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忠突然这样没有丝毫征兆的提起寿王李瑁,萧天成起先也是着猛的吃了一惊,但转瞬又微笑着点点头很是自然的给掩饰过去,当他回想起自己刚在月前拿着李瑁手书去府衙办理了石炭场等事情后,又不得不对眼前的这位弘农杨氏子弟刮目相看起来,因为现在整个太原府知道他萧天成和长安城内的寿王爷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者可是大有人在。不过说起来能像他杨国忠这样当面央求自己代为引荐的却是少之又少,且不说此举是否太过功利,就是他杨国忠这番毛遂自荐的勇气,也是着实非常人可比。
“这……自然方便,只是在下区区一个酒肆的长柜恐怕难以亲见寿王殿下了!不过杨兄所托之事,萧某有机会一定会代为转达,你看如此可好?”
“那杨某人便先在此多谢萧长柜成全之意啦,至于王家那边,杨某不才,但或多或少也还能说上几句,过会一定会在旁为萧长柜多加周旋一番的,老话讲的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啊!”
“对,对,杨兄所言大善!那就有劳了,杨兄请……”
看着杨钊杨国忠也大步迈进天然居后,萧天成又和周围的食客小心赔礼并送上了诸多茶点用以致歉,等事情全部处理完善后,他这才和手下人一起把那俩个受了伤的小厮扶进店内。
没过多久天然居后院的书房里,萧天成和那俩小厮都在静静的坐等着医官包扎,而此刻他身边俨然站满了十几个不甚面善的粗壮汉子,外加两个卷发碧眼的番人女子。
“大哥!你总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可今日之事咱也能忍吗?你看小三小四都伤成什么样了,就差被打死了,咱们和吐蕃蛮子血战的时候也没吃过如此大亏啊,还有你自己的……老子今天非斩了那王家畜生的狗头……”
“华子,你给我闭上那张臭嘴,我们来太原府是干嘛的,是来砍人的吗?临行前小主人都是再三嘱咐过,让我等遇事谦让和气生财,难道你们都忘的一干二净了!这些委屈如果都忍受不了的话,还谈什么家国大事,你们今日要是坏了小主人的筹划,别说他饶不了你们,就是老子也要先劈了你们这些憨货!”
“大哥,我就是想不明白,以小主人现在的权势,何必费那老鼻子劲去逢迎,还要我们开甚酒楼,要啥石炭开采权还不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吗?”
华子此话一出,在场的兄弟虽然没有出声应和,不过从他们的表情上来看似乎都非常赞同这个说法的,于是萧天成见状后,是气的鲜血差点没从脑瓜上直接喷出来。
“你们……你们是不是也都和华子一般作想啊,一群狗脑子的东西,难怪小主人以前日日叫你们读书识字,匹夫不可与谋啊!老子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会被小主人看中来领导你们,老子十年寒窗,虽说中途流落行伍,可也是有功名在身的啊!悲哀啊……事情如果真如你们想得那么简单,那么小主人他就不配当我们的主人了,而你们这群兵痞先前也不用在长安城内被整的只能日日卖苦力,还不得家人温饱了,她们两个蠢妇更不会被人锁着链子关笼子里当做货物一般叫卖,好日子这才过了几天,你们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吗!!”
萧天成由于说的情绪过于激动,脑瓜上新包扎好的伤口瞬间就隐隐渗出血迹来,两个番女看到这个情形后,是急忙上前俯身想要给他重新包扎,但没想到是萧天成一抬手便将俩人推开。
“大哥,你别气了,气大伤身,还是让犬娘给重新包好吧!”“用不着,老子流血死也比被你们活活气死强!”萧天成连着几声怒骂,那十几位汉子被呵斥的个个面红耳赤,于是包括华子在内,没人再敢再多说一句话。
而萧天成在独自坐那捂头冷静思考了许久,才又一脸无奈的开口道“好了,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吧,王家人突然到访绝不是单单为了来吃口饭食,想必是咱鼓捣石炭经营场惊动所致,要知道他们几个氏族表面上仁义道德,可骨子里一个个那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肯定是闻着血腥味才找上门的,不过这点小主人在我们出发前便一早做好了谋划,一句话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和他们撕破脸刀兵相见明白吗?”
“明白了,大哥,那俺这就去石炭场加紧开采事宜,反正现在咱们有官府文书在手,他王家一时间也不敢和咱来横的对吧!”
