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纣王无道丧伦理,杀妻灭子断纲常。二仙神风救国储,一洞奇珍倾其囊。廿年授业养育恩,不及申公鼓唇舌。广成阵前训徒弟,岂知持宝打师尊。
且说成汤军士报入中军:“启禀千岁,有一道人请千岁出营答话。”殷郊暗道:“莫非是老师来了?”遂即上马出营,一看果然是广成子。殷郊甩鞍下马,跪倒在地,向上叩头道:“老师在上,弟子这厢有礼。”
广成子见殷郊如此,怒气未消,喝道:“畜生!不记得下山之前对我说的话了?”殷郊言道:“老师在上,容弟子一言,弟子领命下山,在白龙山收了张山、李锦二将,刚到山脚下,遇见师叔申公豹,他劝说弟子辅保殷纣,讨伐西周。弟子岂能忘记老师的叮嘱。弟子深知父王暴虐不仁,昏庸无道,得罪于天下,弟子不敢有违天命,当时断然拒绝。那申公豹见劝说不动弟子,又对弟子说,弟子的二弟得罪了姜子牙,被老儿诱入九曲珠,化作飞灰。老师试想,我二弟与他姜子牙何仇何冤,竟然下此毒手,此岂是仁者所为!”殷郊言罢,放声大哭。
广成子言道:“殷郊,你有所不知,那申公豹与姜子牙几世为仇,他那是出言诓你,你不可信以为真。你弟弟的事,为师也有耳闻,乃是他咎由自取,此乃天数。”
殷郊闻言正色道:“老师说得太过轻松了,即便那申公豹之言,不可全信,即便我兄弟之死,乃是天数,也不应将我兄弟化为飞灰。请老师暂且回山,容弟子杀了姜尚,为兄弟报了仇,定然投在武王麾下,辅佐他东进五关。”
广成子言道:“你这是什么混账话,子牙替教主下山,辅佐明君,岂是你所能代替的,你可记得发下的誓言?”殷郊言道:“弟子纵然遭受惨刑,死也甘心!”
广成子闻言大怒,大喝一声,抽出宝剑来劈殷郊,殷郊跪在地上,也不闪躲,身后的张山挺枪将剑架住,殷郊言道:“老师,你好没来由,为了姜子牙与弟子反目成仇。”
广成子闻言又是一剑劈来,又被张山架开,殷郊言道:“老师,你也太过的偏心了,倘若弟子一时失礼,只怕你我师徒日后不好相见!”广成子言道:“此是天数,我苦苦相劝,你却不知悔悟,违背师言,必遭杀身之祸!”说着又一剑砍来。
殷郊满面通红,豁然起身,言道:“你既然如此无情,固执己见,弟子也无须再顾忌了!”说着舞动八卦金攥开山钺招架相还。师徒二人战了五七合,殷郊将番天印祭在空中。
广成子身披八卦紫绶仙衣,顿时周身射出电一般极强烈的紫色祥光,将番天印抵在空中,二宝放出千万条金光紫线,僵持了半个时辰,广成子无可奈何,只得借纵地金光法,飞回西岐城。
且说广成子回到相府,姜子牙将他迎进大殿,见广成子双颊通红,七窍生烟,急忙追问他与殷郊相见的经过。广成子言道:“他是被你冤家申公豹给说反的,我一再规劝,他执意不从,我一时怒起,与他交战。那孽障竟然祭起番天印来打我,我有八卦仙衣护体,宝贝伤不了我,我却也治不住他。”
一旁的哪吒言道:“不知师伯的番天印有何厉害之处,明日在战场上,我等也将宝物祭起,自不惧他!”众门人闻言纷纷附和,广成子言道:“你等有所不知,此宝乃天地精英,教主成道之初,曾于昆仑山中开辟道场,用玄门开山彻地之法,劈开昆仑顶峰时,偶得一块千年玉精。传至黄帝治世时,轩辕氏欲将此玉制成殷绶,遂命仓颉为之雕刻,岂料这宝玉,刀剑不伤分毫,仓颉便将其埋于荆山,引下天雷,在玉精上刻下昊天之命,黄帝寿昌八个大字,此印雕成之际,天降红雨,百鬼齐泣。一旦祭起,放出万道金光,崩山坏岳易如反掌,一般散仙、地仙遇上,挨着死,碰上伤。即便是大罗金仙,也难以抵挡。若论此宝威力,仅在混元珠、金刚琢之下,可与定海珠一争短长。”
姜子牙在昆仑学艺四十载,深知此宝的厉害,不由双眉紧锁。广成子见他如此,宽慰道:“子牙不必担心,你有老师至宝杏黄旗,当不惧此宝!”
