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随风而至,落日踏霞而归,如深海之色的天空遍布繁星,偶尔几道坠光划过,碧波湖水与天相映衬,幽蓝光辉如宝石般璀璨夺目,清冷高贵且美如仙境。
新武评四大宗师之一的李忘生在徒弟的要求下倒骑着一匹老马,手中握着一段柳枝,学着那位出世谪仙人的倒骑毛驴,两人穷游江湖根本买不起像样的坐骑,唯一依仗的也只有这匹跛脚的老马。
李忘生初出剑山时在一个大雪天的路旁救下了一个孤儿,圆滚滚的脸颊上总是带着一丝笑意却不哭闹,之后便将这名孤儿养在身边取名团团,最后更是将其收为自己此生唯一的弟子。
自此团团便跟随师父李忘生一起游历江湖,数个春夏秋冬的轮转,当年大雪路边捡到的孤儿已经长的亭亭玉立,虽是女子生的也漂亮,但长久的江湖气却将其熏陶成了一个假小子。
每次遇见不平事,天生一副侠义心肠的团团总要挺身而出,结果便是武功平平的她,次次强出头后被人打成猪头,连累师父帮其善后。
对于李忘生而言,天下万事,除了心中的剑,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因此每每遇到不平之事,决然没有跟人斗剑的兴趣,往往都是能忍则忍,并且在他看来,既然选择了走入江湖,那就是生死有命,遇上不平事而无法鸣不平,便容不得怨天尤人,要恨也只能恨自己技不如人。
这也是使得他每次替徒弟善后救下人,就会不耐烦的离开,而小徒弟团团便会磨磨唧唧跟所救之人笑道:“我师父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柳白剑神李忘生,你们千万别忘了。”
自此江湖上多了一名倒骑跛儿马手握柳枝的‘柳白剑神’,只是他这位师父并不爱佩剑,兵器谱上有名的剑都是价值不菲,重金难求,即便锻造一柄像样的宝剑尚且也需要几百两银子,两袖清风的师徒二人压根买不起。
江南一战,李忘生独自一人直面六位恶奴高手,小徒弟苦口婆心劝说师父别赤手空拳跟人过招,太吃亏了。
只可惜怎么也说服不了不愿提剑的师父,团团只好愤怒赌气地指着岸边渔家晾晒的木架说道:“师父,你好歹拎个木棍作剑也行啊。”
拗不过徒弟的李忘生转而随手握起一条咸鱼干,以此对战江南六恶奴,那一战仅此一剑,磅礴剑气盖顶,便是轻松斩杀六恶奴。
自那以后,小徒弟团团便是用桃木雕刻了一柄看上去还不错的木剑,瞪眼威胁让师父背着,说起那咸鱼当剑总会觉得丢人,云之城东方宇轩招招羚角挂月的仙人风范,可自己的师父却只能拿咸鱼干当剑,不愿看到师父被东方宇轩压制一头,因此才想着如何能够提高师父名气。
往后行走江湖,小徒弟总是会在前面牵着跛儿马,让师父坐在马背上,待遇到人时,她总会说:“师父,师父,赶紧转身去倒骑马,记得高吟带剑的诗词,否则当今世道那么多倒骑跛儿马的跟风之徒,显示不出你的身份。”
李忘生叹息转身倒骑着跛儿马,无奈道:“这一路都遇到几十拨人了,次次要我吟诗,还得带剑字沾仙气,我肚子里哪来那么多诗词啊。”
团团讪讪而笑,从怀里拿出一本抄录的诗词,丢到师父怀里,瞪眼威胁道:“那你就看这里面哪个顺口,就背哪个,师父你要是不念我可就不帮你牵马了。”
李忘生次次都说不过自己的徒弟,每一次都会懒洋洋转过身倒骑跛儿马,手中拎着那柳枝,捧着一本不知道哪里抄录下来的诗词高声念叨着:“人间一半剑仙友,当以醇酒洗我剑,天下女子皆羞首,何人不说我风流!”
闻言,团团总是蹙眉摇头,侧头说道:“师父换一个,这首不适合你。”
天际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团团终于是失去了耐心,当初只是觉得好听便抄下来的诗词怎么在师父嘴里念出来味道就变了,越听越不对味,索性便是让是师父好好想一想作一首旁人不知也不会念的诗,最好能带柳白二字。
可作诗当有感触或是胸中有墨,这一时半会李忘生也想不出,便只能打着马虎眼先应下。
好在前面山岗处有烟火气,团团便没有继续在作诗这件事情精雕细琢,想着前去讨要一些吃食果腹,这一路上走来流民遍地,善心的团团早就将所剩不多的干粮救济了那些乞儿。
砰的一声,远处山头一青一黑两股气劲相撞,鸟惊兽散,飓风席卷如水坠池谭向着四周激荡而起,遮天蔽日。
团团抬手安抚受惊的跛儿马,静静注视着远处天幕上宛如蚂蚁般大小的两道身影,心中琢磨着要不要让师父趁乱顺一两件趁手的兵器。
与此同时,灰头土脸的许南烛正趴在山坡上躲避着溅射的碎石飞砂,探头注视着天空上两位老怪物的首次交手。
南佳佳将昏迷不醒的穆淼淼与红拂安置到安全位置后这才赶回来禀报道:“红拂和穆淼淼只是中了迷香,没有什么大碍。”
许南烛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生怕错过眼前好戏。
自东方天幕,一袭白衣御空而来,一剑指出,万剑齐发,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正是江湖上五恶之首的邪剑,因他善于御剑杀人而被江湖中人称之为‘剑’。
方乾抬手化去倾斜而下的剑雨,目光落在假僧刍狗身上,轻笑道:“幽鬼死于老夫刀下,如今你们是来寻仇的?既然都来了,药师燃茶和八岐大蛇蛇稚也不用躲藏了,都出来吧。”
话音未落,只见山间一条通体漆黑的巨蟒拔地而起,而那颗硕大蛇头上正有一名身着奇异服饰的女子掩唇轻笑,那笑声如风铃遥拽刺耳,震慑人心。
单手持幡的蒙面人,从山巅虚空踏步而来,四人以犄角之势将方乾围绕其中。
假僧刍狗握着降魔杵的手不由自主紧了几分,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轻声道:“方乾前辈不至于为了一个纨绔子弟而豁出性命,只要你现在离去,我们几位兄弟不会为难你,幽鬼的死也一笔勾销如何啊?”
方乾低头看向不远处躲在山石后的许南烛,呵呵笑道:“这小子命好,有人托我保他平安,这份情得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