自下的法令,才将这帮活阎王送上了断头台的。”
“是啊,左庶长大人真是个大清官啊!”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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