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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投名状

    六十二岁的重耳成了晋文公后,忽又不迂腐了,立刻派人到高梁刺杀了怀公。那世子圉去年九月嗣位,今年二月被杀,首尾做晋侯不过半年就呜呼哀哉了。

    邳豹改葬其父邳郑后,晋文公本想将他留下效力,可邳豹说:“我已投效秦庭,不敢一身事二君。”依然跟公子絷回河西,秦穆公得到捷报,遂班师回国。

    且说那吕饴甥,郤芮是迫于秦国的压力才投降的,心里到底不能释怀,毕竟“一日杀九大夫”是他们的杰作,如今对着赵衰,臼季等人,难免不愧疚。

    重耳即位之后,不赏有功之臣,也不杀一有罪仇人,实在叫人难以捉摸。吕郤二人想着,与其这样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不如率家甲造反,烧了晋宫,趁乱杀了重耳,另立别的公子。思来想去,朝中只有寺人勃鞮是重耳的老冤家,可以商议。

    那寺人勃鞮明面上答应他们的约定,于二月晦日夜半一齐举事,心里却另有计较。他想着,当初蒲城与翟国的两次刺杀都奉的是国君的命令,所谓各为其主。如今怀公已死,晋国才安定下来,干吗又干这伤天害理之事?况且重耳有上天之助,刺杀未必能成;即便成了,他身边那么多豪杰又岂会放过他勃鞮?

    左思右想之下,他决定不如以此事作为向重耳邀宠的投名状。所谓投名状,即是某人决定改投主子时,向新主子纳上的“孝心”。否则人家为什么要相信你来着?

    主意打定,他于深夜叩狐偃家的门,求国舅引见。狐偃见之大惊:“你得罪主公太深了,去求见无异于求死!”

    “我有机密禀报,可救一国人性命,必须面见主公,才能说。”

    重耳怎么觉得呢?他觉得此人必是要借狐偃的情面来求饶罢了,狐偃劝他还是见一见的好。

    晋文公重耳命内侍传话给那个勃鞮:“那年你斩寡人的衣袖,那衣服还在呢,见一次心惊一次。后来又到翟国来行刺,惠公让你三日动身,你次日便出发了,幸好天命佑我,否则必遭你毒手。如今你有什么面目来见?赶紧逃命,否则就杀了你!”

    勃鞮听了哈哈大笑:“主公在外十九年,还不懂得人情世故么?献公是父亲,惠公是主公之弟,勃鞮当时只知有献惠,哪里有您呢?昔日齐桓不计管仲射钩之仇,才雄霸天下。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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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我,于我无损,但主公的祸患则不远矣。”

    文公这才召他入宫,屏开左右,听他细说。勃鞮将吕郤二人的阴谋细细述说了一番,末了还出了一个主意:“如今两人的党羽遍布绛城,又在他们各自的封邑中招兵去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主公不如与狐国舅微服出宫,往秦国借兵,此事可平。”

    狐偃说:“此事紧急,臣与主公一起出行。国中的事赵衰可料理妥当。”

    晋文公叮嘱勃鞮做好内应,莫要露了马脚。勃鞮再三保证,出宫去了。

    当晚,重耳照常就寝。五鼓时分,命一小内侍掌灯如厕,悄悄地出后门,登上早备好的温车,与狐偃一起出城而去。

    次日早朝,不见文公临朝,百官来探问,只见宫门上挂着免朝牌,宫人说:“主公偶染风寒,要等到三月朔才能接见各位。”赵衰也不知内里,摇着头领着百官叹息而去。只有那吕郤二人心中窃喜,自以为是天赐良机。

    且说秦穆公接到密信,知道必是晋国有变,于是托言打猎,来到约定的王城与晋文公见面。说明来意后,秦穆公笑着说:“天命已定,那吕郤二人能翻起什么浪来?子余定能办了这两个贼人的,不用担心。”

    那个勃鞮为了顺利纳上投名状,不可谓不尽心,他数日年便主动寄宿在郤芮家中,以安其心。

    到了约定的二月晦日,他对郤芮说:“听说主公明日要上早朝,想来是病好了。如果宫中起火,他必会往外跑。吕大夫守住前门,您守后门,我领着家甲们据守朝门,不让人救火。那个重耳就插翅难飞了!”

    当晚,两家人众各自埋伏好。三更时分,宫门处火起,火势十分凶猛,宫人们从睡梦中惊醒,四处逃窜。有遇到火的便焦头烂额;有遇到叛军的可就伤体折命了。火光中只见穿着铠甲的兵士东跑西撞,大呼:“别让重耳跑了!”

    吕饴甥提着剑闯入寝宫,哪里有文公的影子?郤芮从后门打入,也只是摇头。两人又顶着火苗搜了一遍,人没找着,却听见外面喊声大作,勃鞮仓惶来报:“狐家,赵家,栾家,魏家等人,都领兵来救火了。要拖到天亮,国人聚集,我等将难以脱身。不如乘乱出城,再打探消息。”

    吕郤二人此时也着了慌,只得聚起自家人众,杀出朝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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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那几家人原是来救火的,准备了挠钩水桶,本不指望打仗厮杀的。直到天明,火灭了,才知道原来是吕饴甥与郤芮要造反。四处找不见晋侯,好大吃惊!

    幸好有之前吩咐过的心腹内侍说:“主公数日前已微服出宫,不知去向。”

    赵衰去问狐毛,狐毛说:“我弟弟子犯数日前入宫,从当夜起便不曾回来,他二人君臣相随,必知道二贼谋逆之事。我们只要严守都城,修整宫室,等主公回来便是。”

    魏犨恨恨:“这两个贼子造反,竟敢焚烧宫室,肯定没逃远。给我一支人马,定追上去斩了他们。”

    赵衰拒绝:“主公不在,谁敢擅动。那两个贼人逃不掉的。”

    吕郤二人屯兵绛都郊外,闻听晋侯失踪,便想投奔他国,但不知该往哪国去。勃鞮哄骗他们说:“这些年晋君的立与废,都是秦国做的主。何况二位与秦君是旧相知,如今只要托辞说晋宫失火,重耳烧死了。请秦君为晋国另立一公子为君,这样重耳即便回来了,也再难回国了。”

    吕饴甥说:“不知如今秦君肯不肯容纳我二人?”

    勃鞮自告奋勇为他们打前站,去探听秦穆公的意思。私底下却偷偷来见屯兵河西的公孙枝,定下诱杀之计。

    吕郤二人得到公孙枝的回信,表明秦君欢迎他们的意思,十分开心,欣然前往河西。三日后,一齐前往王城谒见秦穆公。

    渡过黄河,吕饴甥与郤芮拜见已毕,向穆公说起要迎立其他公子为新君的想法。秦穆公笑着说:“你们的新君已经在此了!”

    说话间,围屏后头一位贵人不慌不忙地走了出来,睁眼一看,正是晋文公重耳。吕郤二人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叩头如捣蒜一般,文公大喝:“逆贼!寡人自问待你们不薄,为何要谋反?要不是勃鞮出首,此时寡人已被你们烧成灰了!”

    好吧,原来是被人卖了做投名状了,二人咬着牙称:“勃鞮跟我们歃血为盟,愿一起死。”

    文公笑着说:“勃鞮若不歃血,怎知道你们的阴谋?”于是命武士拿下这两人,勃鞮监斩。须臾间,两颗人头献于阶下。这两个人死不足惜,降而复叛,其心难测,身败名裂,也是活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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