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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侠肝义胆

    一

    左庶长官署

    孟兰皋进来向卫鞅禀报:“大人,赵万三等一干人犯均供认不讳,现在只差子都等军营胁从人犯的口供了。”

    卫鞅沉吟片刻:“虽然现在一时无法直接得到子都的口供,但还是可以从军营粮库库司嘴里获取到子都等要犯的不法罪证。历任军营粮库库司的口供可曾取到?”

    盂兰皋有些不无遗憾地说:“前几任粮库的库司大多已销声匿迹,有的不明不白就暴病而亡了,还有更为蹊跷的自杀而死,现在利下的粮库库司尽是些不管事的芝麻小官,什么事都是一问三不知,还有,经过盘査,军营粮库粮食的入库支出帐册上记的数字,跟卖际相差悬殊太大,根本就是一笔糊涂帐,简直就是一团乱麻。”

    属吏抱来大摞大摞的竹简帐册,堆放于堂下。

    孟兰皋随手取出一份呈递给卫鞅:“大人请看。”

    卫鞅翻开浏览了一眼,置于案上。

    卫鞅:“最后一任的库司是谁?”

    孟兰皋:“最后一任库司叫尹良仕,可惜现在也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卫鞅:“无论如何也要找到这个关键人物.”

    孟兰皋:“大人放心,卑职已分派了人手,分头去找寻此人,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卫鞅点点头:“好,这样,你回头领蒙老汉去一趙兵马司,查找一下蒙公望的下落.”

    孟兰皋:“喏。”

    卫鞅:“噢,对了,你现在把那些小库司带来见我。

    孟兰皋:“喏.”

    很快,孟兰皋带了一拨人进来。

    众库司近前,惶恐不安地施礼:“卑职参见大人,未知大人召见卑职等有何垂询?”

    卫鞅扫视了众库司一眼:“尔等既司任粮库库司之职,必然对军粮之储备,及具体配额,以及军粮之用度,都是了如指掌吧?”

    众库司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答道:“但不知大人欲问哪一项?”

    卫鞅:“就先说说军粮的具体分配份额情况吧。”

    为首的库司嗫嚅道:“这按规定嘛……一名军士一日需分配口粮一斗米……”

    卫鞅:“尔等是否分毫不差地如数将军粮配给每个军士?换而言之,每个军士是否斤两不缺地领到了这一日一斗米的口粮?”

    众库司张口结舌,又互相对望了一眼,无以对答:“这……”

    卫鞅指着堂下堆放的帐册:“还有,尔等所记的粮食收支账目数字,跟实际相差悬殊,尔等作何解释?”

    “这……”众库司望着帐册,不由浑身颤栗,均低下了头。

    卫鞅冷笑道:“本官再问你们,军营到底现存有储备军粮实数是多少?”

    “这……”众库司大汗淋漓,张口结舌,不能作答。

    卫鞅大怒,拍案喝道:“讲!”

    众库司双膝一软,均跪伏于地,叩头不已:“大人……大人息怒……小司们的确不知大人所问具体事宜——小司们实在是答不出大人所问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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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鞅冷笑道:“这倒奇怪了,尔等既身为掌粮库司,岂有不知自己分内之事的道理?分明是尔等刁蛮狡诈,弄虚作假,欺上瞒下,私自侵吞朝廷钱粮,而今本官追问起来,却又诡言巧辩,搪塞本官,着实可恶!来呀,将他们且拖出去,重责八十大板!”

    众库司惊恐不已,磕头如捣蒜:“大人……大人绕命哪……不是小司们抵赖,这的不干小司们的事哪1大人……”

    卫鞅:“既然尔等口口声声说不干你等之事,那么有何让本官信服之说辞,足以证明尔等言绝非虚妄之词?”

    一库司答道:“大人有所不知,小人们虽司任军营粮库库司,但却处处受人罪胜,事事不得自己做主,犹如傀儡木偶一般任由他人摆布,故而我等名为库司,实则形同虚设,难谋其政呵。”

    其他库司也纷纷附和,“是啊,大人……”

    卫鞅:“尔等口口声声说处处受人肘,事事随人摆布一一那么,这摆布尔等之人是谁?换句话说,是谁有如此大的权力,迫使尔等虽身居其位,却难谋其政?”

    为首库司答道:“……此人便是我等顶头上司,掌印元帅子都将军。“”

    卫鞅点点头:“纵使尔等不说,本官也能猜度出八九分。想想看,全军营上下又有谁如此大的权力,敢让尔等掌粮库司俯耳听命、乖乖就范?唯有子都他有这个权力,也只有他敢这么胆大妄为!”

