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卫鞅身穿锦袍,欣喜若狂;“瑶姬,我回来了!我来接你啦!”边喊边奔向瑶姬的茅屋。
身着素装的瑶姬也喜出望外,她急急忙忙奔出茅屋,迎上前来——
卫鞅忙伸手欲拉住瑶姬纤手——
忽然,一声霹雷咤啊,顿时天昏地暗,日月黯然,乌云席天遮幕而来,狂风大作。
瑶姬突然从卫鞅面前消逝得无影无踪了!
卫鞅大惊失色,环顾四周,边寻找瑶姬,边大喊:“瑶姬,瑶姬,你在哪儿呀?”
从梦境惊醒的卫鞅赫然坐起身来,环顾四周,死寂无人,唯有清冷的月光倾泻于床榻上…
卫鞅突然发现——攥在手中的秀发居然不翼而飞了!一惊之下赶紧四下寻找,一番东翻西找,终于从地上捡起掉落于地的瑶姬秀发,小心翼翼地抚弄着。
卫鞅睡意全无,披衣而起,召唤下人:“来人……”
待从应声而进:“大人有何吩时?”
卫鞅:“取笔墨来。”
待从端上小案几,放在床榻之上。
卫鞅从榻上取出一束竹简,解开绳索,将竹简放在案几上摊平,提笔蘸墨,思忖片刻,即开始书写信件——
“瑶姬爱鉴。与汝阔别,劳燕分飞,今虽遥隔黄河,函关阻望,然绵绵相思之情不绝与期,余渴望早日功成名就,衣锦还乡,迎娶卿君,今终成功,鞅不忘临别金诺,特谴专使彩车迎接卿君,望见书整妆即发,与专使同来,鞅扫榻敞扉,恭候卿君大驾,盼君早至,以慰相思。切切……”
二
怡香楼。
曾跟随赵万三一道,去给公孙贾送过礼的两个奸商,此刻正在雅座悠闲地喝着花酒——
几名姑娘围着他们,正搔首弄姿卖弄风情……
突然,从外匆匆进来两名差役,扫了两名奸商一眼,手执花名册(竹简)大声念道:“董福坤!孙玉海!你二人即刻跟我们走!”
两名奸商一怔,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陪笑道:“未知二位差官……要把我们带往何处去呀?我等可是奉公守法的良善之人哪……”
两名差役面无表情的说:“奉左庶长大人新法令,着你二人即刻前去服徭役!”
两名奸商大惊失色:“这……这……”
两名差役懒得听他们啰噪,推着两名奸商往楼下而去……
三
大干渠上。
奸商甲哭丧着脸,气吁吁地在用筐子运土,汗水顺着他油光的脑门直往下淌。
放眼望去,干渠上到处都是赋徭役的男子身影,除了穿着粗布褐衣的平头百姓之外,还夹杂着不少像奸商甲这样的士绅商贾役夫。这恐怕在当时乃至以后的许多朝代都是极其罕见的。
闹市上。
奸商乙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扛着枷锁被官差押着游街,途中被百姓抛掷菜叶、石块……
围观百姓无不怒形于色,咒骂连声——
“打!打死他!”
“打死这个良心黑透的奸商!”
“对,像这号欺行霸市的坏蛋就得像这样治!”
四
田间地头。
官员向村民们宣传新法令:
“宣左庶长法令:凡郊外旷土,非车马必由之途及田间阡陌,责令附近居民开垦成田。俟成熟之后,计步为亩,照常输租。凡赋税悉照亩起科,不用井田什一之制。男耕女织,多产粮食、布匹者,谓之良民,官府豁免其一家之劳役……”
青壮村民握着农具,眼睛一眨不眨地,聚精会神地听着;
六旬老翁手捋银须,乐呵呵地听着,不住的点头;
就连目不识丁的的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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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妇女,也抱着孩子挤进人群聆听。
古老的沉睡多年的秦国第一次焕发出青春的蓬勃生机。
关中大地发生了数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巨大改变——
尤其是时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他们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劳动付出真的会给他们带来好光景,有了盼头,有了希望,也有了动力。
许多外流秦民听说家乡开始推行新法令,官府颁行奖励农耕条例,深的秦国百姓拥护,于是又拖家带口,日夜兼程回到母国。
一个刚回到故乡的秦民站在大槐树下,用手轻轻抚摸着树干,禁不住热泪盈眶……
五
外流秦民黑夫挥锄垦荒,干劲十足,他抹了一把额头汗水,欣喜的望着开垦出的田地,开始憧憬那美好的明天。
黑夫的妻子端着簸箕,正在田间地头采摘桑叶,她的脸上也露出满心的喜悦……
六
衙署大院。
接受朝廷招安的被迫落草的秦民们纷纷放下棍棒、刀剑戈矛,排着长龙队形逐一进行登记。
官员:“下一个。”
上来一个百姓,将手中的长戈也撂在堆放了许多兵器的地上。
官员:“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哪个村的人?”
百姓:“小人叫田娃,三十了,夏家村人。”
官员不再发问,提笔在竹简上书写道:田娃,闾左丙队……
七
烈日炎炎,校场上。
纨绔子弟们正在参加军事操练。
胖纨甲绔身穿甲胄,手执戈矛,满脸通红,大汗淋漓,举手投足都是那么笨手笨脚的。这也难怪,平时锦衣玉食,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这么运动过的纨绔子弟,如何吃得了这个苦。这不,他还没做两下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径直休息起来了。
伍长过来一脚踹在纨绔甲的腚上,厉声呵斥他:“站起来!继续操练!”
