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没有多待,又出去接待客人了。灵堂侧屋里的气氛与之前相比稍微有些尴尬。
虽然大家表面上还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可经过刚才的小插曲后,每人都是心知肚明,并不是所有人都外表那般和气。
李继也与曹操亲热的攀谈起来,两人简直是相见恨晚,天南地北的无所不谈。李继因为这几个月来看书不少,言语间也总是引经据典,倒是还真有股子“神童”应有的样子,惹得曹操连连称赞。
等到太阳高照,快到正午时间,袁绍才再次回来,身后还跟着那个之前跪坐在灵堂前的黑衣人。
“诸位,今日请各位留下是为了共商一件大事。”见众人逐渐安静了下来,袁绍面色平静,开门见山的说道,“请诸位留下是为了请大家加入我袁绍刚刚建立的士子组织,名为士盟,目的是为了清君侧、除宦官!”
席上之人除了坐在最前的几个面色依旧淡然,其他所有人听了这句话顿时面面相觑的,不敢言语。李继也皱起了眉头来,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等了一会,见没有人敢搭话,袁绍却也不着急,这种情况这些天来早就遇到了无数次。于是悠然的在首席坐下,清了清嗓子,身后的黑衣人也跟着他一起默默坐了下来。
“党锢之祸由来已久,桓帝在时,宦官就已依靠皇恩,作威作福,朝中忠良为了上报天子,下恩黎民,不顾天下大赦杀了张泛、徐宣等人。这也导致了我们士子引来宦官的愤恨,竟以‘养太学游士,交结诸郡生徒,更相驱驰,共为部党,诽讪朝廷,疑乱风俗’为名,把陈寔、范滂等人害死在狱中,朝中大半士子都被放归乡里,终身罢黜。而陛下刚立时,宦官曹节、王甫因立新帝有功,靠着窦太后的威名乱下旨意,导致民不聊生,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借‘太白金星经房宿、上将星入太微垣’为由欲要清君侧,但最后谋事不密,竟被宦官率先起兵诛杀。窦武、陈蕃两家株连甚广,窦太后也因连年忧郁病故,连太学宫的士子都被牵连禁锢无数。”
袁绍没急着催促他们表态,先把这十年来的党锢由来重新陈述了一番,条理清晰,言语间把所有矛头都指向了宦官。李继是头一次听人讲述党锢之祸,所以也听的也很是用心。
见众人被自己的话所吸引,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袁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继续开口。
“朝中大员两次欲行清君侧之事都已失败告终,究其原因,皆是行动不周,谋划不细,且操之过急。此次本初借服丧之名,就是为了方便行事,靠着袁氏影响力,建立士盟,广纳天下士子,共同出力:清君侧,除党锢,灭宦官。诸位,本初打算为母服丧三年后会继续为父补丧,前后共六年之久。六年,有了天下士子的鼎力相助,我不信我袁本初用六年还除不了党锢!灭不了宦官!”
果然史书只是史书,竟然连这种大事都没有过记载,李继听过后在心里想着些不搭边的事。看看席上众人,全都被袁绍的言语所感染,激动的面红耳赤,仿佛功名大业就在眼前,连顾丰也不例外。
李继虽然不知道这个士盟会如何运作,但有一件事倒是清楚地很,无论他们做了什么,最后的结局指定是以失败告终了,甚至后来把董卓这个亲手开启乱世的人也给引来了雒阳。所以李继心里才不会有半点波澜,只是对这个士盟都做过什么稍微感了点兴趣,毕竟后世的史料中竟一字一句都不曾有过记载。
斜眼瞟见身旁的曹操也如所有人一样,一副意动的模样,李继只好叹一口气。看来这士盟不加入是不可能了,若是连曹操都曾参加,那自己指定是要向他看齐。
在李继的谋划中,他将来是肯定要加入曹操一方的,只不过现在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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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还有些年幼,根基也不足,这才想办法去改进造纸术赚钱来打造自己的实力。
见还没人表态,曹操有些按捺不住了,犹豫了一下后率先起身,这种呈风光的事对现在的他而言一定要把握住。
“本初兄此举为国为民,我曹孟德便在此立誓加入士盟!做这种大事,怎么可以少了我曹操!”
曹操还是年轻,愿意当出头鸟,不是后来老谋深算的样子。李继在心里一阵计较,不过也是,没有点少年志气如何能做得大事,现在的曹操也不过是个刚在雒阳城里有点名气的少年罢了。
众人见有人先出了头,呆了一会后,也立马起身纷纷附和,李继也随着他们一起站起,表示愿意入盟。
“哈哈哈!孟德兄果然是有英雄志气!”袁绍很是开心,本以为还要靠自己的人先起身表态,没想到这曹操这么识趣,“大家放心,士盟只是个松散的组织,平日里并不会强求诸位做什么,可一旦事态紧急,还请在座的每个人都可以出一份力。”
说完,大家也全都点头称诺,回坐到席上。袁绍也转头开始吩咐人准备酒菜,供众人饮食。
“本初兄,小弟有一疑惑,不知可否解答?”
