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刘俭难得地睡了个懒觉,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主要的事情办妥,他打算在登州城好好玩几天,到时再到巡抚衙门领些武器装备,还要雇船队,安东卫太偏僻,登州到那地方的船队可不好找。
他没起来,董少元等军士们也闷在院里没出去,过了时辰,朝食也没有了,刘俭洗漱完毕,便招呼董少元等人一起去逛街。
画桥头有几家面馆、粥铺,刘俭去买了几个羊肉包子,顺便向店家打听,说城东蜜山桥南北两岸都有集市,是府城最热闹之地,于是便拿着包子边走边吃,董少元等一群军士跟在身旁闷头走路。
到了蜜水桥头,果然见这边街上行人熙熙往来不绝,路旁店铺鳞次栉比,不过粮油食用杂货店多,刘俭不太感兴趣,一时却也不知道该买点什么。
终于看到一家首饰店,刘俭想起家中小妹,顿时停下脚步,转身步入店中,柜台后是一位三四十岁的妇人,见进来一大群军汉,脸色一变,慌忙绕出柜台,脸上挤出笑容,陪着万般小心。
“哟……几位军爷光临敝店,这是要给家里妻小或相好的姑娘买点什么?”
掌柜娘子语声又急又快,双目滴溜溜四下乱转,脸上带着提防之色。刘俭见此笑了笑,问道:“可有适合未出阁的姑娘配戴的首饰么?比如镯子、花钿、簪钗什么的,步摇也可以看看。”
“有的有的!这位军爷……哟!还是位少年郎呐!”掌柜娘子总算看出这是一群外地来的年轻军士,脸色缓和下来,步伐也变得轻快,转身从货架上抱下一个红漆小木箱放在柜台上打开,取出一个小木盒推上前。
刘俭打开一看,见是一对白里泛着绿丝的玉镯,他取出来一看,打磨非常光滑,两两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响,这年头除了真品玉石,可没材料造假。
“这一对要多少钱?我还要买点其它小物件,如果要价太高就不买了。”
“好嘞!这对玉镯二两银子,绝对货真价实,如果你们买得多,妾身还能少算一点,如何?”
刘俭干脆道:“贵了!顶多八分银子,这桩谈不好,其它也不用看了。”
“唉哟!敝店小本买卖呀,那就八分银子吧,你再看看这个……”
掌柜娘子叫起屈来,马上又捧出一个小红木盒,里面是一支镶了金色小花朵的银钗,刘俭放置一旁,自拿起一个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根银簪子。
“就是这两样,多少钱?”
“这支钗子贵一点,做工颇为繁杂,镶有金花呐!银簪就便宜点,一起算,这次真得二两银子,少一分妾身都要挨拙夫的骂呀!”
董少元笑道:“装啥可怜呢?一两银子!”
“一两真的不能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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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娘子很老到,咬死不松口,刘俭看都懒得看,转身就走,一群军士们也很配合,呼啦啦一大群就出门了,掌柜娘子连忙追出来。
“哎呀!几位小爷!妾身这次吃个亏,三样儿共收二两五分银子,你看怎么样?”
“一共二两!你卖就卖,不卖就算了!”
“这位小爷你真是太狠了!得了!这就给你收起来吧。”
掌柜娘子翻了个白眼,狠狠瞪了刘俭一眼,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亏了的话,转身进柜台将三个木盒用一面棉布巾包了,刘俭也果断扔过去一锭二两的银子,都不用换算找零钱,接过棉布包裹出门继续瞎逛。
一行人沿蜜水河东岸王庙街往南而行,王庙桥西头是海运道台衙门,桥东再往南则是芝兰馆、畅春院,听这名字也知道是什么地方了,一群军士心照不宣,脸上都挂起了猥琐的笑容。
“你们乐个啥?这还没到晌午呢,也不知夜生活丰富的姑娘们都早起了没有,想要开荤的晚上再来吧!”
刘俭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董少元笑道:“听说这边有十几家呢,总有一家开了门的,咱们就进去打茶围子,听个曲儿就好。”
“嘿嘿……只怕你小子把持不住,忍不住手痒脚也痒,到时可就走不动路了。”
“不怕不怕,我就做回柳下惠!”
刘俭惊奇道:“你小子还知道柳下惠,老实交待,读了多少书?”
