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卫先生真乃天下奇才！如此错综复杂离奇的案子经你这么一剖析来龙去脉呀，真是再清楚不过了——可惜案犯已逃遁他乡，不然的话，就可以宣布结案了。”穆将军委实对卫鞅大才钦佩万分。
卫鞅说：“将军勿需为结案而伤神，鞅虽不才，愿骧助将军捉拿真凶归案。”
穆将军将信将疑：“先生果真能将真凶捉拿归案，则不胜幸甚——但不知先生有何妙计能擒获真凶？”
卫鞅笑而不答，眼睛却望着门外。
穆将军迷惑地望着卫鞅，说：“先生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呀？”
卫鞅压低声音：“将军你现在只需如此这般……”
穆将军边听边点头：“嗯……就依先生妙计行事。”随即大声传令：“来人！”
二
士兵将店主架了出去，围攻群众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
“哎呦，怎么把店掌柜给抓起来了？”
“该不会跟他有点儿牵连吧？”
“这还真难说——难道官府会随便抓人？”
穆将军走到大门口，朗声道：“各位乡亲父老，本将军在此向大家宣布：今早上悦来客栈发生的人命案经本将军三审九推，现有确凿证据证明：悦来客栈的店掌柜何六福见财起意，谋财害命。现在案情终于真相大白了——何六福就是本案的罪魁祸首！本将军已将凶犯何六福打入死牢，待秋后请旨问斩。”
众人哗然——
“早就听说这悦来客栈来路不正，没想到真是这样。”
“看他平日里做买卖倒还很和气的，没想到他心地竟这般歹毒！”
“要不怎么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三
将军府，夜。
“先生，都过去三天了，一点动静也没有——该不会这帮家伙真的远遁他乡了吧？”穆将军有些沉不住气了。
卫鞅刚要回答，却见一偏将（程都尉）喜形于色地走了进来，禀报道：“启禀将军，四名凶犯均已被捉拿归案，末将特来向将军道贺。”
“真的？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穆将军睁大了眼睛，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程都尉正色道：“军中无戏言，末将岂敢拿正事和将军开玩笑。”
穆将军不放心地问道：“你们可曾查实了？”
程都尉说：“将军放心，末将是人赃并获，四名凶犯均供认不讳，不过……”
穆将军急不可耐问道：“不过什么，你倒快说呀！”
程都尉说：“不过其中一名络腮胡子凶犯因为拘捕，当场死于非命。”
穆将军又好笑又好气，捶了偏将一拳：“好小子，真有你的。”
三人爽朗地大笑起来……
穆将军神采飞扬：“来人，赶快排摆酒宴，我要给卫先生庆功！”
军士迅速端上酒菜……
三人席地而坐，穆将军端起酒觞，说：“这次真多亏卫先生运筹帷幄，神机妙算，方能一举侦破此案，穆某对先生高才甚是钦佩哪！来，我先敬先生一杯！”
卫鞅谦逊地说：“区区小事，勉尽薄力而已，不足挂齿。公孙鞅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而程将军他们可是足足辛苦了三天呵。”
穆将军颇有兴趣地问程都尉：“哎，伙计，你还没说是怎么逮住这几个家伙的？”
程都尉抹了一把嘴角的水渍，说：“说来话长，我们依照先生妙计，安排了好几名兄弟混迹于赌场，珠宝店和酒楼，密切注意南来北往的客商，就连城里那家当铺和妓院，我们也给他们打了招呼，让他们多加留意符合四名凶犯特征的嫖客，尤其是支付玉石之类宝器的人……”
四
下面就是程都尉讲述的破案经过——
子夜时分，几名巡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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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正在大街巡逻。
