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蓝如海,星辰高悬,夜空下的首阳坊安静如常。烈山、神农两道城门上火光闪烁外,整座首阳坊不见一点火光。看着在星光下行走的高密等人,术器笑道:“夜色不错!”容光一笑道:“月黑凤高潜行时!”术器笑笑对着容光一拜转身离开,“这里本就有你管理,你要如何行事是你的事,但还请不要伤害于他!”看着消失在夜色下的术器,容光一摆手一道命令随即而出!
高密看着不再理会自己默默离开的巡卫队摇摇头,抬步继续而行。对于高密来说这是第二次来这里,第一次是在咦鸣的带领下而来,来时匆忙、去时也快!虽高密对首阳坊不熟,但首阳坊是中州最大一处交易市场,百物引中有着首阳坊相应的信息。高密此次到此不为其他,只是看看!
巡卫队是容光安排离开的,高密是谁他不清楚,渡劫境二阶的强者是谁他一样不清楚,但他知道那大乘境圆满之人,那人是拍走了修华斧的骊连氏团伏。团伏原是伏羲氏下,目前确认了他已转投在蚩尤氏下,渡劫境二阶的强者有伏羲氏的气息,但他的气息与团伏却有着天渊之别。容光不清楚他们三人的关系,撤走巡卫队是为了看看他们是否会有所交集。看着渐渐靠拢的三人,容光屏住气息。
高密停住了前进的脚步,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两人。微一感知笑着道:“你两人怎会如此打扮?”一身着黑不见面目的两人抬头看了看高密,其中一人拉下面巾对着高密空首道:“能在此处遇到前辈是我等之幸!”高密抬头看看天,又看向身旁的店面,在百物引中明确记载,这里是南区宿部七十四号,高密一笑道:“你们住在这?”团良道:“前辈如若不弃,还请楼上一聚!”高密笑着摇了摇头,“我还想到四处去看看,就不打扰两位!”看着消失在转角的高密,团良一声咳嗽,在团伏的带领下进入了客店中。
容光刚收回感知就看到神农门上姜明、姜宜两人直接御空而下,对着高密空首后,引着高密向着神农门而去。看着进入神农门内的高密三人,容光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首阳坊内不得骑行、更不得使用五门的任何一门,姜明两人看到高密直接使用了境界之力。姜明两人、还有那不知名的强者看到高密都是空首,人界九拜,空首之礼是为长辈之拜。在容光的感知中,高密的境界是为元婴境、年岁不超二十,但就这样一个极度平凡的人,渡劫境的强者都需要空首,怎会不惊?
容光渐渐回过神,看看术器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团良所住之地,目光最后停留在神农门上。术器是烈山氏赤部之主心骨,团伏来自蚩尤氏,姜明两人是神农氏两大长老。这几人都与那人有关,他到底是何人,为何又到这首阳坊?容光抬头看天,一握拳一跺脚,消失在烈山门上。
翌日,浮游、相柳看着突然出现在江川的祝融等人没有说话也没有收起手中法诀,“百日之期已至,不知众位可寻得那破解之法?”祝融看着周身雷电闪烁火焰滚滚的太子,对着浮游三人一拜道:“多谢三位这百日护我儿周全,我祝融无以为报!”话罢对着三人稽首九拜。渭茂手中琴声不断,抬眼看了一眼祝融没有接话。浮游点头受礼道:“既是老宗主交待,我等自会全力而为,但我想老宗主也不会要我等来抹杀这琴魔吧!”祝融道:“不知如若两位前辈撤去这镇压符咒,太子将会如何?”浮游道:“在这符咒下百日时间,琴魔已然有了颓势。”看了一眼渭茂接着道:“也在他的引到下,太子抚琴也渐归平和!只要太子没有持琴狂舞,一时也不会冲破江川之地!”还不等祝融接话,姜己道:“我们不能在这符咒下施法?”浮游摇摇头道:“不能,除非你们所使用的破解之法不在五门之内!”
祝融抬头看天,天空一片蔚蓝,“不知两位符咒范围?”浮游道:“太子周身一丈。”祝融嗯了一声,对着姜己道:“按原计划为之!”逐对着浮游一拜后向着江川之外而去!
天很蓝、地很明,但整个江川总给人一种模糊、压抑之感。陶范看着从那插满各类金属的江川之地出来的祝融笑着道:“百日不见,祝部别来无恙!”祝融一拜道:“不足不是之处,还望陶部多多担待!”陶范一摆手,看向江川道:“不知祝部可有对策?”祝融看了一眼崃山,崃山如今恢复的如何祝融不知道,在祝融目光所及之处还是一片残垣断壁,雷劈火烧痕迹非常明显。祝融转身与陶范并立,看着江川道:“今日不成也得成!”陶范道:“太子之事,我部已无能为力,一切只能看你了!”祝融道:“那是!”
