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州女真太子来朝之事登时在朝野之间传来,朱见深自然也略有耳闻。
这日早朝,朱见深便将一封边疆急报扔在了众大臣之间说道:“听闻建州女真太子来朝可有此事?”
话音刚落,众朝臣的眼光便纷纷落在了汪直的身上。
汪直不紧不慢地说道:“确有此事!”
朱见深又言道:“而且这建州太子还被你抓进了西厂大狱!”
“正是!”
所有人也不知道朱见深到底何意,而且也没有人敢抬头去瞧朱见深的脸色如何。
半晌,朱见深忽然说道:“你捡起那地上的折子瞧瞧……”
汪直不明白这折子上写着什么,只一眼就知道这是一封加急信件!
一看之下,汪直登时惊叫问道:“建州也失守了……”
此时朝中文武纷纷议论,低声私语者尽是。
班中内阁大学士万安、纷纷谏言道:“皇上!边关吃紧!当速发兵攻之!当如成化三年时皇上言说剿灭女真一般!必定扬我大明国威!”
“今日万岁阁老不喊万岁,倒是说出这么一段话来了!”班中有人讥笑道。
要说这个万安啊,人皆称其为“万岁阁老”!这人不过是是前朝一个小小进士,后来只因为姓万,与朱见深的宠妃硬是攀了亲戚,所以才做的这内阁大学士的位子。
要问这“万岁阁老”的来历那就是哭笑不得了:当初朱见深久不早朝,这一日众朝臣好不容易将其劝出上朝,朝臣还未曾说上几句话,万安立刻高呼“万岁”,朱见深听得这两个字也顺着台阶当即退朝。
朝臣便由此“万岁阁老”来讥讽万安。
此外,这个刘吉也被人暗地里唤作“刘棉花”,只因万安这人阴险狡诈,善弄权术;而这个刘吉z则是一个善于伪装,见风使舵的小人,曾经言官,科道官多有弹劾其不法之事,但是这个刘吉的位子却坐得格外稳当,任凭如何弹劾也弹不动这块棉花,故而由此戏称。
今日这二人一齐向朱见深请战,朝臣也不曾觉得有任何惊讶,只因这二人一向看汪直脸色行事。
汪直主战,这二人必定一致主战。由此常常被戏称为“纸糊三阁老”。
还有一个阁老不幸被人位列其中,刘珝本较这二人好一些,曾上奏弹劾这二人,不过最后被罢免离任,这“纸糊阁老”的名号也就跟随着万安、刘吉唤了起来。
朱见深当然知道这二人是汪直的拥立者,对于这二人的请奏便放置不理:“汪直!那女真王子现在在哪里!”
“西厂大狱!”
朱见深的浓眉倒竖,声色俱厉道:“明日问斩!暴尸街头!”
话音刚落,班中文武顿时乱作一团,议论纷纷。
“皇上!这女真王子杀不得啊!”班中一位老臣站出来言道。
朱见深定睛一看竟然是内阁首辅商辂!
“为何杀不得!这个细作潜入京城必定图谋不轨!伏当加连他的亲儿子都遣来!这说明伏当加必有大动作!”
商辂躬身言道:“皇上!可否将那女真王子提将上来询问一番!”
“不是交由汪直审问了吗!”
“皇上!那女真汪直一直叫嚷着要朝见大明天子!不知有何目的!何不叫上朝来!”
慕容突然站出来问道。
“要朝见大明天子……”朱见深忽然正色沉吟道。
还未等朱见深有所决断,汪直忽然呵斥慕容道:“慕容无极!你怎知这女真王子不是为了行刺皇上!若是将他放上朝来,那岂不是正合了女真人的心意!”
慕容毫不慌张有条不紊道:“莫说一个女真王子!就算是女真高手何须忌惮!”
朱见深微微点头:“先将那女真王子带上来!朕亲自询问!”
“皇上……”
汪直还要劝阻但是朱见深当即说道:“就算那女真王子要行刺朕!有你们这些高手在这,他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汪直登时哑口无言,只得点头应允。
少时,两个侍卫押着一个灰头土脸,手戴镣铐的异邦男子走上大殿来。
那男子满是伤痕,唯有那双眼睛时时散发着精芒寒光,暗含宛如饿狼鹰隼般的戾气,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高傲气色。
朱见深见了这不禁惊叹:“浑身伤痕的猛虎,仍旧不失其志……”
“女真雄风志气未因严刑峻法仍旧不减!这可是真是可怕啊!经过十几年的那场战争!自这一人足以见女真人不可小觑!伏当加也绝对有些本事……”
朱见深心中暗暗思忖,紧紧地盯着这个女真王子乌可峰。
乌可峰赤脚站定,腰板直挺昂首正视朱见深而一言不发。
万安登时斥责乌可峰道:“大胆异邦蛮子!见了我大明天子还不快快跪地行礼!”