忽然，迎面跑来一个慌里慌张的老年女人（妓院鸨娘），气喘吁吁地对为首的伍长说：“快，快去捉盗宝贼！”
伍长问：“盗宝贼，哪儿的盗宝贼？”
鸨娘说：“嗨，还有哪儿的盗宝贼，不就是你们官府交代我们要注意的那个盗宝贼嘛——喏，你看，我把他给的这块玉都带来了。”
伍长接过鸨娘手中的玉器看了看，问道：“给这块玉的人在哪儿？”
鸨娘说：“就在我们……春香楼。”
五
伍长率几名士兵跟着鸨娘跑到‘春香楼’。
伍长低声问道：“人在哪？”
鸨娘悄声道：“就在楼上。”
士兵个个拔剑出鞘，鱼贯而行，上得楼来，伍长一使眼色，士兵们一脚揣开房门，冲进室内——
只见一凶神般的络腮胡子大汉拥着一妖艳女子正在胡闹……
络腮胡子头也不回，破口大骂：“你奶奶个熊，尽搅大爷的好事，把大爷惹急了，看不把你这鸟楼拆了烧火！”
伍长冷冷地说：“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我问你，这块玉器是哪儿来的？”他将鸨娘给的玉器往络腮胡子眼前一晃。
络腮胡子闻言扭头一看，不由脸色大变，怪叫一声，掀翻屋中桌椅，企图夺路而逃，刚冲到楼下，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囹圄之中——士兵们披坚执锐将他团团围住……
络腮胡子牙一咬，出其不意地迎着兵刃直往前冲过去——
堵在他正面的士兵没料到他会自求死路，来不及撤回兵器——络腮胡子已着实扎了个穿心而过，嚎叫着倒地而亡……
闻讯跑出来看热闹的男女看客吓得哇哇怪叫，四散奔逃……
其中一个小个子男子看见络腮胡子的尸体后，脸色大变，忙扭头往门外跑去……
伍长眼尖，低声吩咐两名士兵：“快跟上那个小个子，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六
疲于奔命的小个子只顾朝前疾跑，却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跟踪。
小个子跑到一间茅草屋前，环顾四周，以为无异常，才有节奏地叩敲门板……
少顷，门开了，出来一个拎着酒葫芦喝得半醉的圆脸胖子，他喷着酒气：“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要……乐个通宵呢——怎么样，骚娘们的罪受够了吧？”（一脸坏笑）
小个子气急败坏地搡开他，冲进屋里，反手把门关上，四下瞅了瞅，问道：“黑皮他人呢？”
圆脸胖子说：“……他去跟人……谈买卖去了……怎么了，一回来就……大惊小怪的——哎，刀疤……怎么不回来？”
小个子懊恼地一跺脚：“咳，他怎么偏挑这个时候出去？他去哪儿了？”
圆脸胖子茫然地摇摇头，说：“不知道……”
小个子气恼地一把揪住他嚷道：“你就知道一天到晚喝酒！告诉你，刀疤被官兵给杀了，看来我们也快玩完了……你知道吗？你这头蠢猪！”
圆脸胖子酒给吓醒了一半，大睁两眼，嘴巴半天也没合上，手中的酒葫芦“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七
玉器行店内?，???夜。
斜眼汉子打开行囊，露出里面的珠光宝器——
玉器行老板惊愕地大张嘴巴……
斜眼汉子得意地说：“刘老板，开个价吧，只要价格合适，这些就全归你了。”
玉器行老板拿起一件件玉器仔细鉴赏着，嘴里“嗬嗬”应承着。
斜眼汉子说：“放心吧，老兄，绝对货真价实。凭咱哥们的交情，我还能亏你吗？”
“应该说是偷梁换柱更为贴切吧？”随着通往里间的布门帘被掀开，走出来一位全身披挂的武将——程都尉。
程都尉冷冷地盯着斜眼汉子，拿起一件玉器，用讥俏的口吻说：“我想你不会不明白我说的话，是不是，扬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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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