“就读了几年私塾,识得千巴字,我自己得空爱看个《金瓶梅》、《牡丹亭》啥的,现在识字可多了。”
“不错哟!还能自己学习,我看你这小子有前途!”
刘俭大笑,一时对董少元刮目相看,军士跟着听个乐呵,不怎么插得上嘴,一行人边走边插科打诨,沿街楼铺关门大吉,似乎不欢迎军士们,就没有一家开门的,都有些扫兴,于是回客栈。
下午左右闲着无事,刘俭又去巡抚衙门求见孙元化,这位孙老先生虽有点迂腐的书生气,为人还是挺好说话,一千一百二十套军服盔甲武器,大手一挥就批了。
可刘俭想额外多领两千套备用,还想弄点鸟铳、斑鸠脚铳、合机铳、虎蹲炮、佛朗机炮,这就要纳银子了。二千两可不是小数目,财不露白的道理,刘俭还是懂的,便推脱说要筹措款项,改天再来。
一个千户队的装备先拿了批准文书,但领回客栈放着不太安全,到时候一次领取。他走出府衙路过龙王庙前,远远见画桥东面镇海门大街转过来一队军士,便避让到路旁。
当先一名武官骑着高头大马,头戴乌纱帽,身着绯红官服,补子上绣着狮子,在家丁的簇拥下缓缓而行,只是队伍后面还跟着一群金发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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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大鼻子的西洋人,身着绿色官服或皂衣,头戴纱帽,简直是沐猴而冠。
董少元笑道:“呀哈……快看!泰西人!”
据说自嘉靖年间葡萄牙人租借澳门营建军寨,广东官员与葡萄牙人通商,经常有葡萄牙人来往于京广之间,孙元化与徐光启等官员颇尚西学,故聘请了一些葡萄牙人为军事教官,或协助铸炮,在这登州城内就有一个军械局。
待那军将与家丁走前去了,刘俭趁他们不注意,盯上一名身着皂衣,约四十多岁的大个子西洋人招了招手,口里喊道:“哈罗!好多哟多!”
后世英语普及,刘俭的英语说得不错,但葡萄牙语可不会,他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与葡萄牙人搭上话,结果那群葡萄牙人还真停下脚步,其中那名皂衣大个子楞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确认刘俭是在向他招手,便走了过来。
“这位长官现任何职?你认识我吗?叫我何事?”
这葡萄牙人开口一股怪怪的腔调,让军士们咧嘴直乐。刘俭笑道:“本官姓刘,现任千户,你可以叫我刘千户!”
“好滴!见过刘千户!”皂衣葡萄牙人有模有样地躬身拱手,又道:“我叫方斯谷,现任登州营步兵火枪队教官,住在水城军营,欢迎刘千户下次来找我。”
方斯谷说着,从衣兜里摸索出一个硬纸盒,竟然掏出一根烟递上来,刘俭恍然大笑,接过来一看,没有过滤嘴,就此塞进嘴里,方斯谷很熟练地又掏出一根烟自己叼上,取出火镰打火点燃纸煤子,这才给刘俭点烟。
刘俭叭嗒一口,吐出一串淡蓝色的烟圈,感觉尼古丁的味道有点浓,还有点呛喉咙,见方斯谷这打火过程有点繁琐,心里寻思着,这年头还没有火柴,说不得这是桩生意。
“方教官!那前面过去的是登州营总兵张可大吗?”
“是的!刘千户好像不是张总兵麾下,我以前也没见过你。”
“不错!我是青州安东卫千户,离登州并不远,算是登莱总兵下属卫所兵。”
“原来是这样……那是张焘张总兵的麾下,我听说卫所兵战斗力很差,还有你这么年轻的千户。”
“不!卫所兵并不是你想像的那么差,比如我……战斗力就很强!”刘俭亮了亮拳头,可惜穿的衣服多,看不到肱二头肌,想着去水城找方斯谷太麻烦,便又道:“方教官的同事多么?我住在文昌阁旁边的望海客栈,晚上你可以带同事来找我,我带你们去喝酒。”
“好滴!刘千户!再见!”
方斯谷打了声招呼,转身小跑着追赶队伍去了,刘俭叼着烟叭了几口就扔掉,这玩意儿有害健康,于大明没什么实际作用,还是不抽的好,最好是禁止西洋人贩烟草过来,现有的可留作一点药用价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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