这一声呼喝便有几人跟着呵斥,乌可峰仍旧昂首目视朱见深。
“静!”朱见深身旁的太监长呼一声,朱见深便开口道:“番邦弟子!不识我朝礼数,不必见怪!”
乌可峰忽然开口问道:“你就是大明天子……”
“正是!”
乌可峰当即先跪左膝,后跪右膝,随后戴着镣铐的两手平放在地,连叩三个头朗声道:“拜见大明天子!”
朱见深见了这奇怪的礼节也着实一愣:“平身吧……”
乌可峰吃力地站起来,身上的镣铐发出“卡啦卡啦”地响动。
“你要面见朕到底何意!你建州女真为何谋反!”朱见深开口问道。
乌可峰倏地跪地哀求道:“盼求大明天子开恩,援救我父!”
乌可峰这般哭诉哀求以及所言之词不禁令众人多有议论。
“你……你说这话到底何意!”朱见深也是一怔,“你为何说援救你父……”
乌可峰顿了顿又道:“其实……建州女真部落造反多因部将爪木通叛乱,将可汗伏当加扣押之后,随后号令女真部族一同叛乱!”
据乌可峰之言:爪木通贵为伏当加的心腹大将,在建州女真部落颇有威望,为人更是骁勇果敢,多为邻邦惧怕。
可是这爪木通功高心骄,屡次侵犯明朝边民。这日,爪木通在大帐之中突向可汗伏当加谏言,说要出征大明,杀入北京,拥立伏当加为帝!
伏当加听后大惊失色:“你,你说什么……你要攻打中原!”
“正是!那中原北京,大明都城真是物华天宝,遍地黄金!若是我部能够以那北京为大帐,我部族何愁不兴盛!”
爪木通越说越兴奋,脸上渐露喜悦之色。
“难道可汗就要屈居于这冰天雪地的辽东吗!日日打猎,每逢凛冬便遭受饥寒之苦!”
“可是……那明廷也绝非等闲之辈!你难道忘了当年的可汗董山也被明军所杀!而且那一战我女真部险些灭族啊……”伏当加唉声叹气道。
“今时非同往日!如今我建州女真部兵强马壮!男儿个个骁勇善战,人丁兴旺早就胜似十年前!我们绝对有与明军一抗的实力!”
“这,这……”下面文臣尽皆窃窃私语。
爪木通又道:“我们也可以同海西、东海两个部族结为同盟,一同抵抗明廷!何况这三部之中以我建州最为强盛,其余两部定会以可汗为盟主,听可汗号令!”
爪木通的声势震动,那声音久久回荡在大帐之中难以散尽。
“哼!这不过是你的幻想吧!爪木通将军!其实你才是想做盟主的那个人!”
众人的眼睛纷纷瞥向了那个人,爪木通定睛一看才知道这人个子不高,也就是一个小娃娃,左眼处有一块青色胎记,正是可汗伏当加的小儿子瓜书王子!
“哈哈哈……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瓜书王子!一个小娃娃在这乱言!”爪木通缓步走上去离瓜书只有寸余距离!
瓜书这时不过十二三岁年纪,在爪木通面前矮了两个头但是威势不减,正视爪木通道:“你这几年处处耀武扬威,仗势欺人。每每乱法置可汗于何地,只怕这想要称帝的是你吧!你这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哼哼哼哼……小娃娃果然牙尖嘴利!不似你这个软弱无能的可汗爹!”
“爪木通,你胡说什么呢!”
“放肆!怎敢谩骂可汗!”
爪木通耳边尽是群臣谴责喊骂之声,于是腰间一把钢刀抽出,骇得群臣登时闭口不言。
此时大帐之外人影晃动,兵刃出鞘之声不绝于耳。
帐中之人纷纷惊慌失色,瓜书登时指着爪木通骂道:“爪木通!你这个乱臣贼子!胆敢篡位谋反!”
“哈哈哈哈……”爪木通突然发笑,几个军士闯入帐中将可汗伏当加按在大位之上。
“爪木通!你……”伏当加正要说话,此时刀刃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上,他登时闭口。
小王子瓜书正要阻拦,爪木通登时一刀结果了瓜书王子。
“啊……”这时帐中群臣大乱,叫嚷声一片。
“莫乱!”爪木通大叫一声,“再有叫喊者!与这瓜书一个下场!”
“瓜书啊……瓜书!儿啊!”伏当加低声啜泣。
“本将军正要发兵建州三卫!花子喇!任命你为前军先锋!即可攻打建州左卫!”
如此,爪木通便控制住了可汗伏当加。以此侵犯大明边境。
乌可峰跪地道:“后来我奉可汗之命!偷逃入京,乞求大明天子救援我父!”
说到这里,一切这才解释开来。
那么花子喇就是受了爪木通的意思,追杀乌可峰防止其入京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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