    正在这时,卫士进来禀报:“启禀大人,门外有一自称尹良仕的人求见大人您,他说有非常紧要的机密大事要当面禀奏大人。”

    “哦?”卫鞅和孟兰皋对望了一眼:“尹良仕!快传他进来。”

    很快,卫士领着一怀抱小匣子年约五旬的干瘦老者进来。

    老者近前躬身施礼道:“小人尹良仕参见左庶长。”

    卫鞅审视着不速之客,道:“你就是兵马司粮库库司尹良仕?”

    尹良仕:“正是小司。”

    卫鞅:“你有何事要见本官?”

    “这……”尹良仕目视左右:“恳请大人……屏退左右。”

    卫鞅会意,示意孟兰皋带众库司先退下;“伯玉,你把他们先带出去吧。”

    蒙兰皋:“喏。”

    孟兰皋有些不悦地望了尹良仕一眼,悻悻地退了下去。

    尹良仕明显感觉到了,颇有些不安,忙解释道:“只因此事关乎小司的身家性命,且又涉及到朝延机密,恐传扬出去有伤国体,故而小司才请大人屏退左右,还望大人见谅。”

    卫鞅点点头:“本官明白你的苦衷,本官不怪你,有什么话你只管道来就是。”

    尹良仕仍心有余悸,转弯抹角地说道;“其实小司所要说的情况……大人恐怕早就有所掌握……

    大人昨夜巡视军营粮库,必然发现了不少的严重问题……”

    卫鞅一摆手:“你不必有所顾忌,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一一不用害怕,一切自有本官为你做主,你只管大胆讲来就是。”

    尹良仕唯唯诺诺:“哎,哎……既然有大人为小人做主,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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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也就不再有所顾及了。大人一定察觉出这军营粮库收支粮食数目,与实际相差悬殊,难以吻合……”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折叠起来的布帛,呈递上来:“大人请看……”

    卫鞅接过,不解的问道:“这是何物?”

    尹良仕:“这上面所记的内容,均是前任陆库司与小人私下里纪录的一笔笔暗帐,这上面详细罗列着哪年哪月哪日每一次进出军粮的真实数目,这也是子都一伙人所犯罪行的罪证啊……”

    卫鞅颇为意外:“噢?你和陆库司为何要主动收集子都的罪证?”

    尹良仕叹道:“说来惭愧,小人哪有如此高洁,这全是前任陆库司的功劳呵!小人只不过是受人之托,秉承陆库司的遗志罢了。”

    卫鞅讶然:“噢?”

    尹良仕:“大人有所不知,小人与陆库司乃刎颈之交,陆库司为人耿直,嫉恶如仇,对于子都等人欺上瞒下,滥用职权中饱私囊之行径深恶痛绝,于是便暗自记录下子都历次盗卖倒军粮的详细帐目,准备向朝廷检举子都。小人虽不满子都之流所为,但却无陆库司那般胆气,小人也曾规劝陆库司,子都手眼通天,要他千万小心行事,以免惹火烧身。可是,陆库司他决意孤注一掷,在去御史台之前,他曾找到小人,说倘若他搬不倒子都,可能会有去无回,他托我念在故交份上,代为照看其家小,并且,他还将这份用血写的罪状交由小人保管,说万一他此行不谐,日后倘有机会,让我再代为转交朝廷。小人虽胆小怕事,但也并非无血性之人,于是就答应其请求。陆库司他拿着誉抄的材料去了御史门,结果这一去……”

    二

    监察御史衙署。

    监察御史浏览着陆库司呈递的检举材料,怒形于色:“可恶之极!没想到朝廷竟出了这般害群之马!真是罪该万死!”

    陆库司欣喜若狂:“还望大人秉公处置,为国锄奸。小人先代天下百姓谢过大人。”说着,伏地行了个大礼。

    监察御史微微一笑道:“陆库司,你不必谢我,此乃本官职权所在,理当秉公而办。只是你所检举之事,关系重大,本官还不能单凭你一面之词就草率而定,本官还需详加核实。你且先回去,随时听候本府传唤。”

    “这……”陆库司满腔热情顿时化为冰霜,他犹豫着:“大人,只是……”

    “唔?”监察御史眉头一皱,问道:“你还有何事要说?”

    陆库司:“小人还有一个请求……小人此行是冒着全家性命而来的,还望大人为小人保守机密。”

    监察都史笑道。“这个你只管放心好了,本官以人格作担保,一定会为你保密的。陆库司,你要相信朝廷嘛。”

    “……”情绪失落的陆库司冲御史作了个揖,涩声道:“如此……小人就告退了……”

    监察御史点点头:“好,好。”

    心里总觉得不踏实的陆库司,步履沉重地向堂外走去,每一步都似灌注了铅块般沉重。

    目送陆库司远去的背影,监察御史嘴角闪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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