三山一川,山很平缓,川很辽阔。祝融看着独自一人向着崃山而去的陶范,“据说六长老结识一位很是了不得的人?”陶范顿了顿摇头继续向着崃山而去!
相柳看了一眼去而复返的祝融,“那我们是?”还未等浮游接话,只听到祝融道:“这百日来有劳两位,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了!”浮游、相柳相视笑笑道:“既如此,甚好!”两人手中法诀道道,当见太子周边道道虚影腾空而起,平静抚琴的太子发飞扬、衣起舞,眼中红丝渐渐出现,拨琴的双手也开始慌乱!渭茂琴声一顿,周身青光闪烁,头顶元婴盘坐,再次将太子的琴音带回!
岷山山系共十六山,全长三千五百里,整座山系由西南向着东北而行,风雨山是为最高山峰。岷山之水皆入南侧江之中,江之走势顺山而行。高密、咦鸣、术器三人立于风雨山山顶。风雨山与江川虽相距甚远,但江川的一切变化在风雨山上清晰可见,术器看着西南渐渐被雷电、火焰覆盖的江川道:“雷动而电出,电击而火起!怪不得他会选择那里作为渡劫之地!”高密点头道:“土乃五行之母、水乃五行之源。云静为水,云动为雷;碧海水静为水,动则成火。雷亦如此,静是为火,动却成木。人界万物大多是阴生阳、静成动;而这云、雷则是反之,你手中的碧海水亦是如此!”高密停下脚步,没有转身,“你目前水火已成,要想尽快炼化碧海水,可以看看他们是如何为之!”
咦鸣看着对高密一拜后直接御风落向江川的术器道:“这次他们能成?”高密没有停止脚步,向着风雨山低洼之地而行,“无论成败都对他有利!”咦鸣知道他指的是谁,“雷电不断、火焰腾空,这对他可有损伤?”高密摇摇头,“这是他的事!”咦鸣一愣,嘿嘿一笑。突然一声巨响自江川传来,咦鸣寻声望去,只见两道身影自江川直冲云霄。咦鸣知道,那两道身影不是其他,是一直在镇压琴魔的浮游、相柳两人。随着浮游两人的离开,江川上空乌云渐渐集聚,不一会,整个江川都被乌云笼罩。
乌云上天空中浮游、相柳、术器三人静静而立,谁都没有打扰谁,他们眼中只有云行云停、雷起雷落。乌云下江川上,祝融带着姜己等九人围着太子而坐,手中法诀不断,元婴闪烁;渭茂手中琴声不停,脸颊上汗珠如雨;太子时而起时而落、披头散发双眼通红、但双手始终没有离开迷楮琴,琴音时而高时而低、但始终随着渭茂的音序而弹!
崃山相对于江川而言是很高,但一样受江川之上乌云的影响。崃山虽没有被乌云覆盖,可此时东升的阳光一样不能穿过那浓密的乌云而照射到崃山之上。崃山之顶到处是参差不齐的石屋,石屋间道路旁点点绿色点缀,一间石屋内,陶范盘膝而坐。一老者道:“我部不缺冰玉散!”陶范摆摆手道:“虽有避雷免火之效,但只有一天之功,况我等都无法确定在那江川之上太子之旁是否一样有效!”老者道:“但照这样下去,江川还是江川吗?”陶范道:“江川早已不是江川!”在那阵阵雷声中,刺耳的琴声时有时无。老者拍拍耳朵道:“雷火还行,这琴声真是难以承受!”陶范起身走出石屋,“三山之上都已建有住所,琴声虽厉,但那两山应所闻甚微,你带着他们先到那去避一避!”老者欲言又止,点点头走出石屋。陶范看着向两山而去的人众微微一笑,转身看向江川。雷电交加、火焰席卷,乌云渐渐下垂,不知是自然而成还是祝融故意为之,整个江川被乌云包裹,江川内外互难相视!
风雨山三面环山,西靠勾祢山,东连玉山,山中多树,山顶成一凹行,正中有一水潭,潭四周都为蒲柳。高密穿行在蒲柳之间,是悲、是忧、是喜,心中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蔓延。水潭中无草无鱼,水潭之水清澈无比,水深不过三尺,潭正中有一石块,石块上有点点黑斑。高密心中一突,缓缓走进水潭,石块是石涅,石涅之上的黑斑不是其他、是血渍。
咦鸣收回看向江川的目光,江川虽被黑云笼罩,但无法阻止渡劫境强者的窥视。江川内祝融等十人使用的是一种古法,知道这种古法的人很少,至少浮游等三人都没有见过!人界氏族林立,烈山氏是九大氏族之一,咦鸣又是烈山氏族长,但他一样不知道这种古法。咦鸣所在之地是为风雨山至高之位,看着水潭中的变化,咦鸣缓步向着水潭而来。
在昆仑虚之巅时,高密的一切生活都是在三位师尊的安排下为之,何时休息、何时修炼、修炼什么都无需自己考虑;下山历练也是一样,路线如何、去往何处也是按师尊交待而行;而到达合黎山遇到夫燧后,也是按夫燧的要求而行;再后来也是随着师尊所留的棋子提示行事,直到师尊离开人界去建造那生命天河屏障,高密才随心在人界游历,虽随心但亦无所求。此时看到石涅,高密不清楚吸引自己的到底是石涅还是石涅上的血渍,但心中却有着一股想弄清到底为什么的冲动!