且说殷郊独坐在中军大帐中,暗道:“老师虽奈何不了我,到底添出许多麻烦,以防夜长多梦,速与他见个雌雄!”想罢传令道:“点炮出营,与姜子牙决一雌雄。”
姜子牙在相府内闻报,急忙排列队伍,炮响三声,西岐城门大开,姜子牙一骑当先,率领大军杀出,对殷郊喝道:“殷郊,你有负师命,到头来难免受铁犁锄头之厄。当及早回头,可免前罪。”
殷郊闻言大怒,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切齿咬牙大骂道:“老匹夫,你将我二弟化为飞灰,我与你誓不两立!”说罢纵马摇开山钺直取姜子牙,姜子牙仗剑相迎,钺剑交加,大战一场。两下里只杀得:
黑霭霭云迷白日,闹嚷嚷杀气遮天。三环剑真冒征烟,开山钺犹如闪电。好勇的成功建业,恃强的努力当先。为明君不怕就死,报国恩欲把身捐。只杀得:一团白骨见青天,那时节方才收军罢战。
二人战了二十回合,姜子牙年迈力衰,怎是殷郊的对手,众门人见状,一个个蠢蠢欲动。殷郊见势将番天印祭在空中,顿时山摇地动,石破天惊。姜子牙急忙将戊己杏黄旗展开,放出百丈金涛,金涛中又有千朵五角金花纷纷飞舞,将番天印抵在空中,无法落下。
姜子牙见状,忙将打神鞭祭起,化成一溜紫光,疾如电闪般正中殷郊后背,将殷郊从马上打落在地。杨戬疾步赶上,欲将殷郊斩首,张山、李锦二骑同时抢出,才将杨戬截住,殷郊早借土遁逃回大营。
姜子牙大获全胜,收兵进城,见到广成子言道:“多亏了老师的宝贝,不然治不住番天印。”广成子言道:“如今金台拜将之期已近,若是延误了吉时,岂不全要归罪于贫道,奈何!奈何!”
且说殷郊受伤逃回大营,洪锦设宴为他压惊。酒席宴间,旗牌官报来:“辕门外来了五位道人,说受了申公豹的聘请,求见殿下与洪大帅。”殷郊传令道:“请几位进来相见!”
少时,五位道人来到大帐内,各具异相,殷郊忙起身相迎,道人们先与殷郊打稽首,又与洪锦见过。
殷郊言道:“五位道长请上坐!”道人们也不谦让,随即坐下。殷郊问道:“几位道长尊姓大名,在何处修行?”为首一人言道:“贫道是离此不远清风山的练气士,因受申公豹相邀,特来助大殿下一臂之力。”
殷郊闻言大喜,当下治宴款待。酒席宴间,洪锦问道:“列位道长,身属阐教还是截教?”为首道人言道:“我等乃是截教四大弟子的门人,算起来与殿下、洪大帅乃是平辈!”
原来距此不远,有座清风山,山上有五位截教散修,为首的道号云中子,依次是凌虚子、镇山子、南隅子、刁郁子。这五位全以禽兽之身修炼人形,道行未深,至今未能登上仙班。
且说这日,五个野仙闲在洞中,凌虚子与镇山子在一块对弈,其余三仙在旁观棋。忽听半空风声响动,少时一道红光坠在洞前。云中子言道:“来人是阐教散仙申公豹,昔年他未拜入元始天尊门下时,我与他有些交情,几位继续,待愚兄出去接他进洞!”
言罢立即迎出洞去,果然申公豹立在洞门前,云中子笑道:“申仙师怎的今日闲暇,到我等的野洞中来!”申公豹言道:“道友,贫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行想邀你等下山,相助殷郊太子讨伐西岐!”
云中子言道:“我在山中也曾听说,教中数位前辈俱命丧西岐姜子牙手中,前日无牙子道友也到此劝我下山助阵,为同道出气。无奈我五个一心参修长生,不欲料理俗事,今日申仙师来访,容我五个商议一番!”
申公豹言道:“你我一起进洞,我去劝四位下山!”二人携手揽腕,来到洞内,与其余四仙施礼,分宾主落座,云中子言道:“申真人到此相邀我等下山,辅佐殷郊太子西征,不知四位师弟意下如何?”