斜眼汉子情知不妙，内心慌张表面却做出一副混然不知的样子，说：“军爷，请恕小的愚钝，小的的确不知军爷您的意思，还望军爷……”
程都尉打断话头：“我来问你，你们这些玉器是哪儿来的？”
斜眼汉子故作轻松地说：“军爷，您是问这呀，不瞒您说，这些玉器是在下祖传的——如果呀现在不是急等钱用，我说啥也不会拿出来卖啊！”
“啪——”程都尉一掌拍在桌案上：“死到临头你还如此狡辩，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你来看看这是谁？”
布帘一掀，走出来一个身着紫衣的客商——正是死在悦来客栈的珠宝商！
斜眼汉子大惊失色，惊骇万分：“鬼……鬼呀……”再也把持不住，跌坐于地上……
八
将军府内，??????夜。
“哈哈哈哈……”卫鞅、穆将军和讲故事的程都尉开心地笑着。
穆将军有些不解地问道：“哎，那珠宝商不是已经死在客栈里面了吗——怎么又被你们给救活了？”
卫鞅微微一笑：“鞅既非神仙，又非神医，哪有将死人医活的本事？我不过是找了个面容及身材和死者相仿的替身，再稍加整容化妆，由于是在晚上，灯光下又看不真切，凶犯又做贼心虚，所以方能一时唬住凶犯——这招儿就叫‘借尸还魂’。”
穆将军钦佩不已，翘起大拇指赞不绝口：“神，真神！当初你断言凶犯不会离开函谷关，我还不敢相信呢，没想到果真被你算中了，真叫邪乎。”
一句话提醒了程都尉，他也说：“咳，你还别说，刚拿获这几个凶犯时，我还搞不明白——这几个家伙为何在逃离案发现场之后却又不远走高飞呢？直到刚才审讯过后我才算知道了答案。”
穆将军一听兴趣盎然，问道：“是吗，他们这几个家伙是怎么想的？”
程都尉说：“他们开始也曾想过作案后逃离函谷关避避风头，等到风平浪静以后再回来。但是斜眼汉子却说先不必离开函谷关——据他判断，官府一定会认为作案凶手早已逃离了函谷关而远走高飞了，压根儿也不会想到作案凶手还会逗留在原地的。他还自诩说，这叫‘越危险的地方其实才越安全’。”
穆将军骂道：“真他娘的狡猾，简直是贼胆包天啊！”
程都尉笑道：“可他们也有失算的时候，当他们看到官府宣布已经将真凶擒获归案的告示后，还真以为自己可以招摇过市了呢。”
穆将军亲昵地拍了一下卫鞅肩头，说：“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官府能得到卫先生这样的旷世奇才的暗中襄助，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呵！”
程都尉由衷地赞叹道：“是呀，不光我们钦佩先生大才，就连这几个亡命之徒也哀叹官府中有高人襄助呀，尤其是那个最狡猾的斜眼盗贼，他说自己从未失过手，这次他认栽了。”
卫鞅颇有感触地说：“鞅在魏国时，就曾听人言及，关中民风强悍，不程之徒公然椎杀路人，掠货劫财，鸡鸣狗盗之事更是不绝于耳。列国论及于此，莫不为之摇头。鞅以为倘若能因势利导，善加教化，化弊为利，于国于民未尝不是件好事呵。”
程都尉深有同感，附和道：“卫先生所言甚是呀，就拿此次破案来说，一开始那些珠宝玉器店及赌枋老板，妓院鸨娘就是不肯给予通力配合。没办法我们只好采取最后一招，对他们说，如果他们知情不报，一经查实将以‘诛连九族’罪论处——咳，这招还真用，这不，要不是他们积极予以配合，检举揭发，这伙凶犯还不知要何时才归案呢。”
穆将军叹服不已：“卫先生远见卓识，令我辈望尘莫及，穆某相信卫先生此去栎阳，定能大展宏图。来，我们预祝卫先生一帆风顺，马到成功！”
卫鞅举觞回应：“鞅多谢二位将军美意，亦祝二位将军仕途前程似锦。”
三人举觞一饮而尽，发出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笑声破室而出，掠入幽蓝的夜空……
一轮弯月高悬天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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