水本有灵,随着高密蹲下看着石涅,水自然分开。咦鸣可以确定,高密没有释放任何气息,水不沾身是水自然避之,咦鸣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水不敢靠近高密。咦鸣看着身旁诧异的看向自己的孟极摇摇头,一人一兽默然的走进水潭。
水自然之物、五行之一,人界三类:冥、兽、人,五行有行也无行。有行的五行不在三类中,水不是冥、不是兽、也不是人。还未等咦鸣和孟极进入水潭,水直立而起,如桶般将高密围在其中。咦鸣一愣,再次跨步,身体能进入水中,但却无法到达高密身旁。随身体的进入,咦鸣一惊,急忙退出,如果真的进入,咦鸣无法确定自己将被传送到哪里!虽未到达,但就在那一瞬,咦鸣感到了一股空虚、恐惧、失落、焦躁之感。咦鸣回首看了一眼蹲在水潭外蒲柳下的孟极,返身在孟极旁席地而坐。
高密没有注意到水的变化,伸手摸向那血渍,不知是水的作用还是石涅的作用,血渍细腻而光滑。高密手刚接触到血渍,四散在石涅上的血渍犹如活了一般向着高密手下的血渍汇集,随着血渍的汇集,血渍不再是血渍,一滴晶莹剔透闪着赤光的血滴凝结在高密指尖,还未等高密有所动作,那血滴直接融入高密手指。高密看着手指,手指上没有任何痕迹,石涅光滑明亮。血是怎么融入的、为什么融入?本就有着一股想弄清楚的冲动,这时高密更是想着弄清楚。石涅不大,一个成年人刚好平躺休息,血渍的消失,露出了石涅原本的面目,石涅很滑也很亮,石涅一样无角无菱。高密看着石涅侧边的三个洞,洞口非常光滑,高密可以确定这三个洞是有叉一类的兵器造成。
天没有因江川的乌云、雷电、火焰交加而有所变,也没有因风雨山水潭水的变幻而改变,天还是一样的明朗,日悬高空,蒲柳飘摇。蒲柳下孟极匍匐而卧,咦鸣闭目端坐!微风轻拂、水滴轻撒,高密平躺在石涅上,不一会已然入睡!
在那万里无云、烈阳当空下一行人急速奔走,突然,风起云涌、电闪雷鸣、大雨瓢泼而至。众人没有停下脚步,更是加快了行进的脚步。雨越下越大,风越吹越烈!闪电道道,雷鸣滚滚!众人相互扶持翻过岐山、淌过咸水,跨过勾祢山,直达风雨山,一位手持三尖叉腰系熊皮满头黄发的中年魁梧男子指引着大家在蒲柳林中休整。其中一位少妇挺着大肚子在众人的搀扶下避雨于大蒲柳树下,众人在雨中开始用蒲柳搭建树棚。雨不停、风不歇,蒲柳棚也渐渐出现。突然一声惊叫,一位老者急忙跑到那首领旁,在那首领的示意下,老人返回孕妇旁,将孕妇安置到水潭正中石涅上。
那首领看着水中休息的孕妇,脱下黑熊皮盖在孕妇身上。继续指挥着众人编制斗笠、雨披,一些老者也在雨中奔走发放着丹药。
孕妇看着待雨歇立于潭畔的首领,心有不忍,抬手举了举头顶的黑熊皮,准备起身时,突然腹中一动,整个池潭随之晃动起来。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的众人只看到整个水潭突然变绿,随之绿光自水潭冲天而起。首领一紧手中三尖叉一声叫唤,其他族人全部手持木棍、石锄等聚到水潭边。
奈何孕妇在绿光包围之下,众人无从进入。首领一摆手,众人后退,他则双手握叉猛刺绿光,绿光微微一荡没有变化,反而将首领震退。首领一愣,双手离叉,叉悬于空,身往后退,聚气凝神,蓝光聚身不散,天雨之水、池潭之水、树叶之水齐向首领聚拢,首领双手环抱于胸,四处之水渐凝于双手之中成一球状,一声大吼,身边蓝光汇于胸前水球中,双手一送,将水球直接打在三尖叉尾部,只见三尖叉变为水龙直接向绿光冲去。
然,众人眼一花,首领和三尖叉直接被绿光震退出水潭。首领一看双手,双手虎口隐隐有血迹流出,心中甚是纳闷。只能跨步收叉立于水潭畔,高声道:“是何方冥兽,敢伤吾妻儿,吾纵然粉身碎骨也要将汝碎尸万段!”