南隅子言道:“日前我听无牙子说起,教中赵公明、三霄、吕岳、罗宣这样的上仙,都命丧西岐,我等身份低微,法力有限,只怕难是对手,即便下山,也于事无补!”申公豹言道:“赵道兄等人之所以被害,乃是轻敌所致,如今太子殷郊亲自西征,正是五位一展手段的时机,若是助他功成,他年殷郊驾登九五,五位道友便是护国仙师,全国各处建庙烧香,享受人间香火供奉,岂不比在洞中苦修要强之百倍!”
这五个野仙,除云中子修行稍深外,余者不过五六百年,道心不坚,道基未固,平素也时常向往世间繁华,今日被申公豹撩拨几句,心头贪欲大盛,便自答应下来,往尘世走上一遭。等送走申公豹,各带应用之物,离开洞府,驾上妖云,片刻工夫已到成汤军营。
且说酒席直饮到天明,镇山子起身言道:“我等初来,寸功未立,且先去和姜子牙见上一仗!”洪锦立即调三千人马随行,五个野仙出离辕门,来到西岐城下,点名要姜子牙答话。姜子牙闻报,当即率领众门人杀出城来。
姜子牙坐在四不相上抬眼观看,对面为首五个道人,按五行方位站定,俱是一身黑气。但见五个野仙容貌,有诗为证,诗曰:
东方这一道人:双碧眼,长獠牙,一张笑面白如雪。七上八下细髭髯,两耳鬓毛乱如蓬。常在荒中刨野穴,嗥声回音震山阙。要问此道名和姓,死后名唤奎木狼。
西方这一道人:方面顶角霞彩亮,卷唇巨口如血盆。几根铁线稀髯摆,两鬓朱砂乱发蓬。生来本是波中物,行时滚滚带风雨。要问此道真姓名,死后名唤亢金龙。
南方这一道人:十爪如钩尖且利,锯齿獠牙密且齐。身披金底灰点袍,白额花面顶门皱。山中一怒吼八方,百兽寒颤把身藏。若问此道他是谁,死后名唤尾火虎。
北方这一道人:点点花斑多采艳,昂昂雄势甚抖擞。坚牙出唇如钢钻,利爪藏袖似玉钩。金睛叠暴禽兽怕,银须倒竖鬼神愁。若问此道何须人,死后名唤箕水豹。
正中这一道人:鼻短突晴好似鼠,面如瘦枣显狰狞。两臂长长拖地上,常摇双袖似鼓风。静在古洞头倒悬,焉知世间日与月。若问此道叫做甚,死后名唤女土蝠。
姜子牙看这五个道人,恶骨未化,野性犹存,一身黑气笼罩,心中暗道:“商军内有此等妖邪辅助,该着国家要亡。”正在此时,云中子来至姜子牙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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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道:“姜子牙,我等乃是清风山的散仙云中子、凌虚子、镇山子、南隅子、刁郁子,你依仗昆仑道术,欺压我截教门人,殊不知两教原乃一脉,你害了赵公明、三霄等,便是残害同门,其罪不可宽恕矣!”
姜子牙言道:“赵公明、三霄等人,虽为同道教友,但逆天行事,终不得善果。你等修开十二重楼何等不易,莫要一时头脑发热,以致多年修行付诸东流,还是回山修行去吧!”
刁郁子生怕姜子牙点破几人的根基,连忙招呼道:“众位道兄,何必与他多言,合我五人之力,调来水火风雷电,将西岐城夷为平地!”
云中子适才听了姜子牙之言,不由怒气上冲,当下就地盘腿坐下,取出一面黄旗,在空中一挥。此乃他在山中炼成的宝贝,名曰五行聚云旗。片刻工夫,周身已被数道黄烟围绕。
其余四人围着云中子,分东南西北方位站定。只见五个道人口中念念有词,那云中子抬头把口一张,吐出一道金雷。凌虚子也抬起头,吐出一道极猛烈的闪电。镇山子从口内吐出一团火球,少时化成万道烈焰,南隅子则吐出一股十数丈的水柱。
刁郁子将袍袖一鼓,立时平地起了一阵罡风,将水火雷电卷在半空,激成一个大旋涡,旋转如飞,结成一团亩许大的红云,向半空疾升而去。
再看五个道人,俱是披散头发,禹步掐诀,每人手中摇着一面小旗,对四面八方不停展动,只听空中雷声殷殷,已将水火风雷电一齐发动。
空中的红云越升越高,越聚越广,已将整个战场全部笼罩,四下风声大作,天昏地暗。西岐军兵见此情景,无不骇然。姜子牙也暗自心惊,对左右门人道:“不想这五个妖道,从碧游宫学得颠倒五行大混沌法,不但不惧天雷,反能请下烈火、洪水、罡风、乾雷、碧电,要将西岐城毁于一旦,你等速速赶上前去,将五人结果,一旦让空中的红云展开,到时水火风雷电便可毁了城池!”