“军爷,我实在……”纨绔甲哭丧着脸,打算向伍长讨人情。
伍长挥起鞭子“刷刷……”劈头盖脸抽将过来,纨绔甲疼得呲牙咧嘴,只好爬起身来,重新操练起来……
八
魏国溱洧河畔,花红柳绿,鸟语花香……
一派春意盎然…
成双成对的青年男女兴高采烈地手执兰草,互相蘸着河水撩洒在自己的情侣身上,追逐着,嬉闹着,朗朗的笑声响彻四方……
溱洧河两岸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手执兰草的瑶姬独自形影相吊,站立于距河畔稍远的一棵栗树下,遥望着河对岸那些快活的情侣们一幕幕幸福的画面。她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往日和卫鞅在这一天幸福的画面——
那同样是花红柳绿鸟语花香春意盎然的时节,同样是在溱洧河畔,同样有成群接队的青年男女们手执兰草,或追或跑,相互蘸水撩酒对方,嬉闹不休,同样到处都是欢歌笑语声……卫鞅和瑶姬在河边相依而坐,两人手中各执一朵芍药花,相互含情脉脉地对视着……
卫鞅将手中的芍药花递到瑶姬手中,瑶姬接过芍药花,放在嘴唇边轻吻了一下……
哈哈哈哈……
远处青年男女的欢笑声将瑶姬从遐想中唤醒过来,她回过神来,形影相吊,不无惆怅地黯然低下头来,轻声叹了口气,心不在焉地抚弄着手中的那片兰草叶,没精打采地离开了河畔,一边反复轻声吟唱着:溱与消,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筑兮。女日观乎?士日既且。且往观乎!消之外,洵圩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溱与消,浏其清矣。
不远处,身穿白衣袍的公子昂久久凝视着瑶姬渐远渐逝的姣美的倩影,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这不是瑶姬吗?”公子昂喃喃自语着,不无妒忌道:“卫夫子果真是艳福不浅哪!哎,可惜可惜呀,如此艳丽之鲜花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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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到牛粪之上!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哪!”
公子昂呆怔半晌,突然眼睛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扔下手中的兰草,径直尾随瑶姬而去。
九
瑶姬茅屋。
瑶姬独自坐在织布机面前,双目无神,百无聊赖地织着布匹。
她边心不在焉地织着布,边轻声吟唱着:子惠思我,寨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目。子惠思我,赛裳沙消。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刚唱罢,只听身后传来赞叹声和鼓掌声:“唱得好唱得妙!此曲本自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啊!”
瑶姬吃惊不小,忙回头观看,只见公子昂正笑吟吟地站在自己身后:“瑶姬姑娘是曲好、声好,人更好啊!”
瑶姬面色绯红,忙欠身施礼:“噢……是公子啊……奴家让公子见笑了。”
公子昂色迷迷地盯着瑶姬,情不自禁上前攥住瑶姬玉手:“如此姣美之佳丽,真是令昂某为之倾倒,子不我思,岂无他人——昂某对瑶姬姑娘可以说是倾慕已久呵……”
“公子……你…….”瑶姬又羞又惊,极力将手从公子昂手中挣脱出来。
公子昂方才回过神来,讪讪笑道:“噢……”
瑶姬:“公子不在尊府上享福,却跑到奴家这穷贱之地来,不怕折了你的尊贵身份吗?”
公子昂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瑶姬,喃喃自语道;“曲美,人更美,佳曲佳人唱,美哉美战!真可谓‘窈窕淑女,君子好俅’呵!”
瑶姬颇觉不好意思:“公子……你有事吗?”
“噢……”公子昂如梦初醒:“……我也没什么事,也就是在府里闷的慌,想出来溜达溜达散散心……哈,顺道就来看看瑶姬姑娘,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昂某帮忙之处?”
瑶姬不冷不热地说:“不劳公子费心,奴家过得还好,也不需要什么…”
公子昂干笑道:“噢……不要紧一一瑶姬姑娘千万不要客气,我与卫鞅兄乃金兰之交,理当如此。况且,卫鞅兄临走之际,还再三委托昂某代为照看瑶姬姑娘。瑶姬姑娘如有需要效劳之处,只管开口就是,千万不要客气。”
瑶姬:“多谢公子关怀,只是我的确不需要什么——公子还是好好照顾一下自己吧。公子若无别的事,就请回府吧……奴家想休息了……”
公子昂尴尬万分:“……既然如此,就不打扰瑶姬姑娘休息了,昂某改日再来,就此告辞了……”
公子昂悻悻地离去……
等公子昂离去后,瑶姬索性把门关上,然后又坐回织布机跟前,颇有些怅然若失……
十
公子昂府邸。
烛光下,公子昂自斟自饮,一杯接一杯的喝个不停,直至倒不出酒来他才发现——酒壶里的酒已经喝光了。
公子昂将空酒壶扔到一边,喝道:“来人!”
仆从进来,垂手躬立:“公子有何吩时?”
公子昂酒醺醺地:“拿酒,拿酒来!”
仆从看了看地上的空酒壶,犹豫道:“公子,您已经喝得太多了,不能再喝了……”
公子昂叱道;“少废话!快去拿酒来!”
“是……公子……”仆从无奈,只好摇头下去准备。
仆从很快托着酒壶进来;“公子,您要的酒来了。”
公子昂一把抢过酒壶,一仰脖猛灌了一通……仆从慌忙夺过酒壶:“公子,您不能再喝了……”
公子昂不理:“你是什么东西……敢管本公子的事?!你给我……滚到一边去!”复又夺过酒壶,咕咚咕咚喝个不停………
仆从无奈,只好摇头叹息面去……
终于,公子昂酒力不支,仆然伏案不起……
碰到的酒壶咕咕地往外流淌着酒水……
公子昂喃喃呼唤着:“瑶姬……窈窕淑女,君子……好……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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