绿光中的孕妇听到龙啸碰壁及首领吼声急忙道:“宗主请放心,内在此中并无大碍,就是胎儿动得厉害!”
随着绿光的蔓延及水潭地动的加剧,孕妇腹中胎儿越动越烈,其周身五色光点渐渐集聚,从点成丝,五色光丝好像受到胎儿的召唤,慢慢进入孕妇腹部。孕妇看着自己腹部愣在其中。随着光丝的进入,胎儿恢复了平静。突然,一只白?自东方展翅而来,一头扎进了绿光之中,待到孕妇近处,白?将口中所叼之物喂到孕妇口中,孕妇茫然吞下。
首领在水潭外只见一片绿光,内里情况不明,又见白?进入。双手紧了紧三尖叉,双脚不丁不八,凝气成形,全身白光缠绕。“玄龙无极手”一声高吼,全身再次出现黑色光圈,首领黑白光圈缠绕。
水潭内,胎儿好似吸足了五色光丝。孕妇腹部渐渐变大,五色光丝形成一个柱体直接将孕妇包裹其中。
老者看到首领全身黑白光缠绕,突然上前道:“宗主,还请……”老者话还未说完,只见三尖叉直刺入绿光之中,首领看到绿光消散后出现的五色光柱,一愣,双脚再次一跺,双手一紧直刺五色光柱。就在此时,五色光柱一晃,只见天际一道金色光柱直冲而下,冲入孕妇腹中。
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光落、叉停,婴儿的哭声异常响亮。老者一闪扶住孕妇,抬头看着首领。首领瞪着眼睛茫然后退。
时间就如静止,静!一切声音消失,“哇……哇……哇……”婴儿的哭声异常明亮,风雨好似怕婴儿的哭声,随着婴儿的哭声,雨渐停、风渐歇!当婴儿哭到第十三声后,天开日出,无风无雨。雨停了风歇了,婴儿也不哭了!
妇人转头看了看婴儿,笑了笑!闭上了双眼。老者急忙取出丹药喂入妇人口中,待药入口,老者走到妇人身后用黑熊皮包裹好婴儿,说也奇怪,自婴儿出生后,水潭的水自动流向两边,潭中石涅上无任何水滴。老者轻轻抱起婴儿放于妇人怀中。众女眷也冲进了水潭,但看到妇人后一起愣住,转而看向了首领。
首领依然没有回过神。老者回到妇人身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倒了几颗丹药,捏碎成末。
三尖叉从妇人背部刺入,一直向下,直刺入石涅中,妇人背部脊椎直接被三尖叉竖直切开。老者拔出三尖叉,叉上脐带缠绕,老者急忙放下三尖叉,将药末敷于妇人后背上。
老者摇摇头,拾起三尖叉走到首领身前,将三尖叉递与首领,更声道:“宗主,夫人她……”在还发愣中的首领听到老者喊话后,一个机灵。忙从怀中取出一瓶丹药递给老者。未等吩咐,老者一个跨步,将丹药全部灌入妇人口中。
妇人丹药入腹,缓缓睁开双眼,看着怀中的婴儿,伸手抚摸着婴儿的脸。婴儿好似感到母亲的抚摸,挣脱熊皮的包裹,伸出小手抓向妇人之手。妇人微微一笑,婴儿也报之一笑。突然,婴儿手中五色光丝出现,慢慢将妇人缠绕,不一会,五色光丝将母子包裹其中。众人看看五色光球,又看看首领,愣在当地。首领看着五色光球,也愣在当地。
风和日丽,蒲柳上的水滴闪闪发亮,白?双翅一展,一声长鸣直冲天际,惊动四域,震动水潭!
高密全身一抖,急忙端坐而起。蓝天下白云间,太阳红着脸挂在天际。高密揉揉眼,擦拭着脸上的水滴,自己还在风雨山水潭中石涅上。高密起身走出水潭,看着已然归于平静的江川,“我睡了多久?”咦鸣道:“四个时辰。”高密嗯了一声,“不长也不短!”看看江川又转身看向蒲柳中的水潭,“他怎么还不回来?”咦鸣道:“我去看看!”高密点头道:“我一时觉得甚累,这里离平逢山不远,一会你带他直到平逢山与我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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