众门人闻言,各自奋勇向前,有骑异兽乘云者,有蹬火轮飞空者,有展双翼上下自如者,余者皆是脚踩遁光,各持兵刃杀来。五个野仙见势,脚下升起黑云,起在半空,每人手中一口宝剑,与众门人战在一处。
此时西岐上空的红云愈来愈大,晃眼长成数亩大小,密密层层,无边无际。四外隐隐雷声,云中金蛇乱窜,只是闪了几闪,便降下一大串连珠的霹雳,向下乱打而来。只打得山崩地裂,若是击中凡人,立时爆炸,化成飞灰,不比惊心动魄。
为首的云中子,见众门人厉害,生怕迟下手吃亏,朝着手中的小旗,喷了一口法气,迎风一晃,登时变成一面一丈八尺高的大旗,口中念诵魔咒,往空中连晃了几下,从云中立时飞下大片的火花,直朝金吒、木吒凌空打来。
金吒、木吒正与南隅子、刁郁子争斗,一时不慎被打个正着。若非二人应变的快,躲过要害之处,已然性命不保。即便如此,也是受伤不轻。
哪吒、雷震子、黄天化见状,连忙上前施救,却见凌虚子、镇山子、南隅子将身一摇,顿时飞起三把飞刀,名曰鬼灯刀,刀头上都夹着绿火烈焰,直向三人飞来。
哪吒见状正要将乾坤圈祭起,一旁的李靖、韦护双双抢出,将黄金宝塔、降魔杵一起祭在空中。这两件宝贝,乃是伏魔至宝,鬼灯刀才一接触,那刀头上的绿火立时黯然无光,飞刀也坠落在地。
姜子牙此时也将杏黄旗展开,顿时有万千金花,像流星一般飞起。云中子知道杏黄旗的厉害,用手中的旗子,往半空连指了几指。顿时几声雷响,从红云中飞下千百道烈焰、洪水、狂风、迅雷、闪电,未及落下,在半空全被金花抵住,两下一经接触,金花立起变化,放出无数金光,汇成一片金涛,那水火风雷电直落其中,无异石沉大海,渺无踪迹。
镇山子、刁郁子见水火风雷电无法下落,将心一横,立即将舌尖咬破,含了一口鲜血,运用真气喷将出去。把手中五行旗,向着西岐城方向连指了几指。西岐城下,立时冒出一座火山口,从中喷出数丈的烈火狂飙。
南隅子也念动真言,旗子展动处,地底涌出数丈的洪水,照得满天红彤彤的。西岐城外顷时洪水满地,烈焰烛天。
五位野仙见此情景得意洋洋,还要再施妖术。忽见一道红光从城中飞起,光影中乃是一个相貌奇丑的女童,正是龙吉公主的侍女吉知陀。只见吉知陀手中托着一团彩纱,叫道:“五个孽畜,胆敢伤害无辜生灵,让尔等见识见识紫府法罗!”
说着扬手抛出彩纱,顿时化作千层大网。排山倒海,从四方八面潮涌而来,直向五个道人罩来。云中子等一见,心知不好,借遁逃时已然不及,早被乾坤罗网住。吉知陀收了乾坤罗,自言自语道:“正好拿你们几个畜生,去喂我的神獒!”