“华子,理是这个理,但他们读书人做事向来用软刀子扎人,你呀遇事得多多脑子可以吗?别一根筋,还有石炭场里的采石工人能否留住,是此次任务成败的关键所在,无论在月钱给与的多少,还是每日的伙食定量上,万不可出现短少克扣,要以诚心相待,另外你去的时候让后厨多备些猪羊杂,骨头带去给他们多炖些烫改善伙食,按小主人先前交代的多放辛辣之物,反正都是些卖不了钱的食材浪费了可惜……”
“知道了大哥,你这些话之前说过都不下几十遍了,俺华子又不是七老八十的人,还能记不住,您现在还是多看着点自己吧,就算您功夫好,可这脑子硬接棍棒,兄弟们真怕给你打傻了……”
“滚你娘的!”屋内被华子的一句话搞的笑声不断,但这个时候书房外却猛的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长柜的,那位贵客又惹事了,非要咱店里的女侍陪着喝酒,不答应便又动手打人了,现在都打了好几个了,您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萧天成闻声立马双手握拳捏的骨节噶噶作响,但转瞬也只是看了华子一眼就拎起长袍径直跑出门外了,当萧天成人急匆匆的赶到雅间外头时,就眼瞧着几个女招待员满脸红肿的跑了出来。
于是他二话不说便伸手拦下了几个女孩“这……都是他们打的?”“嗯,非拉着奴家们吃酒,还动手动脚的……”“行了,本长柜的清楚了,你们几个这几日就在宿舍好生休养,月钱照给,另外你们再给家里人捎些米面去吧,都是箫某无用害你们受委屈了!”
“长柜的,您千万不要这样讲,俺们都是太原府里的人,知道他王家人的霸道德行,这事怨不得您,您过会也小心着点,他们不会与你说什么道理的!”
“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这口气本长柜的一定替你们出!”萧天成安抚完几个女侍,便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又露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来,不过在他刚推开雅间的房门一个茶碗就朝他迎面飞来,要不是他身体灵活躲闪的及时怕是脑瓜门上又非得开一个口子不可。
“箫长柜的,您老总算是来了,依王某看这三百贯纹银的会员费也不甚值当啊,偌大的酒楼竟连一乖巧的侍女都找不出,你说此事如何了结啊!”
“诶呀,王郎君息怒,息怒,咱酒楼原本便是喝酒吃饭的地方,哪里来的什么女侍作陪啊,郎君您真想要的话,箫某这就去给您找寻几个来如何?您有所不知,我们店内的丫头一个个都是俺在乡下穷地方找来的,笨手笨脚,哪里会做伺候郎君吃酒的细致活,别让他们扫了雅兴……。”
“对,对,思源兄,这花酒还是得去歌舞坊吃,那才玩的尽兴,今个咱俩便尝尝他家的炒菜,糕点,火锅先!”
“既然杨钊兄你都如此说了,那便如此吧!不过箫长柜的你这酒楼开的好好的,为何非要往我们太原府的石炭生意上插一脚啊!难道你久经商场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前面铺排了那么多节目,找了那么多的由头又是打人,又是要砸店的,到了此时王思源终于还是忍不住把话点到了正题上,而萧天成隐忍了半天,也终于等了这一刻,于是他便也不再遮遮掩掩的和他转圈绕弯子了,一改谦恭的态度,当即就在王思源的对面岔开双腿坐了下来。
“箫某还当王小郎君真是来喝酒吃饭的,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与此啊,这生意买卖向来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何来插一脚的说词,太原府石炭坑那么多,箫某也没抢你王家分毫,敢问王小郎君一句,箫某人怎的就是不守规矩了……”
“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小小额酒肆长柜居然敢如此与本郎君说话,这里有你坐的位子吗?”
“位子坐得做不得,你王家一个小小的长孙说了恐怕也还是不算的吧!箫某身后的来头,想必王小郎君你家中长辈该与你说过了吧,今日箫某再三忍让,怎么说都是给足了你太原王氏的面,现在便再奉劝你们一句,和气共赢才是你们王家将来的出路,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日后就休怪箫某人手黑了……”
“好……好一个十八皇子的家奴,当真是拿着鸡毛做令箭了,他以为区区一个皇子名头便能呼风唤雨吗?咱们走着瞧……”
“慢走不送,不过王小郎君走之前还是把打人的伤药费再付一下吧,另外小郎君您点的酒菜早已下锅若是不吃,那也是要照常付费的……”
“你……栓子银子给他!”“多少钱?”“不多,一百贯而已!”“一百贯!你这是黑店明抢吗?主人俺身上没那么多银钱了!”
栓子说完这句话立马双眼紧闭的缩起了身子,不过今天王思源却很是意外的没有立刻动手打他,反而冷笑的看了四周的几个小厮一眼,就想大摇大摆的走出厢房去。
“怎么?看王小郎君的意思是不打算赔付银钱,吃我天然居的霸王餐咯!”“对,本郎君今日不光不给钱,还要砸烂你的天然居……动手,你们还傻愣着干嘛?”
“思源兄,有话好好讲,三思,三思,这产业可是……”杨国忠眼见事情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于是当即起身先走出了房门躲闪,等退到危险之外才又假惺惺的劝说起王思源来。
“呵呵……我太原王家可不是被吓唬大的,今日之事就算告到圣人面前,那也是我等理占七分,砸,往死里砸!”