窦栋似乎有些不甘寂寞,转头看了一眼正与曹操谈笑的李继,起身向袁绍行了一礼。
“你是卢植高徒,但说无妨。”
对于窦栋有疑问,袁绍也不以为意,他在这留下就是为了答疑解惑,安大家心的。
“为何本初兄要在家中守孝六年?需知一步快,步步快,本初兄若是早日入朝为官,把握兵权在手里,那便能早日多一番胜算。当年我祖父大将军窦武便是如此做法,若不是护匈奴中郎将张奂刚刚从边境撤回,不知城中出了什么状况,被宦官假诏骗了,引兵入城,那这时早就没有了党锢之祸。”
“祖父?你难道是是窦辅?”袁绍这才有些吃惊,昨日卢植带着窦栋来时自己也没有多想,只当是个少年得志的士子,但随即又是转念一想,摇了摇头,“不对,当年窦氏被灭门时窦辅才两岁,你已经束发,绝不可能是窦辅。”
“当然不是。家父乃大将军窦武族侄,窦太后族兄,前虎贲中郎将,窦绍,窦承续。”窦栋脸色平静异常,看袁绍惊讶的表情,又转身向身后一指,“李继也是家父的养子。”
李继闻言当即眯起眼来,看向了窦栋。
他原本看在窦绍的面子上一直不愿意对窦栋起什么坏心思,只当他是个有些固执的孩子罢了,无需理会。没想到现在倒是被他扯下了水,如果可以的话,自己是万万不会在准备好足够势力之前就暴露这一层身份的。
现在情急,见众人都望向了自己,连顾丰都看起来十分疑惑,看来卢植并没有把他的身份公布。
李继只好勉强起身作答:“正是。”
袁绍这才终于相信了窦栋的话,心里开始盘算了起来。
“既然如此,窦栋小弟报仇心切倒是情有可原,我便与大家解释一番好了。大将军当年就是因为是大将军才会有最后灭族的下场,身居高位,只会眼高手低,欲以雷霆之势覆灭宦官,反而被小人告密,最终导致了功败垂成。我此次服丧六年,就是为了协同天下士子共同造势,自下而上,稳固阵脚。待到时机成熟,我便会入朝为官,掌控兵权。到那时,哪怕再有小人告密也都不足为惧,大势就如滚滚车轮把那些宦官都碾成肉泥。”
不得不说,这个计划至少在现在看来,成功的概率或许会非常之高,连李继也不由得对袁绍这光明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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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阳谋感到佩服。不是没人能想到这个主意,这个主意甚至可以说是极为简单,可能最后都不需要起刀锋便可轻易解决宦官。毕竟宦官哪怕再势大也不可能不用士子就掌握朝政,士子才是真正能掌握国家命脉的人群,宦官到现在也只能用孤立分化的方法,减少士子们的影响力。
“窦栋受教了,本初兄才智胆识皆是天下扛鼎,四世三公的袁氏绝对会在本初兄带领下更加大放异彩。士子楷模袁本初,果然名不虚传。”
窦栋拍了几句马屁后也坐了下来,对答案似乎也并不怎么在乎。不过这番问答后,席上的人们对清除宦官的把握却是前所未有的高,除了不喝酒的李继外,每个人都开怀畅饮起来。
“李继,那个窦栋真是你哥?”几杯酒后,似醉非醉的曹操眯着眼凑到李继耳边,小声问起。
李继正在考虑着这么早就暴露身份会导致什么变故,曹操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李继只好暂时停了下来。
“是,不过我是养子,最近与窦栋倒是有些别扭。”
“哼,养子怎么了?”曹操似乎对“养子”这两个字眼十分在意,听到李继出口后立马反驳,“你也是卢师亲传弟子,更是有神童的名声,不比那窦栋出彩的多?今日之前我都没有听说过雒阳城有窦栋这么一号人物,先前还吃老底,把自己祖父都给抬了出来,反倒是让我万分瞧不起。李继,你俩就因为这身份问题闹得别扭?”
曹操有些感慨,觉得自己与李继颇有点同命相怜,自己在拼命抛弃宦官之后的名声,李继也不愿意跟人家讲起自己的身世。
“倒不是因为这个。”李继想了想,还是打算跟曹操解释一番,万一让他给记恨上了窦栋,那倒也不是自己想看到的,“主要是窦栋深受卢师教诲,提倡古文经文;而我却曾在蔡府发誓,欲要将古文与今文整合,不分彼此。我两人就此才产生了矛盾,抛开这个,窦栋也算是个聪明人物,将来必会有一飞冲天之时。”
曹操闻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窦栋是个人才他是知道的,卢植能亲自带他来袁府就说明了一切。更何况自己今日还听闻,卢植曾亲口说过,继承他衣钵的学生非窦栋莫属。
不过今日见了李继,曹操反而觉得李继比窦栋更是个人才,所以无论李继如何说,感同身受下,他的内心都有些偏向李继。
“古文今文?有用的就是好经文,何必分出个彼此。”像是为了故意让他人听到,曹操陡然间提高了嗓门,“取长补短,两相整合才是正道,那些极端之人是何等愚笨。”
窦栋闻言却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握着耳杯的手紧了紧,一声不吭,反倒让曹操高看他了几眼。
一旁的顾丰接上了话了,整合古今文是他终身的志向,此时被曹操提及倒也愿意说两句。
“孟德说的好啊,正是如此道理。古文传承上古,今文针砭时弊,两者取长补短相互整合正可促进大汉的文治之兴。”
在场的人也都没什么意见,纷纷附和着言语起来,毕竟如今受皇命在东观刊刻石经的主持人是蔡邕。蔡邕是现在整个大汉天下间,除了郑玄之外最可以代表古文今文融合的人,皇帝让他主持就说明了朝廷的态度。这种学术道统上的事,哪怕是不同意也不会有人在这种场合多说什么。
靠近首席的一个半百老者这时却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他本就对李继刚来时对曹操的那番吹嘘很是不满,现在听到了顾丰这番话后终于忍耐不住了,出言反驳。
“古文今文整合?荒谬!古文若有用,秦王何以一扫六合?今大汉年年有四百,不是靠今文才能如此长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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