与此同时,西岐城中飞起金红两道光华,金光乃是大仙广成子,红光乃是骑着红鸾的龙吉公主。只听龙吉公主对广成子言道:“仙师,若置之不理,少时水火风雷电便要引来地动,到时西岐城变成一片废墟,贫道有心施法解救,奈何道术浅薄,还请仙师助贫道一臂之力。”
说罢将四海盂在掌中托定,盂口立时发出一道紫光,朝水火风雷电卷去。广成子则化作长虹般一道金光,朝那水火风雷电卷去。他有八卦仙衣护体,自不惧风雷。二人这一卷一收,片刻的工夫,已将云中的水火风雷电,连同地上的烈火、洪水,一齐收入四海盂内。
少时吉知陀飞来,对龙吉公主道:“启禀公主,奴婢已将几个畜生捉住!”龙吉公主望了一眼,没好气道:“你太过大意,让几个畜生溜了尚且不知,看看你手中的天罗!”吉知陀闻言低头一瞧,乾坤罗底部破了一个小洞,网中哪还有几个妖仙的踪迹。
龙吉公主申斥道:“你这个呆丫头,不分青红皂白,一心想出风头,坏我一件宝贝,日后回山,定要责罚!”吉知陀闻言吓得唯唯诺诺。
这乾坤罗本是紫府奇珍,那五个野仙不过数百年的修行,焉有本领破网逃生?原来,他们在天罗中现了原形,听吉知陀说要将五个喂獒,不由心惊胆寒。刁郁子慌道:“此女乃凤凰山蕊宫仙子的侍女,最是心毒手狠,落在此人手中绝无生理,云中子道兄,速想个办法逃生才是!”
云中子定了定心神,已想好了脱身之策,言道:“几位师弟,老师曾为我炼下一件保命免劫的法宝,能上天入地,一旦施展,必将此法网钻破,各位随我一同逃命!”
这云中子原是山中草龙得道,拜在多宝道人的门下,修行已满七百二十年。比其余四仙,根基要深厚许多。平日深受多宝道人的钟爱,传授法术也最多。
他虽已躲过三百六十年天劫,却十分侥幸,唯恐躲不过第二次劫数,便哀求多宝道人赐他个避劫之法。道人自然不愿他应劫,便将他头顶的独角取下,放入八卦炉中,炼成一件情急逃命的法宝,名曰上天入地如意角。平时顶在头上,长才数寸,一经使用,独角周围生出数瓣叶片,飞速转动,无坚不破,上天下地,飞行如意。
云中子急于逃生,口中念动真言,金角末端立生数瓣叶片,当即飞速旋转,那乾坤罗乃金母以上界仙云彩雾炼成,如何禁得住这如意角飙旋电转,一通猛钻之下,顿时将天罗钻了个大洞,云中子化作一点寒星,从破洞中挤出,一转眼破空而去。
其余四个野仙,也化作清风,从破洞飞出,逃遁而去。这五个散修,虽逃得一条性命,却不知悔改。后来又在万仙阵中,与阐教门人为难,终被二龙剑所斩,此处暂且不表,留待后叙。
且说报马报进大帐,殷郊听说五位道人凭空失踪,不由心中烦恼,正要亲自点兵出去厮杀,忽见门官报来:“辕门外来了一个怪道人,说受了申公豹的邀请,下山来助大殿下一臂之力。”殷郊闻言大喜道:“请他进来相见!”
少时,只见大帐外走进一人,生得好不吓人,身高一丈八尺,一张黄面,其大如盆,凹鼻掀天,大眼深陷,神光炯炯。一部连鬓络腮胡须,长约数寸,乱蓬蓬好似一圈茅草,中间隐隐露出一张血盆。在脖子周围鼓起八个大疙疽,从远处看,宛如八颗人头。身着一件玄色道装,光着尺半长一双大脚。
只听道人言道:“哪一位是殷郊太子?”殷郊连忙起身道:“在下便是,不知道长尊姓大名,在何处出家?”道人言道:“贫道道号肩吾仙,在卢龙山盘桓洞修行,阐教门人一贯欺压良善,我在深山中潜修,与他等素无仇怨,本不愿多管闲事。但听申公豹道友说,玉虚全真姜子牙在西岐专与我教弟子为难。先有赵公明、三霄四位师兄,后是吕岳、罗宣二位师弟,其余师侄则不计可数,当真要将截教弟子刀刀斩尽,刃刃诛绝。贫道这才来到两军阵前,一来将那姜子牙连同门人尽数消灭,二来助太子匡扶天下,但不知太子与西岐交兵几次,胜败若何?”
殷郊叹口气道:“不瞒老师说,西岐一班门人、将佐十分厉害,交兵已然数次,连败了几阵,昨日申公豹老师为我请来清风山云中子、凌虚子、镇山子、南隅子、刁郁子五位老师。不想今日一战之下,俱被敌军生擒,我虽怀揣异宝番天印,却也难以取胜,如何是好!”
肩吾仙言道:“那五人都是我的晚辈,道行未深,失手被擒,情有可原。还请太子放心,待贫道明日出阵去,拿他几个来,将五人换回便是。”殷郊闻言大喜道:“全依仗老师的神通!”当夜与洪锦设筵款待,肩吾仙吃得大醉,方才安歇。
次日天明,肩吾仙也不带兵,独自一人,手使一条金钟铲,步行来至两军阵前讨战。兵卒报进相府:“启禀丞相,城外有一个道人讨战。”
且说姜子牙,见广成子与龙吉公主收了水火风雷电,指挥军兵大败商军,掌得胜鼓回城,正然谢过广成子与龙吉公主,忽见报马报来。姜子牙言道:“昨日刚然战败五个野道,怎的今日又来了一个,哪位将军出马一战?”
话音未落金吒、木吒出列,一齐上前道:“弟子愿往。”姜子牙言道:“你二人伤势如何?”金吒言道:“弟子有恩师所赐仙药,已无大碍了!”姜子牙点头道:“若是道人是旁门左道,便祭自家法宝取胜!”遂命雷震子、韦护、土行孙一同出阵,随机接应。
众门人一齐得令,出城杀到阵前。但见对面孤单单、冷清清,只有一位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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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躯格外高大。但见这道人,有诗为证:
身披道装,少看两卷黄庭经;凶心恶胆,哪知性命并修行?身长一丈八,手提金钟铲;卢龙山中号祖师,碧游宫内久闻名。初见时,好象项上九颗头;近前来,原来颈后八个疤。
金吒、木吒看罢多时,大喝一声:“呔!我乃姜丞相麾下战将金吒、木吒,我弟兄不斩无名之将,道人报上名来!”肩吾仙言道:“本师乃肩吾仙是也,你等乃是后辈晚生,速速回去,不要枉送性命,让广成子或是姜子牙出来见我!”
金吒、木吒怒道:“似你这般恶道,我西岐军民不知见过多少,昔日的赵公明、三霄,何等厉害,到头来难逃封神台报到,劝你速回深山去,以免到时后悔。”肩吾仙闻言怒道:“两个孽障好生无礼,我截教门人不知有多少坏在你等的手里,今日便将西岐城夷为平地,以消心头之恨!”
说着举起手中金钟铲,朝二人打来。木吒叫道:“来得好!”抡起浑铁棍,将金钟铲架开,金吒趁势一剑刺来。肩吾仙架开宝剑,接架相还。一场好杀,有诗为证:
两个门人,久在西岐护城邦;一位道人,新从深山降战场。金钟铲,降龙伏虎;浑铁棍,耀目寒光。铲打来,犹如毒龙喷紫雾;剑劈去,好比柳絮逞风狂。恶争苦战拚性命,舍生忘死为君王。
三人战了三十回合,金吒见战不倒道人,不禁心中焦急,暗道:“打人先下手为强,以法宝取胜乃是上策!”当下假意言道:“我弟兄战你不过,饶你去罢!”言罢回身就走。
肩吾仙笑道:“两个娃儿还敢使诈愚人,你等有何宝物尽管招呼便是,贫道若是眨一眨眼,便不算碧游宫中的上仙!”说着紧紧追将下来。金吒见他识破,咬了咬牙,暗中将遁龙桩祭在空中,顿时四下风声大作。
肩吾仙仰头看了看,笑道:“原来你是广法天尊的弟子,这不算什么厉害的宝贝,看贫道玄功的厉害!”当下口中掐诀,项上八个疙瘩立时化作八颗头颅般的虚影,竟与实质无异,当中一颗大头,咧着血盆,猛力一吸,发出一股其大无比的吸力,霎时间将遁龙桩吸入口中,咬在利齿之间。
金吒见势大骇,回身正欲逃遁。肩吾仙哈哈大笑,其中一颗小头颅,将口一张,又是一股大得不可思议的吸力,将金吒裹了个紧,吸入口中,将人咬住,不上不下,行动万难。
木吒见势大惊,忙将肩头一摇,那天罡刀在空中化作三十六把柳叶飞刀,像流星一般向道人飞来。道人猛张血口,震天价一声厉吼,四野轰轰回应,连整座西岐城也似摇了几摇,声势甚为惊人。
空中的天罡刀立受震撼,被道人张口一吸,咬在口中。木吒不由大吃一惊,刚纵遁光逃出圈外,被肩吾仙把嘴一张,陷入口中。
雷震子、韦护、土行孙在军前掠阵,将金吒弟兄被擒,登时大惊。雷震子振开双翼从空中打来;土行孙从下三路杀到;韦护自持降魔杵乃护法至宝,以此物来打道人。
肩吾仙到是丝毫不惧,张开项上两张口,将雷震子、土行孙先后咬住,在发出一声山崩地裂巨吼,登时沙石纷飞,扬尘百丈。降魔杵在空中摇摇欲坠,被道人张开叼住。韦护暗道一声:“不好!”打算弃了兵刃,借了遁光逃走,已是不及,也被肩吾仙咬在嘴里。
肩吾仙哈哈大笑,志得意满,返回辕门。收了法相,将五人摔在地上。早有兵卒将几人绳捆索绑,押往后营。
殷郊听说道人得胜,生擒五人,登时心中大喜,将肩吾仙接进中军大帐,言道:“我竟不知老师竟有如此神通!但不知老师如何将几人生擒的?”肩吾仙笑道:“太子有所不知,贫道定义法身修来不已,所发出的吼声,随着我意念,威力极为强烈。可上冲霄汉,下透重泉,方圆百里内外,山川人物立时化为乌有。无论什么法宝、法术,也难伤分毫!”
殷郊当下置酒款待,肩吾仙言道:“不是贫道夸口,别说他姜子牙,只算是太子的老师广成子等上仙临阵,贫道不消吹灰之力,管教他个个束手就缚。”殷郊大喜,当晚陪着道人吃得大醉,方各安歇。
第二日天明,肩吾仙又一人来到城下讨战。报马报入相府,姜子牙一筹莫展,当即请广成子一同商议,广成子言道:“那道人乃是通天师叔座下第九弟子肩吾仙,神农氏在位时得道,神通广大,师叔在众多弟子中,只传他一人九首形音法相,着实难以对付。”
杨戬、哪吒言道:“如今道人在关下讨战,我等若是闭关不出,岂不让他耻笑!”广成子对姜子牙言道:“你有中央杏黄旗,自不用怕他,交兵之际,多加谨慎便是!”
姜子牙当时率领众将杀出城门,见对面孤身一个道人,身材甚为雄伟,令人望而生怖。只听肩吾仙言道:“姜子牙,你我同为道门,可是你惟阐教独尊,专一纵容门人弟子,仗势欺人,杀戮异己。贫道已然修到天仙之位,本不愿再与人再起争斗,不过应人之约,到此凑个热闹。偏偏遇上你玉虚门人倚仗本领,不把我教中人放在眼里。今日你我各凭平生所学,见个高低,如何?”
哪吒、杨戬闻言,不等姜子牙发号军令,双双抢出,与肩吾仙战在一处,战在二三十合,哪吒见难以取胜,当下祭起乾坤圈,肩吾仙笑道:“此物焉能近身!”当下现出九首法身,张口一声巨吼,在场众人只觉得神魂欲飞,乾坤圈顷时从空中坠落。
肩吾仙言道:“索性将你等一并消灭,免得日后再生祸端!”言罢将九张巨口同时张开,登时吼声大作,比起先前猛烈十倍,刺耳惊心,十分难耐,令人闻之心神惊悸,不能自主,仿佛受了极强烈的震撼,连身上皮肉也快震散。
姜子牙立感不妙,忙将杏黄旗展开,放出千朵金花,百丈金涛,展布开两三亩方圆,将一众门人、将佐尽数护住。肩吾仙的吼声也越发加强,众人虽在金涛笼罩之下,听去仍觉心神震悸。
这吼声惊天动地,姜子牙也只能护住众人,身后的西岐城,已被巨声震撼得通体摇晃,好些地方已经龟裂,碎砖残壁纷纷坠落,时间一久,难免全部崩塌。
眼看西岐便有城塌人亡之厄,忽闻一声惊天动地的大霹雳,震得天摇地动,霎时间轰轰隆隆万雷齐呜,半晌不绝。肩吾仙的吼声和这雷鸣之声,威力相同,竟抵消同尽。
紧接着数十丈的金光雷火,暴雨一般当头打下,一片奇亮,金芒射目。肩吾仙虽然不畏,也禁受不住,好似一柄重有万千斤的铁锤,打在身上一般,立时觉着心头大震,两眼直冒金星,身子连晃数晃,几乎栽倒在地。
只见一朵彩云自空飘坠,云端站立两位上仙,一位是广成子,一位是金光洞的太乙真人。肩吾仙略微定了定神,冷笑道:“你玉虚十二上仙最擅长暗放冷箭,贫道有玄功护体,焉能伤我分毫!”
广成子言道:“道友,子牙兴周灭商,乃上天定数,殷郊倚仗贫道传授的番天印,助纣为虐,以逆天理,乃十恶不赦之罪也。我知道友虽修截教,却有千年功德,道行深厚,不入红尘久矣,只待参悟正果。如今一时昏乱道心,助恶违逆天道,其过可恕。奉劝道友速速返回仙山,以免灾殃。若有半声不肯,到时现你原形,悔之晚矣。”
肩吾仙闻言哈哈大笑,言道:“广成子,你等仰仗玉虚宫的势力,欺负我截教门人,旁人怕你,贫道不惧,你我不必以口舌取胜,今日见个分晓便是!”言罢踩一朵红云,冉冉飞起。
二仙驱云往城后荒凉之地而去,深怕一旦交起手来,会殃及无辜。肩吾仙在后紧追不舍,广成子扬手纯阳神雷向外连发,密如骤雨。肩吾仙也不得不设法躲避,有几道雷火打在身上,又痛又痒,连骨髓一齐酸麻,万难禁受。不由按捺不住怒火,在空中现出原形。
这东西生得甚为吓人,身长二三十丈,狮身九首,当中一颗头如同城门大小,向上昂起。周围是八颗小头,俱是獠牙外露,根根森列。同时血盆怒张,向空嘘气,放出一股不可思议的奇怪吸力,威势惊人已极。
二仙顿时被凌空吸住,行动阻滞,显得吃力异常。太乙真人急忙取出红云绣球花,祭在空中。那绣球在空中电漩急飞,奇亮夺目,宛如一轮红日。真人口中掐诀,又用手一指,立时化为九颗绣球,如同九轮拷栳大的赤乌,射出万道光芒。
那九头狮子见势也忙运玄功,张口猛往回一吸,将九颗绣球一并吸入口内。说也奇怪,那绣球在他口中化作一道金光,直入狮腹之内。片刻肩吾仙只觉得浑身好似火烤,奇热难耐,口鼻中喷出缕缕热烟。
如此挨了片刻,连心头也觉发烧,大有外火猛煎,内火欲燃之势。此等景象,乃修道人的大忌,肩吾仙自成道以来,修行已过一千五百年,尚是第一次遇到。深知其中厉害,不由得心中发慌。
只听太乙真人言道:“道友,你本是开明兽与狮子所生的祸胎,得圣人点化,参修大道,成了人形之后,又勤于修为,已然修到金仙地步,比教内其余旁类都强得多。却依仗本身所炼九首形音玄功,要倒翻城池,连西岐千百里以内的天地生灵,一并毁灭。贫道奉元始之命,将汝禁乾元山中,日夜受那烧心燃骨之苦,以此抵消此前罪孽。”
肩吾仙闻言大骇,双膝跪地祈求道:“道兄,可怜我千载工夫,若是受烧心燃骨之刑,再无可能成就正果,还请眷念旧情,大发慈悲!”太乙真人言道:“饶你可以,随贫道去乾元山参修正果!”
言罢来至九头狮子近前,取出一枚金锁,锁在九头狮子颈下,言道:“道友,请张开口,贫道将宝物收回,暂时解了你的痛苦。你颈下乃是玉虚长生锁,可锁骨穿心,此锁一断,心便化成劫灰,身也相随同尽。道友晓得利害轻重,万不可任性胡为。”
九头狮子知自己的性命在敌人手上,如再逞强,立有性命之忧,空自咬牙切齿,无计可施。只得将口一张,从中飞出九道金光,落在太乙真人手中,化作一颗大绣球花。
太乙真人收了法宝,腾身一纵,跨在狮子的颈间,对广成子言道:“师兄,小弟这绣球是以烛龙的元胎炼成,正是他的克星,道兄的番天印虽然厉害,世间也有相克之宝,子牙拜将在即,还需师兄早日决断!”这正是:寻声救苦施法力,九头狮子搏球花。从此改邪归青华,镇守妙严长乐天。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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